夏寒再次和鄭雨臣坐在一起,氣氛儼然,倒茶的小護士戰戰兢兢放下茶杯就腳底抹油的跑了。

“說吧,怎麽解決”,夏寒雖是不服氣,但合同是自己簽的,出了問題就該為自己行為負責。

鄭雨臣將合同擺在麵前茶幾上,“你要辭職,我不同意。”

夏寒皺緊眉頭:“鄭雨臣,你講點道理,我想不想在這幹是我的選擇,你決定不了!”

鄭雨臣點頭,手指點了點合同:“一百萬違約金先付出來。”

他那無恥的樣子,讓夏寒想端著麵前的茶杯一下子潑在他臉上,到底忍住了,忍著脾氣:“不是還能協商嗎,你先說怎麽協商?”

鄭雨臣好整以暇靠在椅背上,“在這做滿五年工期,或者跟我交往一個月,你選一樣?”

夏寒冷笑,看他根本就無心談,拿起包就站起來往外走。

鄭雨臣跟著站起來,“去哪,你站住!”

夏寒腳步不停,鄭雨臣就繞過辦公桌幾步上前將人拽住,順便將打開一半的門再關上去。

夏寒掙開他的轄製,轉身被人抵在門上,鄭雨臣走近了,居高臨下看著他,那雙眸子裏帶著顯而易見的怒氣:“你就這麽討厭我?為了避開我不惜放棄一直堅持的工作!”

他每說一句胸膛起伏,幾乎從牙縫裏摳出的字。

夏寒想避開他,被他扳著雙肩直視,後背重重的磕在門上,他視線清涼,因為生氣眼尾有些泛紅,“鄭雨臣,那我倒要問問你了,我跟你早幾年前就結束了,為什麽你要一直纏著我!”

他手指抵在鄭雨臣胸膛上:“你要的驕傲,我給不了你,你的自尊呢?你引以為傲的傲慢呢!你就應該像我們分手時,轉身走的幹幹淨淨,我說了,我不會再打擾你,我說到做到!”

鄭雨臣紅了眼眶,“我後悔了成不成?當年是我不對,我自我感覺良好,我以為自己了解的東西不過冰山一角,但這次,我是真心來挽回你的,你就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嗎?”

夏寒冷笑:“真心挽回?你先去問問你媽吧?她可還張羅給你找個漂亮姑娘生小孩呢!”

“你這話什麽意思?”鄭雨臣撐著他肩膀,“我媽來找過你?她找你幹什麽?她說了什麽?”

夏寒打開他的手:“少廢話,怎麽解決,拿出你的誠意來。”

“我的誠意盡數都給你了,夏寒你若是非要走…”,他停住,捏著拳頭忍了好半響,“你真要走,我攔不住你。”

在夏寒轉身時,聽他突然道:“你先別走了,我走。”

夏寒頓住,鄭雨臣已經轉身回去,立刻就收拾東西,“我走,這裏本來也不屬於我,我知道你為了今天的成就有多努力和拚命,當初跟你簽合作協議也是覺得你要在這長期發展,能夠參與股份決策能走的更有長遠。”

他邊解釋邊收拾東西,在夏寒看不見臉的位置甚至伸手摸了下眼睛。

夏寒:“……”

這是還哭了?就為這事還哭了嗎???

夏寒心情有些複雜,他性子冷淡,骨子裏有股不服輸的勁頭,看似強硬,但對方一旦走共情路線他就有些招架不住,典型的吃軟不吃硬的硬骨頭。

否管鄭雨臣裝還是沒裝,但這家醫院他耗資千萬,同樣在盡心盡力經營。

實在沒必要為了這檔子事……

想了很久,實際也就幾分鍾,在鄭雨臣打電話通知的時候,夏寒搶過他的手機,拿下來直接掛斷。

鄭雨臣看過去,夏寒同樣也在看著他,尤其漂亮的眸子一眨也不眨,帶著妥協又看不分明的情緒,鄭雨臣以前覺得自己有多了解他現在就有多不明白,至此他才覺得,他根本不懂夏寒,一點也不懂。

夏寒動了動唇,聲音如同山澗冷泉:“好,我答應你,跟你交往,以一個月為期限。”

鄭雨臣眼神閃爍,當即握住了夏寒的手,帶著激動的顫然:“你…你說真的?”

夏寒將手扯出來,麵色冷淡,“我答應跟你交往一個月,但是——我也希望鄭院長你說話算話,一個月後還我自由。”

鄭雨臣幾乎是懇求的語氣:“夏寒,就非得做的這麽…”

但迎著夏寒認真的視線,後邊的話鄭雨臣說不出來,捏緊拳頭點頭,“我知道了。”

一個月的時間,足夠了,他最後,一定會讓夏寒心甘情願的留下來!

——

譚靜晚上回來,客廳一片漆黑,打開燈就見沙發上坐著個人,嚇了一跳。

仔細看才發現是自己兒子,頓時怒嗔,“做什麽也不開燈,黑黢黢坐那嚇死我了。”

她過來放下大包小包的東西,揉了揉肩膀坐在沙發上,自顧自說,“臨江太大了,逛街逛的累死了。”

鄭雨臣抬起視線幽幽看她一眼,啟口問:“就逛了街嗎?還見了什麽人?”

“這邊能認識什麽人?你又不陪我,跟小紫……”,她說著頓住,抬起頭,“你什麽意思?”

鄭雨臣十指交叉放在膝蓋上,沒說話,譚靜已經猜出來,索性也不瞞了,“我確實去看過夏寒那孩子,我本意也是抱著好意去找他談談,倒是沒想到這孩子幾年不見,性子更是傲慢的緊了。”

“你以前還見過他?”鄭雨臣坐起來,視線裏帶了些認真,“什麽時候的事情?你找他說了什麽?”

被兒子張口質問,譚靜有些生氣,“你那麽認真幹什麽?我這麽做還不是為了你?放著好好的女孩子不喜歡,去喜歡男孩子,當年若不是我把事情壓下來,早就鬧得全家皆知!”

鄭雨臣心情沉重,從母親的隻言片語猜到當年兩人分手的事情恐怕還不是這麽簡單!

“你去找他,是當年他還在上大學時候的事情嗎?你找他,你威脅了他?”

以母親的性子,鄭雨臣覺得這也不是全無可能,他甚至茫然的看了眼後邊進來的蘇紫,向她投去詢問的目光。

他迫切的想知道當年的事情,這些他從沒注意到過的事情。

當年的事情蘇紫是知道一些的,她看了眼冷下臉的姨母,臉上有些猶豫——

“說!”鄭雨臣突然冷嗬,視線是從沒有過的冷肅。

近幾年他性子雖然變得越發不近人情,但有什麽氣從不對家人撒,骨子裏還是保持著傲氣,也不屑做那暴戾沒譜的事。

但這次母親的做法,超出他的極限!

兩人都是第一次見他這樣,有些被嚇住了,譚靜保持著那份高傲不肯低頭,蘇紫便自作主張將所有事情都告訴了鄭雨臣。

鄭家是由來已久的大家族,最是注重風氣和傳統。

鄭雨臣又是鄭家單傳,可想而知鄭家人對他的期望值有多大。

當然他從小就很優秀,在醫學上富有天賦,後來更是一手接過鄭家的事業去做,年紀輕輕就在醫學界闖出不小的名頭。

有這樣一個優秀兒子,是譚靜這輩子最驕傲的事情。

但就是這樣優秀的兒子卻拋開所有女孩子,偏要去喜歡個男孩子。

譚靜提前調查過夏寒的資料,比鄭雨臣要早知道夏寒不堪的背景,就是因為這樣,才堅定了她不許兩人在一起的決心。

譚靜前後一共找了夏寒三次。

第一次警告他不聽,第二次拿錢利誘他不要。

蘇紫想到幾年前的事情,麵上有些動容,“那孩子是個死心眼,那節骨眼上缺錢的很,多少他都不要,我當時都挺佩服他。”

鄭雨臣麵無表情的聽著,蘇紫深吸口氣,繼續道,“最後一次,對他做了些不好的事情……”

因為夏寒油鹽不進,譚靜有些惱了,為了逼迫他便將他的位置告訴外邊討債人,所以後來才有討債人找到他學校胡鬧。

這次之後,夏寒就徹底與鄭雨臣分手,沒過多久,鄭雨臣也因為家族事業離開大學城那個傷心地。

原來事情竟是這樣的。

空氣裏沉默的可怕,鄭雨臣抬起那雙眼已經開始泛紅的眼,“那今天呢,你們又找他說了什麽?”

蘇紫沒有猶豫就說了,之前已經做錯過一次,這些事需要告訴他知道。

鄭雨臣聽完,沉默半響,突然伸手扇了自己一耳光。

“啪”的一聲,嚇得蘇紫身體一顫,譚靜已經站起來,“小臣……”

鄭雨臣抬起眼,漆黑的眸子裏一點光都不透,他說,“媽,過了今晚,你就回去吧。”

譚靜從來沒被兒子用這麽陌生的視線打量,是真的被傷了心,心下亂如團麻,手足無措在那站了半響,最終轉身,一言不發的出去了。

鄭雨臣雙手交叉抵在額頭上,眼裏是深深的疲憊。

誰都沒想過事情會鬧成現在這樣,蘇紫歎氣,“你傷了姨母的心,她都是為了你。”

鄭雨臣重重閉眼,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他不能對母親怎麽樣。

母親因為身體原因隻有他一個孩子,對鄭家子嗣一直很自責,他知道她的壓力,即便心裏有氣也不會如何責怪。

鄭雨臣是怪自己,沒能讓父母早些明白孩子不是唯一,沒能盡更多的責任去給父母安全感,他更對不起夏寒,讓他獨自麵臨這些風暴和壓力,從今以後,母親犯的錯他來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