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學期開始後,都是些讓顧奈一頭霧水的專業課。

為了不給紀修丟人,她隻好比別人更努力。

紀修也變得更忙,泡在實驗室裏久了,皮膚也跟著變白許多。

不過,就算再忙,他也會盯緊女朋友的功課,每逢顧奈大考,他都會抽時間幫她把知識點捋一遍。

“聽懂了嗎?”

顧奈連忙點頭,輕咬下唇。

不敢不懂,否則他又會從頭到尾替她順一遍。

他也不準她抄作業,不會直接說,他包到教會為止。

……

就像其他情侶那樣,他們之間的相處並沒很特別。

有時甜甜蜜蜜,有時吵架鬥嘴。

有時她會故意在課本下塞一本言情小說等他來抓,有時他會故意說一些令人遐想的話逗她臉紅。

比如有一天,他突然看著自己的手說:“這麽漂亮的手指,不戴戒指真是可惜了。”

顧奈愣了好半天,然後就被他拖走去買了情侶對戒。

……

總之,每天他們都有很多事要做,很多話可以說。

他們把異地戀適應得很好,感情越來越深,連隔三差五來查訪的林子榮也無話可說。

但其實一開始時,顧奈總是頻繁找借口飛北京。

“見朋友”“看展覽”“參加活動”“聽音樂會”……

諸如此類,各式各樣,能想到的都用了。

她不想紀修那麽累,無奈,這個人實在太暗黑,像個討債鬼一樣,每次一見麵就把她親得暈頭轉向,幾度被吃得隻剩一副骨架子後,顧奈就有些不大敢了。

但,依然很喜歡。

千好萬好,不如剛剛好。

她以為這段感情,就像下大雨時剛好有傘,突然降溫家裏剛好煮了熱濃湯,“剛剛好”到旁人見了一律覺得他們是天作之合,連她自己也會半夜睜開眼確認睡在枕邊的人是不是真。

時間,也培養出了許多默契。

比如,想他的時候他剛好發來消息,做噩夢的晚上他心有靈犀地來電陪她聊到天明,突然饞某樣零食隔天就意外收到了他寄來的包裹,看見可愛的小物件買下後發現他也買了一模一樣的……

漸漸的,換電動牙刷刷頭的周期保持了一致,有了同款的運動鞋,情侶手機殼和對戒。

直到,命運和她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

距離紀修博士學位論文答辯還有兩個多月,顧奈特意請了五天假,準備和回國的姐姐一塊過複活節。

顧得珍落地北京後,馬不停蹄地先去了國博。

她此番回來,是為了穆夏展和她的主題展。

生於豪奢之家的顧得珍收藏了一萬兩千把扇子,從浮誇的宮廷羽毛扇,到貴婦人手中的蕾絲貝母扇,再到一字千金的古代文人折扇,顧小姐家中應有盡有。

然而顧奈全程心不在焉。

用句大白話說,她來國博都快來吐了。

上周她才剛和紀修一起看過穆夏展,當時並不知道這個展還有姐姐的助力。

好險,遊客眾多,並無相關的工作人員認出她來。

姐姐的扇子們顧奈也熟,她戴上手套跟著工作人員一塊幫忙分門別類,直到晚上九點姐妹二人才得以回到下榻的酒店。

次日,顧奈是被姐姐親自叫醒的。

“該起床了我的小豬豬。”

得珍掀開被子一角。

顧奈揉揉眼皮,不知是太累還是水腫,她隻覺得眼皮沉得睜不開。

得珍輕笑,俯身親親她,見她還要睡,隻好伸手嗬她癢癢:“都下午一點啦,快起床,我的寶貝!”

顧奈窩在被子裏翻了個身,嘴角噙著笑:“姐姐你叫我什麽?”

“小豬豬?”

“不,不是這個。”

得珍想了想,說道:“我的寶貝?”

顧奈笑意更盛,微微睜眼看著姐姐,“我喜歡你這麽叫我,你再叫一次。”

得珍摸摸她的臉,“我的寶貝?我的寶貝?我的寶貝?重要的事說三次,這下你可以起床了嗎?”

“當然。”

顧奈頂著一頭亂發乖乖起床。

洗漱完畢,顧奈打扮得漂漂亮亮出來,見姐姐正在廚房忙碌,不由撐在大理石上偷看:“你在做什麽,姐姐?”

得珍利落的把切好的甜菜倒入榨汁機榨汁,笑道:“你幫我把甘藍切好煮開。”

顧奈打開咕嚕咕嚕冒泡的鍋,看了眼裏頭滿滿當當的雞蛋,瞬間明白姐姐是在親自準備複活節的彩蛋。

她乖乖切好紫甘藍放進平口鍋中,問:“做這麽多是打算送給工作人員嗎?”

得珍的表情看似有些不確定,攤手道:“國內似乎不過複活節,我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喜歡。”

為紀念耶穌基督於公元30到33年之間被釘死在十字架之後第三天複活,信徒便將每年春分月圓之後的第一個星期日定為複活節。

基督徒認為,複活節象征重生與希望,是西方最重要的節日之一。

顧奈小時候也常幫姐姐一起準備複活節彩蛋,做起來可謂得心應手。

得珍持英國護照,因顧家從未正式公開過她的名字,外人聽來往親友喚她“dezhen”,以為“得珍”是“德珍”,便統統稱呼她一聲“德珍小姐”。

連名片也印了。

得珍不以為意,就像現在的年輕人愛給自己起網名一樣,她反覺有趣。

既來之則安之,是顧奈覺得姐姐最酷的品質。

而外人,也時常為她的瀟灑著迷。

所以,“怎麽會呢,隻要是姐姐你準備的,就算收到一袋沙子,大家也都超開心的啊。”

得珍捏捏她的小臉蛋兒,“你呀。”

就她嘴最甜。

桌上的定時鍾鬧了起來,八分鍾結束,雞蛋煮熟可以出鍋了。

得珍處理好整鍋雞蛋,挑了一個又大又好看的給顧奈:“這個你吃。”

顧奈接過剝殼,剛煮熟的雞蛋又白又軟,聞著略帶腥氣。

誰知顧奈剛吃一口,就捂嘴嘔吐起來。

得珍一邊搗薑黃一邊笑她:“怎麽了?違心的話說多了,惡心到自己了?”

顧奈幹嘔了幾聲,實在忍不住,隻好捂嘴衝進洗手間。

得珍這才意識到不對,放下手邊的活兒,關掉火,跟著進了洗手間。

顧奈趴在洗手台上吐了好一會兒,昨天早上為了趕飛機她隻吃了把堅果和一杯牛奶,午餐是在飛機上吃的,短途冷餐,看得她食欲全無。

晚餐是國博提供的自助,用餐期間一直有工作人員來找姐姐說話,她在邊上心不在焉地聽著,隻吃了兩塊菠蘿和一把小番茄。

回到酒店倒是有夜宵,但她腳腫的不行,又想偷偷和紀修說會兒話,就沒和姐姐一起吃夜宵。

今天又是一覺睡到下午,算起來,她已經將近40小時沒有好好用餐了。

聽她說完最近都吃了什麽後,不放心的得珍叫來了醫生。

等待期間,顧奈又小睡了一會兒。

醫生從得珍那獲悉大致情況後,才進房查看。

問診期間,醫生以隱私為由,請得珍暫時離開。

半小時後,焦急的得珍才等到醫生出來,情急之下,也忘了禮數,直奔主題:“醫生,我妹妹出了什麽問題?她的身體一直很好,也沒有腸胃病,怎麽會突然這樣?”

醫生卻麵帶微笑,緩緩說道:“德珍小姐別著急,我想,顧奈小姐或許是懷孕了。”

得珍一怔:“懷孕?”

恍然間,她疑心自己聽錯了。

醫生笑道:“是的,德珍小姐。顧奈小姐會出現幹嘔嗜睡,都是妊娠初期的一些症狀,建議去醫院詳細檢查一下。”

送走醫生,得珍直奔臥室。

房間裏靜悄悄的,隻有午後的陽光盡情扮演著主角。

得珍先將臥室裏的香水百合拿到客廳叫人收走,之後才開始和妹妹算賬。

就算整個人蒙在被子裏,顧奈照樣知道姐姐就站在床頭,正靜靜叉腰看她,醞釀著一場暴風雨。

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來聲音,顧奈小心翼翼地探出半顆腦袋,隻露出一雙清澈的眼睛,像小時候調皮打破花瓶怕被責罵那樣,怯怯地看著姐姐,本能地撒嬌求原諒:“姐~”

得珍近乎盛怒,橫眉冷對,咬牙切齒。

“是誰?給我他的名字!”

沒辦法,屈於威壓的顧奈隻好乖乖供出紀修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