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的聲音漸漸的弱下去。笑得極牽強。說道:“我不怪你!我知道!父母終歸是父母,他們有一萬個不是,終還是父母!我殺你的母親你殺我!我明白!我真的不怪你!我已是快死的人了!多活一年,少活一年;其實也沒什麽分別的!”

柳倩倩回想起唐朝對自己的照顧及這段時間的相處。自己本虧欠他很多,卻最終他是死在自己的手上。不由雙淚滾滾而下!搖搖頭,想撥開唐朝刺入自己肚子裏的刀子,自己先死一步。這一撥才發現,唐朝手中的柳葉刀仍是刀柄頂著自己的肚子。也就是,唐朝是倒轉刀柄,刀柄撞到自己的肚子上,企圖以此阻止自己的長劍。但他的右手已無力了,自己的劍又長,他來不及自救。這麽一撞,刀刃反刺入他自己的右肋!

柳倩倩尖叫一聲,倒退三步,不知如何是好。她原以為自己要比唐朝先死!誰知唐朝手中的柳葉刀不是刺入自己的體內,而是刺入他自己的體內!

唐朝喘息著說道:“我真的不怪你!好好地活著!我尋死,隻因我非死不可。父母把我們生出來,就是想我們平安快樂,長命百歲!隻是我做不到,要令我的家人擔心!記住桃葉生臨死前對你說的話!好好的活下去!”說完,右撥出柳葉刀,暗紅的血便噴射而出!

唐朝將刀回鞘,又伸手去撥柳倩倩的長劍。隻因劍太長了。唐朝隻能一點點地拿著劍身,似盡平生氣力才撥出來!如是一來,唐朝口中、左胸、右肋、雙手,上中下五處暗紅的血洶湧出來;唐朝再也支撐不住,向後便倒!

金燕然急忙伸手去扶住他。叫道:“死唐朝!臭小子!你怎麽樣?”

唐朝還能笑出來。說道:“我以後怕不能再和你吵架了!卻因我強替你出頭,給你惹下許多麻煩。你們以後小心點。我身上有三十三把刀和一把短劍;就送給你!那短劍很利,能削鐵如泥!死我一人,也是平常,你作為我的朋友,應該為我的解脫而高興!我沒有……”他愈說愈弱,到最後這兩句都極難聽到。說到最後,便昏了過去!

金燕然大叫道:“你不要死!你死了!我找誰吵架去?”

可惜!唐朝已聽不到了!

柳倩倩叫道:“快抱著他去找張偉善!看他有辦法沒有?”

金燕然抱起唐朝,就像抱起一團大大的血塊一般。那血愈來愈大,愈來愈黑。好像他的血一下子變了顏色似的!

金燕然抱著唐朝走了幾步。聽見一人叫道:“快抱著他跟我走!”

柳倩倩和金燕然一見,仍是賣西瓜的村娃李燕鈴。此時倆人已嚇得糊塗了。那裏還記得她是什麽人。見是認識,便跟著她跑,跑了三丈左右才發覺,李燕鈴跑起來比自己倆人還快。不由吃了一驚。原來對方也是吃過熱粥的;此時倆人已是六神無主了,見到的隻要不是仇敵,隻能跟她跑了!

周圍的平頭百姓幾時見過這樣奇離古怪的事?又是殺人的事,殺人凶手又快死了。都被眼前的事弄糊塗了。見她們衝過來,都不由自主地讓開一條路來!

此時天已漸漸的黑了。眾人剛跑出城沒多久,城門就關了!

金燕然低頭看一下唐朝。見他流出來的血愈發黑濃。而唐朝的呼呼聲也漸漸的弱下去。似是有氣出沒氣入的樣子!

金燕然叫道:“他快要死了!怎麽辦?”

李燕鈴頭也不回。叫道:“別理他!快跟我走!遲了!就來不及了!”

隻見李燕鈴帶著二人抱著唐朝往北邊的水田跑去。此時天時已到六月了,水田的稻穀快熟了,金黃金黃的,頂多也就十來天就能收割了。這時的稻田都已放水曬幹來等收割!故土地很幹。李燕鈴卻帶著二人走到一塊最低的田地上,由於地勢低,前些日子又下了雨,土地還濕潤!

李燕鈴跑到田裏。大叫道:“快挖個坑把他埋了!”她一邊說,一邊雙手亂撥,把快成熟的稻穀撥了一大片。又蹲在地上伸手扒起土來!

金燕然叫道:“他還未死!還未斷氣!為什麽要埋了他?”

李燕鈴叫道:“快來不及了!若不埋了他,他活不到半個最辰。聽我的話!快挖個坑把他埋了,有什麽事等會兒再說!”

金燕然和柳倩倩沒有辦法,見到唐朝的樣子,知道隻能死馬當活馬醫。因為她們也不知這一招如何;但是,除了相信她,又想不出什麽辦法來。倆女對望一下,隻有放下唐朝,三人一齊動手來挖;好在稻田並不堅硬,挖了一刻鍾左右,終於挖出一個深一尺餘,僅能放下唐朝的坑來。當下三人把他抬下去,讓出嘴眼鼻;其餘地方都用土回壓,就像一座墳墓似的!

做完這一切,隻覺唐朝氣若遊絲,似隨時會去等待十八年後的奇跡!

柳倩倩叫道:“現在怎麽辦?”

李燕鈴道:“是生是死,隻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金燕然問道:“你這一招到底有沒有用?”

李燕鈴不答反問:“除了這樣!你還有什麽辦法?”

金燕然便說不出話來!

此時天已全黑了。三人都不由一屁股坐在地上,隻覺汗水浸透全身,像大鬥一場,累很直喘氣!這才覺雙手十指痛得快掉了似的,各自感到指甲都裂了,必定流了許多血;所謂十指連心,初時挖泥不覺,現在停下來,痛得眼淚也出來!

坐了會兒,三人才到田溝裏洗手!

金燕然道:“我們須生堆火才行!”

卻是這裏是田野,想找些柴草,極是困難;找了許久,才找到一個草棚;大約是看瓜人的草棚,因沒種瓜了沒人住,已有些破舊了。三人那管得了是誰的!合力抬回來,生了火,急忙去看唐朝,連自己的手也不顧了!隻見唐朝的臉白若雪花,用手去試他的呼吸,若有若無,眾人愈發擔心起來!

金燕然問道:“他現在怎麽?”

李燕鈴道:“他一隻腳已在陰間了!”

柳倩倩道:“都怪我!”

倆女不語!

這時聽一人說道:“真奇怪!你們已將他埋在地裏,連墳墓也做好了!隻差石碑還未立起來!還指望他能活過去?”

三女大吃一驚。急忙轉頭朝來聲處望。隻見三人正斯文有理、大搖大擺地走過來!為首的是一個四十上下,打扮得像個皇帝般的中年人!另二個卻是下人打扮的青年,約二十八九歲!

金燕然和柳倩倩都不認識!正待開口問話!

李燕鈴已說道:“原來是容大老爺!”

容大老爺十分意外:“你怎麽認識我的?”

李燕鈴說道:“我已在長沙賣了五年的水果了。長沙還有什麽人我還未見過?你就是城南米鋪的大老板容大老爺!左邊的是李福,右邊的是笨牛!”

“想不到你一個小丫頭也知道我!”

金燕然問道:“你來幹什麽?”

容大老爺道:“也沒什麽事!隻是想來看看唐朝到底死了沒有!”

金燕然罵道:“我操你奶奶的!他到底是生是死關你屁事?”

容大老愣住了。事關他奶奶雖經常被人操,卻沒想到金燕然也看上他奶奶。沒想到這麽一個小丫頭罵起人來,臉居然紅也不紅一下。容大老爺怔了許久。才說道:“他若死了,也就算了。若還活著,我須加上一刀!”

金燕然叱道:“你奶奶的!唐朝跟你有仇麽?”

“沒有!”

“那麽說。是中原大賊方曉全叫你來的?你也是閻王殿的人?”

容大老爺搖搖頭。說道:“不

是!”

金燕然忍不住問道:“那你為什麽要殺唐朝?”

“因為他汙辱了中原大俠鐵膽銀槍方曉全方大俠!”

金燕然有些糊塗!問道:“汙辱?”

“正是!中原大俠鐵膽銀槍方曉全是何等的英雄好漢?江湖上人人敬仰。在長沙,中原大俠這四個字抬出來就如神明一般。豈容你等無知小輩來汙辱?”

金燕然冷冷的說道:“這般說來!仍是姓方的叫你來!你們都是姓方的走狗?”

容大老爺居然不生氣。仍舊笑道:“非也!以方兄的為人,自然不會跟你們計較。也不會請我們來殺唐朝!隻是我與他一場朋友,不忍見他被你們這幾個無知後輩汙辱,要替他來教訓你們!省得你們做這種汙人名節的事!如果人真的有下輩子,千萬要記住,不要再做汙人名節的事!中原大俠鐵膽銀槍方曉全是何等人物?豈是你們所說的閻王殿主?”

金燕然隻有冷笑!她除了冷笑,什麽也說不出來!

柳倩倩什麽也不說。撥出五尺青鋒就刺過去。長劍出手就如閃電一般,直刺容大老爺的胸口!

花中尋夢柳倩倩的武功在江湖上已算一流高手了。這一劍刺出,隻見漫天劍光直攻過去。容大老爺隻將身子一側,讓過她的長劍,一腳就踢出去。柳倩倩後飛的時候,“哇一”的一聲,一口鮮血噴出來;後飛的同時,也明白一個道理!

唐朝出手簡單,沒有招式;但快、準!容大老爺也一樣!原來,最好的招式是沒有招式!沒有變化的變化才是最高明的變化,才是最好的招式!這也是唐朝出手從不落空的道理。容大老爺和唐朝唯一的區別就是,唐朝用的是求死的心態;而容大老爺用的是必勝的心態!

柳倩倩以劍支地,想站起來,用唐朝的絕招。她忽然明白,這樣的武功其實自己也會,也會用求死的武功!這時,金燕然已哇哇大叫著直飛過來,閃之不及,被金燕然撞到胸口,二女同時又哇哇的吐起血來!才明白自己等人和容大老爺比起來,根本無法動手就敗下來!

倆女連忙望向唐朝,隻見李福走向唐朝,李燕鈴左腳飛起,直踢過去。李福一拳打向李燕鈴的左腳;卻是李燕鈴左腳急回,右腿已出,端如閃電一般。李福反身右手一拳打向李燕鈴的胸口。這一招看似簡單,卻恰到好處。想不到米鋪的一個夥計竟有如此的身手!

柳倩倩和金燕然大驚,急忙樸去,想幫李燕鈴一把!

這時隻聽李燕鈴一聲尖叫,似是十分驚恐,倒退七八步。倆人以為她著了道兒,急忙望去。隻見李福倒退二步,連叫也未及開口,向後倒下。喉嚨中的血於火光之中,就如殺豬一般。而他的麵前,唐英年就如遠古的魔鬼一般站著,彎刀下垂,一動不動,就如他本來就在那裏站著似的!

唐英年點點頭。說道:“姑娘,嚇著你了!對不起!”

金燕然歡叫道:“二伯父!他們是來殺唐朝的!”

“我剛才遠遠的看見了!世上不論是誰!隻要想殺唐朝,他都非死不可!”

李燕鈴拍拍胸口。說道:“原來是自己人!嚇了我一大跳!”

唐英年道:“我的樣子太難看了!嚇著你!對不起!你要是怕,就不要看我的臉!”

容大老爺叱道:“你是誰?”

這時,隻見一個看似四十幾歲,一臉憔悴,一臉風塵的中年婦人走向唐朝。隻見她一身素衣如雪,若非一臉憂愁,必定十分動人;身體瘦得風也能吹倒,她走向唐朝,連腳步聲也似沒有似的,輕得如風吹動似的,輕輕在地上滑過!

容大老爺又叫道:“你是不是以一人之力,盡滅三毒門的雲南唐老二唐英年?”

唐英年冷冷的道:“你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