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人好像是警察。”同事用胳膊輕輕碰了碰唐伶語,小聲道,“他們來做什麽?”
唐伶語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
高個子男警察四處掃了一圈,隨後便領著同行的女警走到掛著“總經理”金屬牌的辦公室門前,輕叩了兩下。
開門的是助理,看見兩人身上的製服頓時一愣,轉過頭去對著屋內似乎說了什麽。
很快,李總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同樣茫然地看著兩人出示證件,隨後畢恭畢敬將他們引入屋內。
辦公區剩下的幾名同事一個個伸長脖子,想要窺探經理室內的情況。助理見狀關上門,阻隔了眾人的視線。
有八卦的同事上前去找守在門外的助理搭話,可似乎沒有得到什麽有價值的信息。
過了大概半小時,辦公室門打開,李總和兩名警察走出,來到助理麵前低聲說了幾句話,眾人聽不見內容,隻看到助理一臉了然連連點頭。
隨後李總將警察和助理領進一旁的小會議室,自己則關上門退了出來。
同事們眼中的好奇幾乎要流溢出來,個個眼巴巴望著李總,希望他能說明下警察的來意。
“午休時間,該幹嘛幹嘛,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李總沉著嗓子掃了眾人一眼。
對於這個平日裏不苟言笑的總經理,大家心中還是有幾分敬怕的,不敢再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紛紛收回目光,心不在焉地假裝忙自己的事情。
李總沉吟片刻,掏出手機擺弄幾下,貼在耳畔:“董事長,這邊有個情況需要跟您匯報一下……”
李總舉著手機走回自己辦公室,門一關,外麵的人什麽也聽不見。
“搞得神秘兮兮的……”同事一臉不解,“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咱們公司有人犯事了?”
“不知道,還是不要亂猜了。”唐伶語搖了搖頭。如果確實是公司裏有人做了違法犯罪的事情,警察來了應該會直接將人帶走,而不是像現在這般逐一找人談話。
退一萬步講,至少警方目前還沒有掌握到公司裏有人違法的證據。
唐伶語端著午飯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看著飯盒裏的減脂餐,沒有一絲胃口。她總覺得李總的助理在走進會議室前一刻,似乎朝著自己這邊看了一眼。
難道警察登門與自己有關?那為什麽還要多此一舉輪番談話?唐伶語不得而知。
助理在會議室呆的時間比較短,不到十分鍾,他的聲音便在唐伶語門外響起:
“唐主管,警察問話。”
唐伶語揣著忐忑走進了會議室,兩名警察正襟危坐在會議桌一側。見唐伶語進來,女警輕輕點頭,示意她坐在對麵。
兩名警察做了個簡短的自我介紹,他們是市公安局的刑警。個子高大的男警姓陳,看上去挺年輕,也就二十五六歲的樣子。另一名女警與他年紀相仿,麵前放著筆和本子,看樣子是負責記錄的。
“兩位警官好。”唐伶語看不懂警察製服肩章上的等級,統一稱呼警官肯定不會出錯。
女警先是問了幾個常規問題,簡單確認了下唐伶語的身份,隨後才開始步入正題。
“你們公司的開發部經理郝然半個月前失蹤了,這件事情你應該清楚吧?”
原來是為了這個事。
唐伶語鬆了口氣:“郝經理失聯這件事領導並沒有刻意隱瞞,公司裏都知道。”
女警點了點頭:“你們平日裏關係怎麽樣?”
“還行,因為部門之間工作交接的情況不多,所以平日裏接觸也比較少,就是普通同事關係。”
女警將唐伶語所說的話記錄下來。
一旁的陳警官突然動了動,身下椅子吱嘎作響。
“昨夜到今天淩晨這段時間,你在哪裏,在做什麽?”
“在家睡覺。”
“有誰能夠證明嗎?”
“沒有,我一個人住。”唐伶語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不是來調查郝然失蹤麽?怎麽突然問這種奇怪的問題。況且,郝然失蹤已經大半個月了,問昨晚的事情又有什麽意義呢?
陳警官點了點頭,目光垂在桌麵上,不知在想些什麽。
“我能冒昧問一下發生了什麽事嗎?”猶豫再三,唐伶語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女警看向身旁的陳警官,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見。
見他點了頭,女警才看著唐伶語一字一頓地道:“郝然死了。”
唐伶語驚訝地半張著嘴,腦海中浮現出早上堵車時的情形:“怎、怎麽死的?”
女警又看了一眼身旁的陳警官,見對方沒什麽回應,才開口道:“我們警方初步懷疑是被人殺害的。”
頓了頓,又問:“對於郝然的死,你能提供什麽線索嗎?比如,他生前有沒有得罪什麽人。”
唐伶語平複了半天,才緩和臉上的震驚,回答道:“郝經理性格挺好的,跟同事間的相處也比較融洽。至於得罪人……我不太清楚,應該沒有吧。”
“可你不是在郝然失蹤之前才和他發生過爭執嗎?”陳警官突然出聲,淩厲的目光帶著絲絲壓迫感,落在唐伶語臉上。
“那是事出有因!”唐伶語脫口而出。轉念想到了之前李總助理走進會議室時那道意味深長的目光,看來應該是他將這件事告訴了警察。
自己之前有得罪過他嗎?唐伶語努力回想了下,似乎沒有,那他為什麽要將警方懷疑的矛頭引過來?
“我們已經初步了解了情況。”陳警官十指交握,撐在桌子上,如數家珍地道,“郝然一年前來到你們公司應聘,當時負責麵試的人是你吧?”
唐伶語點了點頭,有些不太自在。這是她第一次和警察打交道,雖然對方的語氣一直很平緩,聲音也不大,卻總是透露著一種令人坐立不安的壓迫感。
“因為郝然學曆的問題,你pass掉了他,可是後來郝然還是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進入了公司任職,對吧?”
“是,據說是領導特批的,人都已經上崗了才通知我們人事部辦理入職手續。”
“嗯。”陳警官發出一聲鼻音,“今年上半年,你請了三個月的假,請問這段時間你在做什麽?”
“處理一些私人事情。”唐伶語目光閃動,聲音不由得提高了些,“這跟郝然有什麽關係嗎?”
“我們隻是了解下情況而已。”陳警官沒有深究這個問題,話鋒一轉,又回到了之前的話題,“聽說你們公司最近在評選晉升名額,郝然與你同為候選人?”
唐伶語皺起眉頭,心中的不悅已經積累到了極點:“警官,您該不會認為是我殺了郝然吧?”
陳警官像是沒聽見一般,目光向下沉了沉,視線聚焦在唐伶語左手手腕上——那裏纏著一條粉色的手鏈,做工很潦草,看上去像是某種玻璃製品。
唐伶語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將雙手從桌麵挪開,搭在膝蓋上,陳警官的視線便被桌子擋住。
“你昨晚幾點到家?”陳警官毫無預兆突然發問。
“晚上十一點半。”唐伶語語氣有些冷硬,對於警察這種毫無根據的懷疑,她很反感。
“記得這麽清楚?”
“因為我每晚都坐同一趟公交車回家,隻要公交不晚點,時間就不會錯。”
“昨晚回到家後,你有出門過嗎?”
唐伶語眼眸一垂,沉默片刻:“沒有,一直在家睡覺,直到今早出門上班。”
陳警官點點頭,身子沉在椅背上:“情況我們已經基本了解,抱歉占用了你的時間。麻煩你出去的時候叫其他同事進來一下,謝謝。”
“好。”唐伶語長呼出一口氣,起身走出會議室。
直到下午三點,兩名警察才離開,李總跟在後麵將兩人送出門,辦公區如同一鍋開水,瞬間沸騰了起來。
“好端端的怎麽會突然被殺了?真是意想不到……”
“郝經理失蹤了這麽久,我早就猜到會出事,隻是沒想到凶手這麽殘忍!到底是什麽人幹的?”
“你們看新聞了沒有?據說凶手在郝經理的屍體上刻了字,說什麽‘第一個’,這是個連環殺人狂啊!”
“哎,那隻能怪郝經理命不好了。聽說他是獨生子,如今出了事,家裏隻剩下個年邁的母親了,老人家晚年喪子,也怪可憐的……”
“大家最近晚上還是盡量少出門吧,殺人凶手現在還沒抓到,指不定什麽時候會再犯案。”
“今晚我還約了姐妹去蹦迪,被你這麽一說,我可不敢去了!”
……
辦公區亂哄哄的,即便隔著一道緊閉的門,仍舊吵得唐伶語心煩意亂。
不過這種狀態並沒有持續很久,很快,李總送走了兩名警察回到公司,炸了鍋的同事們也重歸安靜。
唐伶語破天荒地沒有加班,下午六點打卡時間剛過,她便背著包走出公司大門。
在門口碰見銷售部的男同事,提出想要順路載她一程,唐伶語禮貌婉拒。
大概過了五分鍾,終於等來了一輛出租車,唐伶語伸手將車攔下,坐了進去。
車內開著暖風,車門一關,刺骨的寒意頓時被驅散大半。
司機大哥將“空車”的牌子扣了過去,挑起眉毛看向後視鏡:“去哪兒?”
唐伶語搓著手道:“江北二區。”
“好嘞!”
司機掛上檔,剛準備起步,唐伶語卻改了主意。
“等下,師傅。”唐伶語想了想,“去西山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