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此次案件拋屍地點在鬧市區,傳播範圍極廣,且凶手態度囂張,影響極其惡劣,市刑偵支隊立即成立專案組,力求在最短時間內偵破案件,緝拿凶手。
此刻在市公安局的一間辦公室裏,專案組眾人坐成兩排,偵查員小陳正站在白板前匯報調查結果:
“被害人名叫郝然,二十三歲,長雲市本地人,沒有前科,在一家注冊名為“星辰科技”的互聯網公司擔任開發部經理一職。據公司領導所說,郝然在半個月前突然失聯,一直沒去上班,我們又詢問了平時與他關係較好的同事以及他的家人,這段時間沒人見過他,也不知道他去了什麽地方。接下來我們會從他身邊社會關係開始著手逐個調查,確認他們是否有作案嫌疑。”
“半個月前就已經消失了?”何曉想了想,轉頭看向坐在一旁的法醫:“死亡時間和死亡原因確定了嗎?”
“解剖後發現屍體存在低溫冷凍保存跡象,無法確認具體死亡時間,隻能大致推測在十天以上。屍體沒有搏鬥痕跡,胸腹部、頸部和口鼻處也未見外力損傷,死亡原因已經確定,死於支氣管**導致的通氣阻滯,建議查一下被害人的既往病史,大概率是哮喘所引起的。”
“哮喘?”何曉睜大眼睛,“也就是說,被害人並非死於他殺?”
孫法醫一攤手:“這隻是屍檢結果,至於什麽原因引發的哮喘猝死,要靠你們去調查了。”
“明白。”何曉點點頭,“現場呢?有沒有發現什麽?”
“區分局的同事趕到現場時,屍體被懸掛在樓頂邊緣。天台上的積雪被清掃過,沒找到凶手留下的腳印,天台邊緣的欄杆和懸掛屍體的麻繩上也未發現指紋。現場還發現了半根未燃盡的香煙,煙蒂上並未提取到唾液組織。”
孫法醫取出透明物證袋遞了過來,裏麵裝著半截香煙,煙嘴處明晃晃地印著“豐收”二字。
“有沒有人知道這是什麽牌子的香煙?”何曉環顧四周。
“給我看看。”旁邊的一名刑警接了過來,“這不是‘大豐收’嘛!小賣部和超市都能買到,我記得好像是……兩塊五一盒吧?不過現在抽這種煙的人已經很少了。”
何曉點點頭,在筆記本上記下幾行字,隨後抬頭看向小陳:“監控查得怎麽樣了?”
“案發商場共有四條消防通道,唯一能夠上到天台的通道口監控兩個月前就已經壞了,一直沒有進行更換。不過商場周圍路段探頭比較密集,有兩個正對著通道入口,我已經跟交警調了監控,正在查。不過經過我們對周邊居民進行走訪,發現其實有很多人在案發當天早晨見到了嫌疑人。”
何曉眼前一亮,坐直身體:“繼續。”
“我們走訪了周邊居民共一百六十七戶,其中有五十六人聲稱在案發當天早晨,見到商場天台上有人在掃雪,不過都以為是商場請來的保潔人員,並沒有在意。由於嫌疑人當時穿著棉襖,外麵罩著風衣,看不清長相,隻能從體型大致判斷出是男性,走路一瘸一拐,像是腿部有殘疾。”
何曉陷入了沉思:“通過現場打掃情況來看,凶手應該很謹慎才對,怎麽會留下煙頭這麽明顯的線索?而且,他好像完全不怕被人看到……”
“會不會是凶手報複社會,故意留下線索挑釁我們?”坐在一旁的年輕刑警突然發聲。
何曉看了他一眼:“你是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
“我看好多電影都是這麽演的……我也隻是推測嘛……”年輕警察訕笑。
“以後還是少看點吧。”何曉目光轉向小陳,“還有其他情況嗎?”
“暫時沒有了。”
“好,那我來安排一下工作。”
一聽這話,眾人頓時來了精神。
“目前我們所掌握的線索隻有兩條:嫌疑人的體態特征和現場留下的煙蒂。所以,接下來我會將你們劃成三組,分頭調查。
第一小組,負責聯係交警配合查看周邊路段監控,從案發前一晚到案發當天上午時間段內附近兩個街區的監控錄像全部調取出來。
第二組,繼續走訪周邊居民,擴大摸排範圍,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目擊證人。”
何曉略微停頓了一下,繼續道:“順便也排查一下附近各中小型超市,看看近期有多少人購買過這款‘豐收’牌香煙,這個沒問題吧?”何曉看向身邊那名年輕警察。
後者想了想:“這個沒問題,現在很少有人會買這個牌子的煙了,排查起來應該費不了多大力氣。隻是臨近春運,走訪周邊居民的工作難度可能比較大。”
“難度再大也要查,我們現在掌握的線索太少了。”
“明白。”
何曉點點頭,繼續安排:“第三組,從被害人社會關係著手調查,重點關注與被害人產生過矛盾糾紛的人員。好了,現在就開始行動吧!”
“收到。”眾人紛紛起身準備離開。
“等一下。”何曉像是又想到了什麽,揉了揉眉心,“周邊正在施工的工地以及勞務市場重點留意一下。”
一名警察小心翼翼地道:“我能問為什麽嗎?”
“據我所知,你們平時抽的煙至少也要在十幾元以上吧?你想想,什麽樣的人會去買兩塊五一包的香煙?”
眾人頓時恍然大悟。
等到其他人全部離開,刑警小陳思索了片刻,來到何曉身邊。
“師傅……”
“怎麽了?”何曉正伏案疾書,聞聲抬起頭,略帶疑惑地道:“我忘記給你安排任務了嗎?”
“不是,我有個情況想要跟你匯報一下。”
“你說。”何曉合上筆帽,身子向後椅了椅。
“昨天我去死者郝然任職的公司進行走訪調查,發現一名女同事曾經與死者發生過衝突。”
何曉聞言立刻坐直了身體:“這麽重要的線索,剛剛匯報時怎麽沒說?”
“我起初是懷疑她的,可是後來通過對案發地點周圍的居民進行走訪調查,發現目擊到的凶手是名男性,如此一來,我對她的懷疑也就不攻自破了。我擔心在會上提起這件事會幹擾其他同事的調查方向,所以我就沒有說……”
何曉用筆敲了敲桌麵,發出‘噔噔’的聲音:“你來到警隊也有幾年了,怎麽還會犯這種主觀上的低級錯誤?在案件徹底告破之前,所有人都有可能是凶手。我們警察辦案,尤其是麵對這種重大刑事案件時,一絲一毫的線索都不能放過。”
小陳略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與先前麵對唐伶語時那副故作老成的模樣判若兩人。
畢竟坐在他麵前的可是屢破奇案的警隊“明星”,隻用了幾年時間就從普通的警員一路升到副隊長的職位,還受到過省裏領導的多次表彰。
即便小陳的辦案經驗再多幾年,麵對何曉時,仍會不自覺失了底氣。更別提,她還是他的師傅。
“我知道了,師傅,下次不會了。”
何曉也覺得自己剛剛的語氣有些重了,便將態度緩和了些:“說一說具體情況吧。”
“與死者生前發生爭執的女性名叫唐伶語,在星辰科技公司擔任人事部主管職務。她與郝然之間的矛盾至少要追溯到去年,當時郝然來到公司應聘,因為學曆的問題,被身為麵試官的唐伶語拒絕,可郝然後來還是進入了公司任職。
我們從其他同事口中了解到,唐伶語曾不止一次表示過自己反感托關係走後門的情況,自打郝然進入公司之後,唐伶語對他的態度一直比較冷淡。
一個多月前,唐伶語休假過後回到公司,發現她的晉升名額被郝然頂替,兩人便發生了爭執。雖然吵得不是很激烈,但從此以後兩人之間的關係變得尤為緊張,直到半個月前郝然突然失蹤....如今那唯一的晉升名額又重新落回到了唐伶語身上。”
“如此看來,這個唐伶語的嫌疑確實很大。”何曉輕輕轉動手中的筆,目光落在旁處,細細思量著,“她的作案動機很充分,可卻不太具備作案條件。從法醫的鑒定結果來看,郝然死亡已經超過十天,也就是說,他很有可能從失蹤時起就已經遇害了,屍體也被凶手藏匿了起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期間唐伶語應該每天都在公司正常上班吧?”
小陳點了點頭:“是的,正因為如此我才拿不定主意,所以剛剛在匯報時沒敢提起這件事,想著先問問師傅你的看法。”
“昨晚案發期間,唐伶語在什麽地方?”
“她說她在家裏睡覺,一個人住,沒人能夠為她證明。”小陳遞給何曉一個本子,上麵記錄著他和唐伶語之間的所有對話內容。
何曉粗略地掃了一眼,頭也不抬地道:“你把唐伶語的資料調出來,拿給我看看。”
“早都準備好了,就夾在本子後麵。”小陳朝著何曉手中的本子揚了揚下巴。
“唐伶語說她每晚坐公交車回家?”何曉指甲在資料上的一欄敲了敲,“可她名下明明登記著一輛車子,拿到駕駛證也有些年頭了,她為什麽選擇坐公交上下班呢?據我所知,早晚高峰的公交車可是很擠的。”
小陳愣了愣,他還真沒意識到這個問題。
“或許……隻是為了省錢呢?”
“不排除這種可能。”
何曉繼續看資料。
“西山新居……這是唐伶語家的住址吧?”何曉想了想,印象中這座小區位於新城區,都是些用作出租的公寓樓,“你去和一組的同事對接一下,從交警隊調取視頻時,順便查一查這座小區附近的監控,看看唐伶語昨晚下班到家之後有沒有再外出過。”
“好,明白了。”小陳拿回本子,幹勁十足。
“好好幹,別給我這個當師傅的丟人。”何曉拍了拍他的胳膊,忽地又想起了什麽。
“對了,順便把你了解到的情況交接給三組的同事,這段時間,多注意下唐伶語的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