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什麽樣的人,到我們的窗子外麵,自是詳細篩選過了。夫人以為,為夫會犯這般明顯的錯誤嗎?”恒卓淵的聲音越發低沉……

次日。

在恒卓淵與雲湘瀅的帶領下,李健義等人齊刷刷的來到了城門外,迎接璟王與璟王妃。

張青良也在其中。他的麵上沒有太多的表情,不過目光卻時不時的,從恒卓淵身上掠過。心中在想些什麽,自然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當大家在這冰天雪地中,等的全身冰涼之時,一輛馬車遠遠的行駛而來,車旁還跟隨了一隊侍衛,個個精壯結實。

眾人精神一震,全都拿眼睛看著恒卓淵,他們眼中的焰無歡焰大人,看他如何動作。

及至馬車停下,恒卓淵唇邊掛上一抹笑容,邁步向前,施禮道:“末將焰無歡拜見璟王殿下,拜見璟王妃。”

“焰大人無需多禮。”馬車內立即傳來清冽聲音,“清寒,扶焰大人起來。”

於是,恒卓淵的身形還未拜下去,就被清寒伸手扶了起來。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清寒眼神中隱含激動,繼而就垂下眸子,遮掩了過去,並且規矩的向後退了一步。

旁人不知個中內情,隻覺得一向清冷的璟王,居然對焰無歡如此和善,紛紛揣測這焰無歡,究竟與璟王是何種關係。

隻有張青良在心中,暗暗嗤笑了一聲:這所謂的璟王,恐怕是恒卓淵的下屬,當然不敢讓恒卓淵跪拜他了!

隻不過,這話張青良也隻敢,在心裏想想罷了。若他當真敢嚷出來,旁人信不信是一回事,他還有沒有命活下去,就難說了。

張青良自認不敢質疑,恒卓淵的心狠手辣。他深信哪怕他是皇上親派的賑災欽差,也是一樣的。這個認知,從昨天那一場談話當真,張青良就已經深深的感受到了。

沒有刀劍加身,卻令他從內心深處,感受到森森寒意,凜凜殺氣!

世人皆以為,兩年前戰敗,璟王也變作了一個廢人,就連皇子中也多有如此想法的。但是從這一次,璟王本該是帶兵來征戰,他卻能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不聲不響的趕來了陽安城,將一切事宜全都處理的幹淨利落,這件事上就能看出,璟王還是兩年前的璟王,心計謀略並不曾消磨分毫!

在張青良胡思亂想之時,馬車上下來一人,一襲墨色長袍,麵容俊逸,身有凜冽煞氣。

一旁的雲湘瀅見了,不禁在心中暗道:易容成恒卓淵的這個人,倒是找的極好,雖則氣質上,不能完全如恒卓淵一模一樣,卻也已經像了七八分,糊弄一下這些,並不經常接觸恒卓淵的人,還是完全足夠的。

“恭迎璟王殿下。”眾人齊齊下拜。

那璟王目光從眾人身上掃過,卻並不言語,而是轉回身去,伸手從馬車上接了一人下來,卻正是易容成雲湘瀅模樣的人。

待璟王妃下馬車,站穩了之後,璟王這才說了一句:“諸位大人辛苦了,免禮。”

“謝殿下。”眾人頗有些艱難的爬起身來。雖然這城門口,早已命人清掃幹淨,但是在他們等待的這段時間裏,又下了不薄的一層雪,地麵上當真是冷硬異常。

此時,有人驟然間發現,雲湘瀅似乎從始至終,都未曾跪拜過。

本來對於雲湘瀅一個女人,出現在此處,就有人心有不滿,但是礙於恒卓淵所表現出來的強勢,他們隻能將不滿壓在了心中。此時見雲湘瀅如此不敬,哪裏還能忍得住?

當即,就有人出聲說道:“見了璟王、璟王妃,焰夫人都不跪拜、施禮,如此不恭不敬,實在是太過放肆了吧?”

雖然用的是疑問句,但是其中滿滿的指責之意,任誰都聽的出來。

聞言,不待雲湘瀅說什麽,璟王卻是“嗬”的冷笑一聲,看向恒卓淵,出聲問道:“焰大人,剛剛說話的是哪位大人?”

恒卓淵眸光中閃著森寒之意,口中回答:“璟王殿下或許是不認得這位大人。這位大人是陽安城太守於生於大人。”

“於大人?”璟王就看向了那於生,“本王還不曾指責焰夫人,於大人倒是很會為本王著想。恒朝皇室,什麽時候改姓於了?”

璟王這話一出,那於生哪裏還站得住?恒朝改姓於,那豈不是在說,他們於家謀逆造反嗎?否則恒朝皇室隻可能是恒姓。

於生麵色一白,立即“噗通”一聲,跪回了地上,顫聲說道:“殿下恕罪,下官不敢!下官、下官是……”

於生還想解釋什麽,璟王卻是徑直說道:“既然恒朝皇室不曾改了姓,於大人還是謹言慎行的好。”

“是,謹遵殿下教誨。”於生隻覺得後背冰涼一片,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他怎麽也沒有想到,他不過是指責了那位焰夫人,就令璟王說出了這樣的話來。

在場眾人也是暗暗震驚,全都想不明白,璟王為何會如此維護這位焰夫人。眾人眼中、心中也就增添了一絲疑慮。

這焰無歡與焰夫人,就仿佛是憑空冒出來的。沒有人聽說過他們,更不要說見過了。可是這焰無歡卻極為有手段,就連那焰夫人也是厲害之至。

璟王又是如此維護,他們夫婦二人,究竟是何來曆?

而璟王斥責過於生之後,也不再理會於他,隻轉頭看向了璟王妃,麵上神情頓時轉為柔和,口中說道:“王妃不是念叨焰夫人無數回嗎?焰夫人就在眼前了,王妃可高興?”

“自是高興的。”

璟王妃淡淡一笑,邁步走到了雲湘瀅身前,伸手握住了雲湘瀅的手,語出驚人:“湘姐姐別來無恙?妹妹可是甚為牽掛啊!”

除卻恒卓淵與心知肚明的張青良,陽安城前來的眾人,皆是紛紛驚詫。堂堂璟王妃,竟然稱焰夫人為姐姐,這……

璟王妃出身文陽侯府,聽聞她有一位堂姐,難道焰夫人是她的堂姐嗎?

念頭轉到這裏,眾人不禁又暗自搖了頭,好像璟王妃的那位堂姐,自璟王妃成親那日起,就失蹤不見了。

眾人在心中各種揣測,雲湘瀅自是不用看也想得到,不過她也沒有想理會,隻眸光微深的看了看眼前的人。

而站在她對麵的人,微微眨了眨眼睛,眼神往旁邊溜了一下,那裏站著的正是念柳。

念柳也如同清寒一般,眼神激動的看著雲湘瀅,卻也知道此時不能露出端倪,強自忍耐著。

雲湘瀅就衝著她笑了笑,目光轉回璟王妃身上。隻見其在麵對旁人之時,神情略微清冷,握住她的手指上,帶著薄薄的繭子,身上還縈繞著淡淡的藥香。

看來,不管是假扮恒卓淵之人,還是假扮成她的人,都是極為穩妥的,幾乎把每一個細節都考慮到了。

這時,璟王開口說道:“皇上派本王來陽安城,本王本該急速趕來。無奈,本王的身體不爭氣,不得不率軍慢慢行進。這才委派焰大人先行,代為處理陽安城事宜。”

恒卓淵就道:“末將幸不辱命!”

璟王點頭:“此時看來,焰大人的確是不負本王所托,本王心中甚慰。當然,還有諸位大人相助之功,本王在此謝過。”

眾人就連道不敢當。

這一番言語後,在場諸人就明白過來,焰無歡此人並非無緣無故冒出來的,而是受了璟王的委派。

難怪他們會覺得,璟王、璟王妃與焰無歡夫婦相熟,有了璟王的這一番話,就能解釋清楚了。他們之間本就是熟識的,否則璟王也不會,委派焰無歡前來,且這般信任焰無歡。

且不提眾人心中所想,璟王與焰無歡、璟王妃與雲湘瀅俱是相談甚歡,遂相攜往城裏行去。

不過,一行人剛剛進到城中,身後的馬車以及侍衛,還未曾來得及入城,就聽一聲尖利的喊叫傳來:“你就是璟王?”

“放肆!”立即有人出聲斥責,“殿下麵前,如何能如此大呼小叫?來人,將這刁民拖下去!”

璟王一擺手,阻止了侍衛的上前,繼而看向聲音發出的方向,說道:“本王就是璟王。可是有什麽話,要對本王說?”

半晌,沒有人應聲。路旁不知是前來迎接,還是圍觀的百姓,也全都低著頭。

於生就戰戰兢兢的上前,說道:“殿下,是焰大人說無須淨街,以免擾了百姓。這才讓這些百姓,得以有幸見識殿下威嚴。還請殿下寬宏,不與這些升鬥小民計較。”

說完,於生又轉頭斥責道:“你們還不快快跪下,拜見璟王殿下!”

一眾百姓互相看了看,遲疑的往地上跪去。

就在此時,之前那尖利聲音再起:“兩年前,你害的我們家破人亡還不夠,現在又要來對我們趕盡殺絕嗎?你換我爹娘的命來!我和你拚了!”

話語未落,就有一道灰黃色的身影,從百姓中撲向了璟王,其手中還持著一把剪刀,用力的紮向了璟王的胸口!

璟王仿佛沒有察覺危險,沒有看到紮到眼前的剪刀,站在原地不動。沒有人注意到,他極快的與恒卓淵,交換了一下眼神。

而其餘人,似乎是被這一變故驚呆了,竟是眼睜睜的看著來人,撲到了璟王身前,將手中的剪刀狠狠紮了過去。

耳邊傳來“嗤”的一聲,剪刀入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