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一行三人走出道觀大門的時候,我和老頭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無奈,就連一直默不作聲的景逸遠都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老頭,真要拜半師嗎?”
身後傳來大門被關閉的聲音,而我則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了一旁正抓耳撓腮的老頭,無奈的開口。
聽了我的話,老頭猛地一扭頭看向了身後緊閉的大門,站了一會兒之後才搖頭晃腦的對我一攤手說:“我那小師叔都已經去世好多年了,半師就半師吧,不就是半個師父嗎,怕什麽。”
說著,老頭摸了摸自己的光腦門,感歎道:“這兜子轉的,兜兜轉轉原來送你這本書的是我幹爺爺家小師叔,怪我不長心,不然你隻要一說小師叔當時的模樣我就能立即認出來。”
聽著老頭的話,我和景逸遠也是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景逸遠這時看著我笑道:
“既然你能遇到瘋癲了的小楊師叔還幫了他一把,還暢通無阻的學習他研學出來的術法,也是你跟小楊師叔的緣份,小師叔他一聲研習術法,也從沒有收過徒弟,沒想到臨終之前遇到了你,現在還和楊觀主見了麵,按理說,這個半師你是應該拜一拜的,這也算是替小楊師叔找個傳承之人了。”
說道最後一句話時,景逸遠伸手拍了拍老頭的肩膀,似乎最後一句話是專門說給老頭聽的。
“這...”老頭微微一愣,隨之也陷入了沉默當中,而後似乎想到了什麽,隻見他散漫的眼神漸漸地變得柔和起來,隨即認真的看著我歎息道:“小楊師叔從我們大小見到他起,就經常去他久居的地方玩耍,待我們非常的疼愛。
他清貧一生,所有的財物都用來搜集珍貴的材料了,沒想到卻因為一把不知道他從哪裏得來的木劍,而招惹了殺身之禍,死的淒慘悲涼。”
“我知道你其實並不在意什麽半師不半師,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如果以後你能遇上一個強大的師門,到時候我一定會出麵給你作擔保,更何況你還有水先生呢。”
說著說著,老頭突然提起了水玉宸,還對著我擠了擠眼睛,我心裏微微一動,立刻就注意到站在一旁聽我們說話的景逸遠表情稍稍有了一些變化,見老頭還要衝著我擠眉弄眼的說什麽,我趕緊開口接話。
“這我的確不擔心,隻是一時有些茫然而已,畢竟我也沒有過什麽師父,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也不會拒絕,再說這小楊先生的確在那個時候幫了我很大的忙。”
其實我心裏是真的感激瘋癲的小楊先生的,如果沒有他突然而至的及時雨,並且送給我的這本羊皮書裏每一樣術法都是經過各種編排的,我學習的時候根本就沒覺得有什麽費力不解的地方。
那時候的我被那些不懷好意的小鬼惡靈恐嚇欺負,在學了書本上幾個簡單的術法之後,立即就有了自保的能力,不然的話,恐怕還真的會倒黴很久。
曾經我就發過誓,既然他替我解了圍,我也應該記下這份恩情,
隻是沒想到今天得知了,小楊先生在將兩樣他十分看重的東西給了我沒過多久就被人殘忍的殺害了,失望之餘,我忽然又有些害怕這兩樣東西會被小楊先生的哥哥,也就是這道觀的主人拿回去。
不過我和老頭沒想到的是,在我們以為楊觀主是想要將兩樣東西收回去的時候,楊觀主忽然提出了讓我拜逝去的小楊先生為半師的事情。
隻是將這個要求說完,楊觀主就毫不客氣的站起身離開了,根本就不等我們講條件,在景逸遠的示意下,我們才一臉茫然的走出了道觀。
不過景逸遠也說的沒錯,既然我有幸能夠遇上小楊先生,並且還出手幫了他一把,而他更是幫了我更大的忙,所以這個半師之禮我是必須要拜的。
“小樣啊。”就在我沉思的時候,老頭又再次開口叫了我的名字,見我回過神,他就抬手指了指道觀的木門說:“其實楊師叔對人挺好的,隻不過性格死板又不善於表達什麽,所以說出來的話也是硬邦邦的,讓人聽起來以為他是蠻不講理,其實我們都知道他是最在乎小師叔的。
之所以這麽著急的讓你答應拜小師叔半師,也是因為他為了尋找這兩樣東西,和殺害小師叔的真凶已經找了很久了,隻不過他沒想到得到這兩樣東西的人居然是你這麽個特別的小丫頭,一時之間也是不知道和你怎麽溝通,所以幹脆就和你直說了。”
說到這,老頭和景逸遠很默契的對視一笑,然後老頭又接著開口:“老景的話也沒錯,你既然是和小師父最後接觸的人,他還親手將這兩樣他最在乎的東西都給了你,那說明他也是看重你的,這半師之禮也剛好就是你報恩的時候。
所以啊,你直接應了便是,說不定楊師叔心情一好賞你幾件寶貝呢,啊,你說是不是...”
越說到最後,老頭就越受不住眼中的精光,似乎對於楊觀主收集的東西早就已經垂涎三尺,到了話尾,幹脆一臉算計的奸笑了起來,一旁的景逸遠立即捂嘴咳嗽了兩聲,應該是在提醒老頭要收斂一下他那不純的心思。
我忍住想要捂臉的衝動,怎麽覺得他這個樣子簡直就和他說的小楊先生是一個樣子呢,明明他那麽畏懼楊觀主,卻還是惦記著他收藏的寶貝,也不知道他這想法被老楊觀主得知之後會怎麽對待他。
“你可想好了,想好了就進來吧!”背後忽然傳來了楊觀主的聲音,我還真沒想到這楊觀主居然真的這麽著急,似乎生怕我跑了一樣,隻不過一旁笑的正得意的老頭可被嚇慘了。
一口氣沒理順,直接咳得驚天動地,見他咳得臉紅脖子粗的模樣,我趕緊上前用力的拍了幾下老頭的後背,隻是我才動一下,身後又傳來了楊觀主的冷嗤聲:
“別管他,老不修的,你趕緊跟我進來,景逸遠你和這小子現在外麵等著。”
我回過頭剛好就看見了楊觀主看向老頭嫌棄的眼神,接著又見他冷冷一哼瞟了一眼老頭斥道:“待會兒收拾你,你跟我來!”
瞪完老頭楊觀主淡淡的瞟了我一眼,轉身就又跨進了大門。
“你去吧,我和老弟在外麵守著。”景逸遠連忙接過老頭,衝著我揮揮手說了一句,拉著老頭就坐到了道觀門口的石凳上麵。
我看了一眼等候在門內的楊觀主,趕緊跟了上去,順手關上了木門,等到我再轉身的時候,就發現他已經走到了院子最裏麵的一處房門前,正靜靜的看著我呢。
等到我快速的站在了楊觀主的身後之後,隻見他抬手打開了房間門,我卻發現這裏哪裏是什麽房間啊,根本就是一個穿向後麵的走廊,隻不過多安裝了兩扇門而已。
走過了後麵一道門我才發現,前麵的院落根本就是普通的庭院,而後麵才是真正的道觀設計。
穿過長長的石廊,轉過幾道彎之後,我們已經處於了這座山的背麵,而我的麵前則是一條筆直往下的石階,往下看去,隻見一座占地麵積不算太大的精致古建築出現在了眼前,當我站在建築前麵正對著它的時候,也終於有機會看清楚這古老的東方建築所以的精致細節。
一扭頭卻看見帶領著我走來的楊觀主已經站在了建築旁一座墳塚前麵,我走近他的身邊,也終於從那座石碑上得知了楊觀主和瘋癲的小楊先生的名字。
楊觀主全名叫楊元正,而對我有贈書救命知恩的小楊先生全名則是叫楊馥宇,而石碑上麵還放置著逝去的楊馥宇的照片,正是當年我所見的的楊馥宇本人。
“既然是半師之禮,那就一切從簡吧,隻希望你能找一個有用的徒弟將他的書傳下去,不要斷在你手裏就好。”
楊元正伸出擦拭了一下石碑上的照片,低沉的話語緩緩地傳到了我的耳邊,我並沒有立刻說話,因為我知道楊元正肯定還有話說的。
果然,在沉默了片刻之後,楊元正忽然轉過身目光定定的直視著我,看了許久才歎息道:“我沒想到他最後挑中的會是個女娃,不過既然是他看中的,我也不會多說什麽,他既然已經不在了,那麽教授你技藝的事情就由我負責,我隻希望你不要辜負了馥宇的看重。”
我回望楊元正肅穆的眼神,隱約察覺到了他眼中隱藏的極深的失望神色,心裏開始升騰起了一抹名叫不服的氣焰,壓下心中的情緒,我認真的注視著楊元正的眼睛,堅定地開口道:“我答應拜師,不過不是半師之禮,我要拜他為親師。”
“哦?”楊元正微微一愣,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過,卻是皺著眉對我說:“這可不是你衝動的時候,一旦你拜在了馥宇的門下,那以後絕對不能再另尋親師了,如若反悔,那就是背叛師門,到那時候我一定會將你捉拿回師門,如若你所作之事超出本門戒律,那就別怪我到時候心狠手辣清理門戶了。”
楊元正雖然說的輕描淡寫,但是我卻清楚的感覺到了他話中所帶的淡淡殺意。
我壓下被楊元正影響到的不適感,目光依舊堅定而又鄭重的應道:“我陳小樣說道就會做到,絕不反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