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蘭溪拿著白色瓷勺來到床邊,把梨片帶川貝母的湯汁送入冷南行口中。

頓時一股又酸又甜的滋味湧上舌尖,冷南行的胃仿佛也頃刻間蘇醒了一般,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蘇蘭溪見狀摸了摸他的額頭,發現之前的高燒果然是退卻不少,這會兒身上多了幾分涼意。

看來喝下去的那些藥果真管用,冷南行這一番休息,病情也差不多好了,倚靠在床邊慢慢休息。

過了幾日,看到冷南行身子骨早就如之前健壯,蘇蘭溪也決心趕緊啟程回京,便都同黎城百姓們一一告別。

聽說兩人要走,黎城的百姓們都自發的站在道路的兩旁送行,手中提著的都是一些家中的稀罕物,非要塞給蘇蘭溪兩人。

蘇蘭溪剛開始還想拒絕,但實在是盛情難卻,後麵手中提的鼓鼓囊囊,馬車裏麵塞得滿滿當當。

“丫頭啊,以後你就把我們黎城當作自己的家,隻要你過來,你叔和嬸絕對好飯好菜的伺候!”

被蘇蘭溪精心照料的老婦人顛著小碎步跑過來,把煮得滾燙的雞蛋一股腦的塞到蘇蘭溪的懷中。

看到那熱切慈愛如母親的目光,蘇蘭溪隻感覺心中劃過一陣暖流。

就在此時,一陣喧囂聲傳來,道路兩旁的人群自動往後躲避。

蘇蘭溪心中覺得奇怪,忍不住探過頭瞄了幾眼。

隻見幾輛華貴卻低調的的馬車緩緩的從路中央駛過來。

那前麵的車夫也穿著不凡,氣宇軒昂,似乎不像是小城裏的人。

馬車緩緩的停在了蘇蘭溪和冷南行麵前,車簾被一隻骨節分明而強勁有力的手掀開,一身湖藍色的蟒紋衣袍出現在眾人麵前。

冷南行率先認出了眼前之人,正是財務大臣之子宋辛予。

宋辛予看到冷南行和蘇蘭溪在此,也趕緊帶著自己手下恭敬行禮道:“臣宋辛予參見三皇子,三皇妃!”

聲音不卑不亢,柔和有力,猶如那琴弦上的低鳴。

蘇蘭溪聽到這聲心中一顫,禁不住抬起頭細細打量眼前男子。

一頭墨色長發被琉璃紺色的赤帛攢珠發帶所束,眉峰微揚,鼻梁挺直,厚薄適中的紅唇微抿含笑,渾身上下透露著一股正氣而溫柔的感覺。

好一個翩翩如玉的美男子,蘇蘭溪不由得在心中讚歎道。

看到蘇蘭溪眼神在宋辛予身上膠著,冷南行麵色一黑,兀自擋在了蘇蘭溪的麵前遮住了她的視線。

“宋辛予,你來黎城做什麽?”冷南行語氣十分冷淡,表情看起來也有幾分戒備。

宋辛予對於冷南行的態度似乎毫不在意,笑了一下說道:“三皇子,我是奉丞相之命過來派發救災物資,這些都是些實用的東西,百姓們一定用得著!”

說完這話之後,他衝著身後的侍衛一揚手。

那些侍衛立刻十分有眼色的打開了後麵的馬車,裏麵琳琅滿目的救災物品全都暴露在眾人眼前,讓大家驚詫得倒吸一口氣。

裏麵放著一捆一捆的厚棉被,還有一些質地精良的長裙長袍,一些補身子的藥丸,一袋袋的精米細麵,農作物的種子,煤油蠟燭應有盡有。

看到這麽多救災物品,之前飽受瘟疫摧殘而窮困的黎城百姓們頓時激動的眼睛鋥亮,一股腦的圍了過來。

“冷南行,宋公子帶來這麽多物資估計人手不夠,咱們先組織發下去再走吧?”蘇蘭溪一臉正色,回過頭去問道。

冷南行卻並沒有像蘇蘭溪那樣平靜,冷冷的哼了一聲道:“那咱們就速戰速決,省得夜長夢多,畢竟有些人可是不安好心。”

在他看來,這財政大臣可是宋辛予的爹,那無論如何都是丞相那邊的人,說不定父子早就狼狽為奸!

這會兒裝扮成文縐縐的模樣,一張臉長得比妖孽還要俊美,說不定就是對自己的王妃不懷好意。

這樣想著,冷南行愈發覺得宋辛予看蘇蘭溪的眼神有些不對勁。

蘇蘭溪聽到冷南行這陰陽怪調的樣子,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並不理會,自顧自的去忙碌起來。

蘇蘭溪獨自一人抱著半米高的棉被晃晃悠悠看不著路,一不小心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三皇妃小心!”

宋辛予看到那瘦小纖弱的身子倔強的抱著棉被,頓時心中為之一震,趕緊衝上前去替她接住。

害怕蘇蘭溪摔倒,宋辛予又趕緊穩穩地扶住了她的肩膀,小心翼翼的推著她往前走。

看到兩個人如此親密的動作,蘇蘭溪綻開的笑臉,冷南行心中湧起一股濃濃的醋意,酸澀的不得了。

他上前一把抱過蘇蘭溪懷中的被子,毫不客氣的說道:“這是男人幹的活,你個小丫頭就不要在這裏摻和了,交給我來就是。”

說完這話之後,他又回過頭去狀似不經意的說道:“宋辛予,這邊有我來幫忙就好,你去跟隨著縣令整理水源。”

那水源之處離這裏還要好幾裏路,忙起來又沒完沒了,就算他想跟蘇蘭溪套近乎那也是癡心妄想。

心中這樣想著,冷南行那緊繃的臉上才總算是多了一絲笑意。

宋辛予並無怨言,帶著自己的一眾侍衛和黎城縣令一起去處理那些汙染了的水源。

山上道路崎嶇不平,山間的溪流挾著碎石滾落到山崖,那湍急的河水帶了一些汙濁的黃,裏麵雜草叢生。

一行人剛剛走近,一股刺鼻又令人作嘔的臭味就傳了過來。

眾人聞到這味道都麵露難色,一個個躊躇停滯不想上前,以手掩鼻放緩了呼吸。

宋辛予隻是微微的皺眉,把自己的衣袍用腰帶輕輕環繞,這才大踏步的走上前去圍繞著整個河流轉了一圈。

河邊泥濘不堪,帶著一些泥沙和渾濁的水,宋辛予腳上的靴子已經變成了烏黑的顏色,他卻毫不在意。

越往前麵走,那股濃烈的臭味就越明顯,到旁邊一處山丘那臭味尤其刺鼻,再往後麵走,那味道就淡了。

宋辛予心中覺得奇怪,在旁邊找了一根山裏人劈柴剩下的木棍撥弄著水源旁邊的土堆,卻發現那土堆的土十分鬆散,一撥就開。

隨之而來的是一股屍體腐爛的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