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明並非尋常之人,生於貧賤,卻師從高手,自從聰慧,熟讀兵書,在朝堂上如何應對陰詭,君臣之道,你以為以他的能力,真的學不會,還是做不到?”

自宋言抗旨出征,攻占京、雲、玉三州的信息傳遍大燕各地之後,大燕上至朝堂,下至百姓都對此事議論紛紛。

有人想盡辦法,要置宋言於死地。

自然也有人想要為宋言脫離困局!

慶國公府內院,書房中!

柳驚天看著皺眉沉思的柳承誌,輕聲道:

“此次出征北境,他早已抱著必死之心,自然會為宋言留下後手。而宋言,可謂是青出於藍勝於藍,既然玉龍在信件中說明了北境的情況,明日的朝堂上,你決不能袖手旁觀,一則,柳宋兩家的姻親關係,二則,大燕的朝堂,還不能任由二皇子胡作非為。”

“此事,不管你明不明白,老夫以為,陛下也會明白的。”

柳承誌一驚,惠文帝既然明白,為何還要下旨?

柳驚天似乎看出來柳承誌的心思,笑道:

“你這兵部尚書,還不如宋言那孩子。”

柳承誌苦笑,

“爹,我隻是不明白,既然陛下深知其中的道理,為何還要讓二皇子去北境宣旨?”

“帝王心術而已,為君者本身就很矛盾,即希望心中所想能有臣子明白,又怕臣子太過明白。而想要製衡,又不失平衡本身就不是一件易事。陛下已經言明,若是北境的情況不允許宋言北上,休養生息自然最好。

但宋言在攻下京州之後,二皇子還當眾宣旨,顯然是私大於公,陛下不會不明白。

不然你以為,宋言班師回朝,今日抵達天京之後,陛下為何不下旨召他麵聖聽勘,反而沒有任何動靜?”

柳驚天耐心解釋,真正讓柳承誌明白,何為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的道理。

不管任何事情,慶國公府這位老公爺,都端得起鎮得住。

“既然陛下知道二皇子公報私仇,那必然不會怪罪宋言吧?”

柳承誌小心翼翼問道。

柳驚天掃了他一眼,恨鐵不成鋼道:

“公報私仇又如何?宋言抗旨不尊也是事實,即便他攻下京、雲、玉三州,立下不世之功,依舊無法掩蓋不尊君臣之道。

當年陛下初登大寶,太子與莫家密謀一案,你以為陛下沒有懷疑嗎?可他根基太淺,這才草草了結此案,時至今日,若是在重蹈覆轍,換作你,你會想看到一個失去控製的朝堂嗎?”

柳承誌下意識搖了搖頭,抗旨不遵已經是大不敬,總不能等到對方造反再下手吧?

柳驚天吃了一口茶,繼續道:

“宋言這孩子總歸與他人不同,況且他此次的軍功太盛,他自己也清楚功高蓋主的危險,所以抗旨於他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

這一下,柳承誌終於恍然大悟。

難怪宋言一直不以為然,可他的膽子也太大了吧?

萬一惠文帝要殺他呢?

這天下,豈有帝王容得下一個抗旨不遵的臣子?

“眼下,朝堂還未審理,眾朝臣卻物議凶凶,如同已經定罪了一般,有些人太急切了,反而也是好事。”

柳驚天翻看著宋言與布哥在雁門關的數場戰意軍報,臉上不由露出笑容,

“想不到,此子在行軍打仗這方麵,居然還有如此之高的天賦,實在讓人驚歎啊。特別是這招空城計,騙得布哥陳兵雁門關外,哪怕門戶大開,他都不敢入關。”

作為兵部尚書,宋言與布哥決戰雁門關的軍報,他也看過數十遍,兩軍每一次對壘交鋒,他都能從字裏行間看出其中的凶險和詭詐。

“確實匪夷所思。”

柳承誌頷首。

“這世間之道,貴在順其自然,重在無愧於心,你若沒有其他事,便下去吧。”

柳驚天擺了擺手,又如獲珍寶一般捧著軍報品讀起來,還特意叮囑了一句,

“沒事也別來煩我。”

柳承誌苦笑著行禮離開書房。

……

天京城楚王府!

三皇子秦牧在得知宋言回到天京城之後,便已經在思考如何應對明日的朝局。

王鶴年與他麵對麵而坐,兩人身處內院中一處涼亭下。

“趙王已經困於心魔無法自拔,我相信終有一日,他定會後悔的。”

對於王鶴年的話,秦牧失笑道:

“後悔?此次若宋言能夠安然無恙,他才會真的後悔,這麽多年,本王對自己這位王兄倒是頗為了解,行事狠辣,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王鶴年輕輕一歎,點頭道:

“趙王確實有些急躁,但這聖旨畢竟是聖旨啊,宋言抗旨既然是事實,若這次事情就這樣過去,怕是將來群臣效仿,皇家的威嚴**然無存。”

這個道理秦牧何嚐不懂,隻是宋言在保護北境百姓和犧牲自己中做了選擇。

而且,他答應過宋景明,要護宋言周全。

“眼下,趙王府肯定燈火通明吧?”

秦牧問道。

王鶴年微微點頭,

“趙王在朝中的根基本就深厚,加上一些固執迂腐的人就不用提了,如今能真心為宋言辯解一二地,麵對這抗旨逆君的罪名,沒有一個能與趙王抗衡的人出麵,他們也不敢說什麽。不過……”

秦牧默然不語,王鶴年沉吟之後繼續道:

“此次彈劾宋言的奏折中,卻沒有孔夫子的奏折,倒是讓我有些詫異。”

孔彬一向被視為頑固不化的代表人物,最是在意之乎者也,君臣之道。

宋言如此大逆之舉,他居然一聲不吭。

“想來應該是江雲書的緣故。”

秦牧點頭道:

“我也想過,是否要準備一些應對之策,可若是在朝堂中再拉起一個黨派,必定是父皇不願意看到的局麵,屆時恐怕會對宋言更加不利。”

朝堂黨派之爭,到最後不論輸贏,必定會被“立場”兩個字束縛。

而不管是二皇子秦風還是三皇子秦牧,初衷到底是什麽,兩方對立走到最後,都會裹脅他人做出選擇。

這世上,終究沒有幾個人能夠做到心無雜念,隨波逐流的!

“王爺謹慎是無可厚非!”

王鶴年點頭,提醒道:

“北境戰亂平息之後,鷺州邊境與西戎的爭端也停了,四殿下今日也將回到天京,明日的朝會上,他必然也不會輕易讓趙王好過,王爺還是靜觀其變為好。”

秦牧頷首,起身走出涼亭,不久來到那棵榕樹下,王鶴年緊隨其後,靜靜看著秦牧在樹下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