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

朱賀麵如死色,

“陛下,微臣一時情急,才失言的,但微臣一心也是為了大燕著想。”

朱賀跪拜在大殿上,額頭緊緊貼在地麵上,不斷哀求道:

“陛下恕罪。”

“為大燕著想?”

惠文帝怒極反笑,

“好一個為大燕著想,你可知曉,今日朝會,晉王為何沒來嗎?”

對啊,晉王為何沒來?

群臣雖然戰戰兢兢,但也終於意會,如此重要的場合,晉王為何會缺席?

三皇子楚王缺席,乃是情理之中,他一直都是大燕朝堂的邊緣人物,在與不在,都沒所謂。

可晉王卻完全不同,他在大燕朝堂,也有頗高的話語權,諸多朝臣支持。

此刻,惠文帝問起,朱賀一時也不知如何回答。

他身為臣子,豈能管到晉王身上去?

“微臣不知。”

“不知?你很快便會知道。”

惠文帝冷喝一聲,

“你現在爬出去,還能有幾分體麵,若是刀斧加身,那便休怪朕不念舊情。”

聽了惠文帝這話,秦風麵色巨變。

腦海中瞬間浮現,莫同淅說過的話。

城防營、秦宇、朱賀,這之間……莫非……

朱賀麵如金紙,慌亂地向秦風投去求救的目光。

宋言卻心中冷笑,惠文帝要殺雞儆猴,怕不是因為朱賀的一句戲言,而是因為軍餉和撫恤金的事情。

哪怕朱賀是秦風的黨羽,此刻,他恐怕也隻能棄車保帥了。

果然,秦宇眼觀鼻,鼻觀心,對朱賀的求助視而不見。

一時之間,大殿中,群臣默然不語,唯有朱賀的哀求聲,不斷在大殿中來回傳**。

可惜,惠文帝心意已決。

現在誰敢站出來為朱賀說話,便是要觸惠文帝的黴頭。

最終,朱賀苦求無果,隻能當著滿朝文武的麵,一步步爬到大殿之外。

奇恥大辱……

可即便如此,他也隻能忍著內心的恐懼,雙腿發顫地跪坐在大殿外,沒有惠文帝的允許,不敢離開半步。

尚和冷眼看著這一幕,心中也是一陣冷笑。

早前就警告過他,仍然不知悔改,當真是死有餘辜。

與此同時,晉王秦宇也身披鎧甲匆匆而來,路過大殿門外,正好看到一臉惶恐不安的朱賀,眼中同樣殺意凜然。

“兒臣拜見父皇。”

“城防營如何?”

“禍亂已經平息,隻是……”

惠文帝眉頭一皺,喝道:

“隻是什麽?”

“隻是,有謠言,聲稱有人私謀軍餉,並且貪墨將士們的陣亡撫恤金。”

轟……

秦宇這話一出,大殿上,群臣瞬間像是炸開了鍋一樣。

宋景明同樣心神震**,他知道,這件事情遲早會爆發,卻沒有想到,是在城防營鬧出了事情。

柳承誌同樣心驚肉跳,柳驚天與他淺談過這件事情,想不到,這麽快就掩蓋不住了。

此刻,最惶恐的,怕是要屬戶部尚書吳定。

軍餉和撫恤金,都是由戶部撥放,既然有人貪墨,那他便會首當其衝。

“柳承誌,你身為兵部尚書,可知道此事?”

柳承誌麵色一白,當即就跪下,

“微臣也是剛剛才知曉,微臣本來想等北荒一事了結,再向陛下稟報的。”

是不是剛剛得知,惠文帝與柳承誌都心知肚明。

惠文帝不置可否,任由柳承誌跪在大殿上,冷眼看著吳定,

“吳尚書,若是你家孩子,戰死沙場,連撫恤金都領不到,你該當何想?”

吳定麵色巨變,連忙跪在柳承誌身側,

“微臣有罪。”

惠文帝冷眼掃過眾人,怒喝道:

“若是連軍餉都沒有,我大燕的將士,誰還肯為國家征戰?”

群臣低下頭,一個個坐臥不安。

而大殿外的朱賀,此刻已經魂不附體,脊背發涼。

他到現在才終於明白,惠文帝今日為何動怒,並非他一句口無遮攔的戲言,而是因為軍餉和撫恤金一事。

完了……

說罷,惠文帝又大怒道:

“柳承誌,言喻聽旨。”

言喻心頭苦笑,但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刻就上前跪下聽旨。

“兵部與刑部聯合,共同調查主審此案,凡有涉及貪墨軍餉和撫恤金的人,無論官職大小,爵位高低,上至皇孫貴胄,下至小吏小差,依大燕律法處置,絕不姑息。”

眾人聞言,臉上一陣抽搐。

兵部聯合刑部,可見惠文帝是定下了決心。

不管是誰,怕是都要脫一層皮了。

秦風眉眼閃爍不定,秦宇心中一樣也不能平靜,他此刻也坐立不安,不知自己派係的其他人,有沒有動過心思。

但他一早便收到消息,匆匆趕往城防營,還來不及調查。

惠文帝將兩人排除在外,怕也有顧慮的心思在內。

“臣領旨!”

柳承誌與言喻異口同聲。

“戶部尚書吳定,督查監管不嚴,罰俸一年,以儆效尤。”

“臣,謝陛下恩典。”

吳定聽聞,心中一塊巨石,悄然落地。

一年的俸祿雖然不少,但對他而言,根本就微不足道。

宋言冷眼看著這一切,眼角餘光偷偷掃向宋景明,他臉色雖然不好,但還算鎮定。

至於惠文帝對一幹人等的懲處,他心中頗為感慨。

惠文帝雖算不上一代雄主,但也不失為一個賞罰分明的君王。

待一切事畢,宋言走出太和殿的當下,渾身同樣是冷汗淋漓。

這一切,看似化險為夷,但步步驚心,稍有不慎,哪怕他之前立下再多功勞,下場怕是要比朱賀慘上萬倍。

“小宋大人。”

就在宋言心神逐漸安定下來,身後便傳來一道呼喚聲,回首一看,原來是孔彬。

“孔夫子有事?”

孔彬臉上的笑容親和,

“不知小宋大人可有空餘的時間,老夫想要與小宋大人探討一番,你剛剛在大殿中的計算方法。”

原來是奔著這個來的。

宋言微微沉吟,

“今日有些疲憊,夫子若是不嫌棄,明日我去你府上?”

今日雖然立了大功,但布哥等人未走,宋言也拿不定他們接下來,還會有什麽陰損的招式要使。

加上秦風看他的眼神,也隱晦含著不滿。

宋言想要安生,可謂是如履薄冰。

孔彬為人雖然迂腐一些,但不失為忠良,與他有些牽扯,日後也會用得上。

“既然如此,那明日小宋大人,不如去雲天學院找老夫?”

雲天學院?

宋言頷首答應,便目送孔彬離去,轉眼又看到柳承誌迎了上來,連忙作揖行禮道:

“柳大人。”

柳承誌臉上盡是笑容,

“你我之間,不必多禮,今日之後,我便與你父親商議你的婚事,待貪墨案結束,就讓你們成婚。”

宋言一怔,

“可是……柳姑娘她……”

一想到柳茹錦壽宴上的態度,柳承誌麵色一冷,故作生氣道:

“你放心,此事由不得她。”

“不是……”

“柳大人……柳伯父……”

宋言心如亂麻,剛要出口解釋,柳承誌迫不及待走遠了。

這都什麽事啊?

柳玉龍,難道……你還沒有說清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