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赫特的動靜很大,但待在法師塔廢墟上的伊甸卻對此一無所知。

事實上,在莉莉絲出現的時候他就不再觀察鎮裏的情況,轉而拿出卡牌盒,趁絕大多數人的注意力都被吸魂鬼吸引的空當,開始了今天的抽卡。

又是一張阿卡納牌,從卡牌正麵的圖案來看,這應該是小阿卡納係列中的寶劍Ⅶ。

由於寶劍Ⅶ是一張偏正麵的塔羅牌,所以伊甸毫不猶豫地將其使用,隨著五把長劍刺入自己的心髒,他感覺自己的某些能力似乎得到了增強。

這並非毫無代價,越發濕潤的“穀底”便是最好的證明。

但對於已經欠了不知道多少屬性的伊甸來說,新增的債款根本算不上什麽——反正他也不打算還。

如果不是因為瑪格麗莎禁止他使用無限骰子,這個債款沒準已經破三位數了。

擦幹淨“穀底”上的淚水,伊甸換上尋友者,以連續兩天未使用為代價,再度召喚出一對友善小怪。

雖說這次召喚的含金量沒有神蠅雙子那次的高,但神聖蒼蠅巢加烤雞腿的組合還是讓伊甸眼前一亮。

如果這樣的勢頭能夠保持下去,不出幾個月的時間,他就可以組建起一支完全由小天使組成的天使大軍。

屆時,即便沒辦法和正規軍對抗,也能夠拿來打遊擊,不斷騷擾自己的敵人,使他們無法輕易對自己發起進攻。

因為沉浸在率領天使大軍攻城掠地的美夢中,伊甸並沒有注意到鎮裏的情況,直到瑪格麗莎在耳邊大聲呼喚,他才從黑夜夢中清醒過來。

“發生腎麽事了?”被驚醒的伊甸一臉懵逼地看著身邊的女孩,“難道是鎮子那邊...”

“我沒辦法向你詳細講述那邊的情況,你還是自己看吧。”

瑪格麗莎抓住他的脖子,強迫他麵朝鎮子的方向。

雖然隻過了幾分鍾時間,但戰鬥局勢卻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反轉,原本吊打吸魂鬼的金發女人從進攻轉為防守,被壓製的吸魂鬼反而發起了猛烈的進攻。

這樣的變化讓伊甸有些呆滯:“我都錯過了些什麽?”

“沒什麽?”瑪格麗莎無所謂地回答道,“隻是簡簡單單爆個種而已。”

“好哇,這伯雷坦真是越來越有趣了。”一想到自己被進入二階段的敵人按在地上打,伊甸就不自覺地咬緊牙齒,“憑什麽吸魂鬼都能二階段,我不能?”

“因為你已經是二階段了。”瑪格麗莎手搓出一具單筒望遠鏡,“畢竟你是裏伊甸而非表伊甸。”

“這是一回事嗎?”伊甸不願意承認自己即使二階段也隻是個菜雞的事實,“二階段是加戰鬥力,不是整個被動來惡心自己。”

“怪我嘍。”瑪格麗莎毫無感情地棒讀道,“當時沒勸住你,讓你在最歐的情況下選擇難度第二高的裏伊甸。”

“聽你的才是真的玩蛋。”伊甸一把搶過望遠鏡,“勸人玩裏lost是什麽心態啊?”

“切,都玩肉鴿了,你好意思不給自己增加難度?”瑪格麗莎試圖奪回自己的望遠鏡,卻因為身高原因而無法得逞,“還有,把我的鏡子還給我。”

“去去去,你有搶的工夫不如再造一架。”伊甸按住女孩的額頭,讓她沒辦法靠近自己,“他們那打得正起勁呢,就別給我添麻煩了。”

“......”雖然他說的是事實,但瑪格麗莎就是不喜歡這種語氣,所以她沒有放棄搶回望遠鏡的打算,依舊在努力地給伊甸製造麻煩。

與此同時,吸魂鬼的氣勢也達到頂點,昔日慘象以投影的方式在他周圍重現。

即使是藏身於暗影中的兩位情報人員,也能隔著交界線感覺到其中蘊藏的怨恨。

“動手吧。”桑·赫特對約翰說道,他看出莉莉絲沒有使出全力,“讓這女人為她的傲慢付出代價。”

“這我讚成。”約翰把手貼到交界麵上,“如她所說,這是力量的代價。”

兩人一同趴在如玻璃般透明的交界麵上,靜靜等待一個出手的機會。

沒過多久,他們便等到了這樣的機會。

因為其餘血族都不敢上前充當下一把武器,莉莉絲手中的脊椎刃很快被吸魂鬼斬斷,她隻能用臨時凝聚的血矛來抵禦“怨恨”的鋒刃。

盡管女人臉上沒有露出慌張的表情,但從她的動作上可以看出,血刃破碎之時,便是她逃跑之刻。

桑·赫特顯然不可能給莉莉絲逃跑的機會,對於國力衰微的艾克納弗而言,每一個存活的血法師都會讓他們的成功率降低一分。

想要維持埃莫爾解體後的秩序,梅拉蘇雷必須被艾國占領,而陰影之外的血法師,也必須死在吸魂鬼手下。

於是,兩人不再袖手旁觀,同時對莉莉絲發起攻擊。

在血刃瀕臨解體的那一刻,兩把匕首自陰影中浮現,一左一右分別刺入莉莉絲的兩條小腿,緊隨其後的暗影鎖鏈更是將形態固定,讓她連血霧化都做不到。

“你們!”莉莉絲試著踢開抓住自己雙腳的手掌,但吸魂鬼比她更快一些,泛著紅光的幹枯手掌在她掙脫束縛的刹那貫穿胸膛,盡情吸收著這位血法師的靈魂。

“該死的下等人...”感受著來自靈魂的拉力,莉莉絲慌了,她向後方的吸血鬼尋求幫助,卻沒有一個人願意上來救她。

情急之下,女人斬斷了自己的脖子,準備通過這種方式逃離此處。

“想都別想。”約翰清楚她準備做些什麽,為了不讓這名血法師在獲得新身體後找自己麻煩,他躍出陰影,用力按著莉莉絲的腦袋,將她死死地固定在自己的脖子上。

吸魂鬼也十分配合地沒有對老人出手,隻是全心全意地吸收著血法師的靈魂。

不一會,莉莉絲便和之前的吸血鬼一樣,成了跟在新生吸魂鬼之後的活屍。

“幹得漂亮,老夥計。”見計劃成功,桑·赫特興奮地抱住回歸暗影的約翰,“看來三十年的鎮長生活沒把你變成一個隻會管錢的糟老頭子。”

“你打算怎麽對付這隻怪物?”老人沒有搭理桑的奉承,轉而詢問起解決吸魂鬼的方法,“一個血法師的靈魂足以讓他成長到之前的數倍。”

“讓伐伊斯坦人對付他。”桑·赫特得意地豎起拇指,“這就是我為拉庇歇斯準備的方案。”

“假如,我是說假如,這些伐伊斯坦人也無法處理自己種下的惡果,到時候我們又該如何幫助拉庇歇斯?”

桑·赫特依舊是那副輕鬆的樣子,看來他並不擔心吸魂鬼會毀滅梅拉蘇雷。

“別擔心,夥計,伐伊斯坦人不可能連一隻吸魂鬼都處理不了,想想他們的長老團,那些老頭既然能帶領族人翻越維蘇埃山,就說明他們沒你想得那麽無能。”

“但願如此...”

老人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他不清楚自己這個老友到底還藏了些什麽後手,才能在麵對吸魂鬼時如此冷靜。

但眼下,他也隻能寄希望於那些後手有用。

另一邊,站在法師塔廢墟上觀戰的伊甸頗為不爽地放下望遠鏡:“我還以為這女人有多強呢,結果就這?跑路跑到一半被人陰死了還行。”

因為他的大意,瑪格麗莎終於奪回了自己望遠鏡,可惜戰鬥早已結束,即使望遠鏡回到手上,也發揮不出任何作用。

“誰背刺的她。”女孩一邊收起望遠鏡一邊問道,“那些吸血鬼?”

“不。”伊甸擺了擺手,“是桑·赫特和多伊鎮長這兩個老東西。”

“他們?”瑪格麗莎詫異地看著鎮子,“他們不是分別代表兩個不同的國家嗎,怎麽會進行合作?”

因為伊甸早上穿越時間裂隙的時候沒有跟上來,所以瑪格麗莎直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裏,以為兩人真的是敵對關係。

“他倆要是敵人就不會勾肩搭背走一塊了。”伊甸搖了搖頭,向女孩講述起今早發生的事情。

“等等。“講到一般,瑪格麗莎出聲打斷了他,”你背著我去追別的女人?”

“準確來說應該是女吸血鬼。”伊甸沒有因為突如其來的質問而陷入驚慌,“順便,我追她主要是那隻貓的原因,和她本人沒有半點關係。”

“為什麽不叫上我呢...”女孩可憐兮兮地抓住他的衣角,“是嫌小...擦,這也太惡心了,那些動畫裏的小姑娘是怎麽做到不吐的。”

如過去一樣,瑪格麗莎再一次被自己用來惡心伊甸的話術惡心到了,她尷尬地別過腦袋,希望借此擺脫黑曆史的糾纏。

好在伊甸根本空在意這事,才沒讓黑曆史變成不能提及的禁忌。

“很簡單,因為我忘了。”

“這還真是...”一想到某人糟糕的記憶,瑪格麗莎覺得一切突然合理了起來,“讓人不知道該怎麽說好。”

“不知道該說什麽就別浪費時間。”伊甸一把抱起女孩,“讓我們再靠近些,如果他們翻車,也好幫忙收拾爛攤子。”

“你怎麽又...”

“看不下去,僅此而已。”伊甸用手捂住瑪格麗莎的嘴巴,自顧自地說道,“我意已決,再勸,就把你丟房間裏去。”

“嗚...唔!”

“嗯,不愧是我的老婆,關鍵時刻還是很靠譜的嘛,既然你選擇支持我,我也不能讓你失望啊。”

伊甸滿足的笑了,他為自己能有這樣一位善解人意的妻子而感到高興。

“......”

瑪格麗莎無力地垂下雙手,徹底放棄抵抗,任由他抓著自己去到最危險的地方。

但當他們到達暗河鎮的時候,吸魂鬼已經離開這裏前往梅拉蘇雷了,留給他們的隻有一座空****的死鎮。

不論是小鎮居民,還是血族大軍,如今都成了追隨吸魂鬼的一員。

除了一直躲藏在陰影中的老年組。

“你沒有死在吸魂鬼手下?”約翰神情複雜地注視著後來的兩人,“難怪我沒在他身後看到你們......”

從老人的表現,伊甸不難看出,這倆老東西早就知道法師塔下封印著一隻吸魂鬼,但他們卻沒有提醒自己,反而把那地方標在信紙上。

雖然不清楚他們本意為何,但伊甸估計不會好到哪去,這樣想著,他的臉色變得有些陰沉。

“你們知道那裏有隻吸魂鬼,為什麽還要建議我們過去?”他上前揪住桑·赫特的衣領,“我們本可以避免這場悲劇!”

“哦,沒錯,當然!”桑很敷衍地說了幾句,隨後一改往日的懶散,目光銳利地凝視著伊甸的雙眼,”但你有沒有想過,一旦有人打破了如今脆弱的平衡,整個大陸會變成什麽樣子?”

幾乎是一眨眼的工夫,被攥住衣領的人就成了伊甸。

“小子,你沒有經曆過那個時代,也不清楚那種局麵下的大陸究竟有多麽糟糕,為了大陸著想,這麽做是必須的。”

“哪怕死了一個鎮子的人?!”

“用一個鎮子來換取大陸的和平,這很值得。”

沒有傳火者喜歡用幾句話敲定其他人生死,桑·赫特也不例外,但身為雇傭兵協會的領導者,他必須承擔這份責任。

“如果死的人包括你呢?”伊甸質問道,“如果死的人是辛特蘭德鎮呢,你們還會放任這個怪物掙脫封印嗎?”

“會的。”約翰替桑回答了這個問題,“不要被感情影響判斷,即使我們放過這些吸血鬼和鎮民,他們也會死在伐伊斯坦人手裏,早死和晚死,本質上並沒有什麽區別。”

“別忘記介紹伐伊斯坦人是怎麽對待實驗品的,約翰。”桑·赫特補充道,“最起碼死在吸魂鬼手裏的人不用遭受折磨。”

“......”

伊甸不得不承認他們的做法雖然極端,但說得卻很有道理——如今的大陸確實不是火焰教治下的樂園。

“這片大陸上每天都有人死去,我們隻是不想讓這個數字擴大。”桑·赫特鬆開伊甸的領子,轉為摟住他的肩膀,“想象一下,兩國徹底拋棄一切道德,如野獸般在大陸上發動戰爭,隻為從對方身上撕扯下一些皮肉。”

“你們不可能永遠成功。”

“我知道。”桑·赫特不再咄咄逼人,語氣平和地說,“但隻要能將黑暗拖住,讓赤嶺保存更多火種,這便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