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使的滲透非常成功，它就像從來沒有進入過傳送陣一般，在抵達目的地的瞬間便閃爍穿牆，不給任何人注意到它的機會。
待小天使飛臨高空，伊甸發現這夥襲擊者的駐地居然是一座沿海堡壘，其中駐守的帝國軍早已被人清空，隻剩下服裝各異的雜牌軍隊。
按常理來說，他們根本不具備正麵擊穿一座用於抵禦深淵的堡壘的能力，不論是大理石棱堡，還是直接由水晶供能的城牆防禦體係，對一群散兵遊勇而言都宛如天塹。
但他們做到了，從結果倒推，伊甸不難得城堡陷落的原因——巫師梅林。
夢魘之子用他的天賦操縱堡壘看守主動打開城門，任由英島人**。
好巧不巧的是，這座堡壘正好是遠征軍原定的中點，他們將會在堡壘中修整一段時間，等到狀態恢複再乘坐港口的戰船前往英島。
“還真是一環扣一環啊。”
從城內尚未打掃幹淨的屍體和血跡來看，城堡淪陷和遠征軍遇襲應該是同時發生的，不論哪邊取得進展，都能讓英島人取得優勢。
遠征軍直接全滅當然最好，即使沒有全滅，他們也會因為皇子一意孤行失去輜重，而一群饑腸轆轆的士兵在征途中點碰上早有準備的敵人，不用想也知道事情會如何發展。
屠殺，一邊倒地屠殺，然後萊恩被俘，被亞瑟王掏出心髒，成為另一個帝國崛起的祭品。
諾曼皇帝不可能對此無動於衷，他依舊會發動戰爭，頂多是交戰點從德艾邊界轉移到沿海群島。
除非德國出動兩個以上的傳奇，否則不論哪方勝利，人類文明的力量都會被大幅削弱。
到時候，僅憑一個百廢待興的艾科納弗，基本不可能抗住深淵入侵，滅世之災依舊會發生，並且有可能比預言還要慘烈。
起碼伊甸在預言中沒有看到英島的影子，但現實中這座島嶼的力量卻強得可怕。
他讓小天使飄在英島上空掛機，本體則則向營地方向走去，他必須借助兩位同行提醒大皇子，否則他們在麵對襲擊時勝算依舊不大。
遠征軍此時正在收拾雜物，經過一夜的修整，他們的狀態較昨晚已經好轉許多，即便現在立刻出發，也不會有人抱怨。
但兩個同行的位置卻有些遠，他們還是站在開戰時的位置，似乎又在為某些事情爭吵。
直接摸過去並不現實，一身厄尼狼皮也未必瞞得住萊恩和其他博學者，所以伊甸隻能另想辦法。
比如把消息全部寫在紙上，然後開時停走過去放在他們手上。
做完這一切，時間恢複流動，伊甸也趁著其他人都在忙的工夫拿出卡牌盒小抽一張。
熟悉的萬箭齊發勾起了他的回憶，讓他有一種重回普蘭諾的感覺。
“一切都好像發生在昨天。”
伊甸感歎道，他的眼前浮現出夜空下的芒德堡廢墟，以及廢墟周圍徘徊的裂口屍，還有那個坐在城堡裏垂頭喪氣的灰心者。
“等等，我記得那家夥的裝備還在房間裏放著，或許可以用它們做偽裝？”
看著整齊擺放在垃圾堆裏的長劍短匕，一個奇妙的想法在伊甸腦海浮現。
他覺得自己可以效仿黃石公故事，以隱者的身份給予遠征軍幫助，等到問題解決再悄然離開，給後人留下一個無解之謎。
就在伊甸準備偽裝入場的時候，瑪格麗莎從後麵拉住了他：“別去。”
“？”伊甸放下手中衣服，疑惑地望著她。
“你連梅林給你下了幾個暗示都不知道就貿然入場，是因為沒死過所以想試試嗎？”
少女生氣地搶走源自法蘭特·霍納的裝備，小聲斥責道。
“嗯...你說得對。”伊甸下意識想要搶回裝備，但還沒動手，他就意識到不對勁，以往自己可不會這麽衝動，況且開馬甲也著實不是自己的風格，“他大概真的對我做了什麽，”
“明白就好。”瑪格麗莎把那套敢死隊裝備丟進房間，“以後幹事之前悠著點，別想到啥就做啥，你是成年人，不是初中二年級學生......”
她像一個上了年紀的婦女那樣嘮叨，明明是關心的話，伊甸卻能從中聽到不滿的情緒，看來自己不讓幫忙的行為讓她很不高興。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
“......以後你就是一個人行動了，要...欸，你知道？”
“廢話，我和你待的時間加起來比我和我爸媽待得時間都多，再聽不出你什麽意思我不成弱智了？”
“那你...”少女期待地合攏雙手，做祈禱狀看著伊甸。
“你要幫忙就幫吧，別嫌累。”
伊甸盡可能地偏過腦袋，避免和那雙明黃色的眸子對視。
“好耶~”瑪格麗莎像一個勝者那樣歡呼著抱住他，“那麽堡壘上空的小天使就由我來接管吧，你照看好這支脆弱的遠征軍就行。”
“你有控製它的辦法？”
“當然，你當時抱走的那隻早就被我同化過一遍了。”
“......”
兩人談論的時候，遠征軍也完成了準備工作，遠征軍和魔像浩浩****地離開臨時營地，隻留下一地生活垃圾。
因為連續遇襲，遠征軍陣型也做了些許調整，從一字長蛇陣轉變為方塊陣，最外圍是一圈大理石魔像，中間是士兵，最核心才是輜重隊。
這麽做雖然會導致行軍速度大幅降低，但勝在安全，即使英島人繼續偷襲，也不會造成很大損失。
“萊恩殿下，我想我們應該輪流負責操縱魔像的工作，這樣的陣型對我而言實在是...《輕微的鼾聲》”
遠征軍走出去沒多久，巴耶夫便氣喘籲籲地來到皇子麵前，可不等他說完自己的苦衷，就因為負擔太重而陷入昏迷。
“巴耶夫！你還好嗎？”
萊恩半跪在昏迷的鑄造師身邊，試著治愈他的疲憊，卻收效甚微。
“見鬼，彼得洛夫斯基，你知不知道怎麽喚醒他？”
“抱歉，殿下，我無能為力，隻有傳奇才能將自己的精力灌輸給其他人。”
“好吧，但遠征隊不能就此停下，各位！有誰能接替巴耶夫，操縱這些魔像保持陣型前進？”
鴉雀無聲。
“彼得洛——”
“抱歉，吾主，我從未學過如何操縱魔像——魔像學派隻招收夠格之人。”
眼見重擔要落在自己肩上，北境法師立刻表示自己是不夠格的法師，強行操縱魔像隻會把事情搞砸。
“沒有一個人可以？”
萊恩的聲音有些變形，他費盡心思準備這麽久，花重金在德納爾涅招攬誌願法師，就是想著哪天巴耶夫出狀況了有人能夠頂上去，結果百來號法師，一個能幹的都沒有。
“或許...我可以試試。”
說話的人是傑弗裏，自從了解到“公爵委托”的真相，他就一直生活在自責和內疚當中，即使遠征軍中沒有人死於襲擊，他也覺得自己是個罪人。
為此，傑弗裏急切地想要做些事情，以彌補自己之前造成的破壞。
見有人主動出來當這個背鍋俠，萊恩非常高興：“很好，你叫什麽。”
“傑弗裏·格雷特。”
“那麽，格雷特法師，能請你暫時蹲下嗎？”
“可以...”傑弗裏沒搞懂皇子到底要玩哪一出，但對方話都說到這個程度了，繼續站著顯然有些說不過去。
待傑弗裏半蹲在地，皇子拔出長劍，輕點他的肩膀：“我，萊恩·康斯普瑞特，以大理石親王的名義，在此授予你帝國騎士的爵位。”
“殿下，您認真的？”
彼得洛夫斯基忍不住問道，他覺得現在授勳有些為時過早，因為傑弗裏既沒有展現出操縱魔像的天賦，也沒有做出任何貢獻。
“當然，我們得鼓勵敢於冒險的人，否則帝國就會像大理石一樣沉寂，況且我們有一整個英島，足以給遠征隊裏的每一個人都授予爵位。”
“可是......”
盡管大多數法師都不嫌爵位和封地多，但這麽大方的皇子還是難得一見——兩國貴族上一次這麽做還是在黑暗年代。
“沒有可是，我們遠征是為了帝國榮光和人類未來，隻要能夠達成目的，多少獎勵都不為過。”
說完，萊恩又用長劍拍了拍傑弗裏的肩膀：“去把，格雷特法師，別害怕失敗。”
“我...盡力。”
傑弗裏從未被人這麽對待過，所以他想要做些什麽，以回饋皇子對自己的信任。
但有些事情光有想法是沒用的，因為神祇盡數隕落，祈禱能夠帶來的力量早已大不如前，他極盡全力，也隻能驅動數十座魔像。
他失敗了，又沒有完全失敗，當其他法師看到沒有天賦之人也可以驅動魔像時，他們鬆了口氣，紛紛把手放在魔像身上，將自身魔法回路並入魔像網絡。
百人合力之下，上千座巨像重新恢複行動能力，並且速度並不比巴耶夫操縱得慢。
“我的朋友，你們做到了。”
萊恩收劍鞠躬，以最普通的方式向法師們表達感謝。
“不，是我們應該向您表達感謝。”北境人趕緊扶起皇子，互吹道，“如果不是您的獎勵，我們根本無法鼓起勇氣。”
其他法師均對此表示讚同，對於他們而言，吹捧幾句不會有任何損失。
“繼續上路吧。”萊恩站在魔像前方，遙望著無際的伯雷坦大平原，他們已經走出斯萊瑟周邊森林。之後，英島人再想要伏擊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同樣，伊甸地跟蹤也因為平原地形而變得困難，沒有樹蔭遮蔽，一件厄尼狼皮不足以掩蓋他的行蹤。
然而他又不能不跟，缺少信息源的遠征軍根本不可能是英島計劃通的對手，梅林很可能為他們準備了複數的陷阱，就算躲過沿海堡壘，也會有下一個。
遠征軍的體量注定他們沒法靠人數硬抗梅林的計劃——萊恩一開始就沒想到自己會遭遇傳奇。
於是伊甸隻能遠遠地跟著，數公裏的距離足以他避開法師地偵測，空曠的大平原和望遠鏡則是他不會跟丟目標的保障。
......
枯燥的旅途沒有持續很久，哪怕遠征隊周圍沒有任何可以設伏的地點，英島人也耐不住想要搞事的心情，似乎在梅林看來，用遭遇戰引導遠征隊入局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無數人影自低矮的草叢中顯現，他們大多是遊俠，但也有少數法師，詭異的是，這些人的弓箭和法杖上都沾染著黑色的**。
“是深淵！”在議會進修過的萊恩皇子第一時間注意到這些黑色**，他大聲提醒其他人，同時迅速跑到巴耶夫身邊。
他必須保護這個陷入昏迷的鑄造師不會被深淵感染。
“小夥子們，聽到殿下的話了？”彼得洛夫斯基知道凡人在麵對深淵時起不到任何作用，為了避免自己訓練出來的戰士成為深淵宿主，他打起手勢，示意所有凡人士兵躲到車隊裏麵。
遠征軍的反應很快，但英島人的速度更快，箭矢和法術不斷落在魔像身上，將純潔無瑕的大理石染成黑色。
“又是深淵，這苟貨怎麽連什麽東西都拿得出來，他就不怕被反噬嗎？”
大理石有一定的深淵抗性，卻做不到完全免疫深淵，如果短時間內吸收超量深淵，又得不到排放，那麽大理石就會變成無用殘渣。
而這裏的吸收量一般以毫升做單位。
所以即使箭矢上沾染的深淵並不多，擋在最前麵的魔像也很快敗下陣來，成批成批地失去動力，化為毫無生機的廢渣。
“我還是不建議你上去幫忙。”瑪格麗莎結束對沿海堡壘的觀察，回到伊甸身邊，“這批襲擊者不是從堡壘來的。”
“我知道。”伊甸對此深以為然，“梅林這麽做無非是想把我從暗處拉到明麵，但我們可以重複之前的方法。”
小天使帶著神聖眼淚飛向英島人上空，在那裏，它們丟下眼淚，不斷淨化蔓延的深淵。
深淵如同被河水洗滌的汙垢般滲入泥土，消失在大地深處，英島人即將麵臨又一次失敗。
《寶寶哀嚎》
一個穿著綠袍的身影從襲擊者中飛出，一瞬間便擊殺了全部小天使。
他不是梅林，但也沒差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