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戰列艦終於離開藍海海域,來到亞尼斯半島附近的伊諾拉德姆海,望著依舊荒蕪的半島沙灘,伊甸順手從卡牌盒中抽出一張卡牌。

“逆位星星...我第一個獲得的被動道具是什麽來著?長子權?還是...好吧。”他本想立刻使用卡牌,以自己最早獲得的被動道具為代價換取兩個新道具,但稍一回憶,他便發現自己好像無法接受失去最初道具的後果。

因為不論是裏伊甸開局自帶的聖心,還是惡魔房裏消耗一顆心之容器換取的小精神錯亂,對他而言都無比重要。

“爛卡。”伊甸不爽地歎了口氣,把卡牌連同卡牌盒一起丟進房間,“甚至不如昨天那張電磁炮坦克。”

“你在這裏嘀咕什麽?”瑪格麗莎突然從欄杆上探出半個腦袋,“從今天早上開始就看到一直在這對著海洋小聲嗶嗶,怎麽,被那個瘋船長傳染了?”

“問題是我幾分鍾前才剛起床。”伊甸扯下少女一根頭發,看著它被海風吹向遠方,“一起床就抽到垃圾卡,換誰誰不生氣?”

“你生氣就生氣,扯我頭發幹嘛...”瑪格麗莎眼神哀怨地看著他,“你自己又不是沒有頭發。”

“因為你不怕痛。”說著,伊甸又扯下一根,“對了,傑克·伊戈人呢?還是說他昨晚又喝醉了,到現在還沒醒?”

“和你猜的一樣,那家夥居然能靠麥酒給自己灌醉,話說要不要我去給他來個物理醒酒?”少女揮舞著雙拳,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伊甸稍微腦補了一下傑克·伊戈被鐵拳砸中的畫麵,隨後搖搖頭:“算了,他那身子骨恐怕挨不了你幾拳,還是繼續開船吧,抵達目的地以後再說。”

早在剛上船的時候,老船長就憑記憶在船長室牆壁上的海圖上標出了“亞德蘭尼亞入口”的位置,那是一座遠離陸地,並且位於古伊諾拉德姆邊境的孤立島嶼。據說數萬年以前,那裏曾是大陸第二高的山脈,即使大陸沉沒仍有一座山峰**在海麵上。

這一傳言可能有誇張的部分,但如果那座島嶼存在,就說明那座覆蓋整個亞德蘭尼亞的封鎖法陣存在缺口,這是個好消息,同時也是個壞消息。

畢竟缺口這玩意從來不是單向的,外麵的人可以進去,裏麵的“人”也可以出來。

伊甸之前問過老船長類似的問題,但他當時是這麽回複的:“夥計,要是害怕那些黑色的海水,就趁早逃到其他大陸去,以你們戰艦的強度,那根本不算什麽,不要繼續假借傳火者的名聲誆騙其他人。離開前記得把那艘小艇給我,我可不想和你們一塊葬身大海。”

然後伊甸就再沒問過他關於深淵的事情,反正問了也是白問,不如把時間花在備戰上。

結果便是兩人昨天一整天都在依靠記憶還原流放者高牆內部結構,直到今天早上才勉強還原出城牆頂部和底部一小部分,至於人口最多的居住區,他們毫無頭緒。

也因此,伊甸選擇擺爛,和瑪格麗莎交談過後就一直躺在手工沙灘椅上曬太陽,沒有半點想要工作的意思。

他的度假時光一直持續到當天下午,當那座伊戈口中隻有去過島嶼的人才能找到的島嶼出現在海平麵上時,瑪格麗莎用一聲刺耳的鳴笛聲叫醒了他。

“下次小聲點。”幾分鍾後,伊甸才擺脫驚醒後高血壓狀態,“老這麽搞人會猝死的。”

“就算猝死症狀發生,你最多也隻掉一顆心之容器,怕什麽。”因為不是人,少女不是很在乎這種隻有人類才能感受到的痛苦,不過她還是接受了伊甸的建議,沒有用同樣的方式喚醒伊戈。

“有些事情能避免最好避免,別等到發生了才開始後悔。”伊甸昏昏沉沉地離開沙灘椅,趴在欄杆上,語氣含糊地說道,“就像穀底,以前我擁有它的時候一直不把它當回事,現在失去它了,才知道心情跌入穀底並非最差的事情,因為穀底下麵還有深淵。”

“行,知道了,我得去開船了,再見。”似乎是無法接受這種氣氛,瑪格麗莎急促地說了幾句,然後迅速逃進船長室,把伊甸一個人晾在甲板上。

“我就知道。”伊甸不滿地嘟囔著,“都這麽大了還跟個孩子一樣。”

海風吹走了他的自語,同時帶來另一種截然不同的聲音,那像是一首歌,又像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嘶吼。

但伊甸記得那種旋律,他記得自己昨晚經過食堂時聽到裏麵傳出過類似的歌聲。

“傑克·伊戈...”

“傑克·伊戈船長。”老船長如幽靈般出現在他身後,“你在好奇我為什麽會唱他們的歌,是不是?”

“你是他們的船長?”

“曾經是。”伊戈惆悵地歎道,“但現在不是了。”

他掏出一枚刻著劍與眼花紋的金幣,令其在手指尖來回翻轉:“因為貪婪,我們竊取了伊諾拉德姆王室留給後人的遺產,從而遭遇詛咒,被海中湧出的深淵追趕。”

伊甸曾經在許多與伊諾拉德姆相關的地方看過類似的花紋,顯然老船長並沒有說謊,但他的話中仍有不少疑點。

“為什麽你能逃出來?”

“我流著伊諾拉德姆人的血,年輕人。”伊戈用匕首劃開手掌,將金幣貼在傷口上,隨後一道淡白色的光膜從金幣中流出,將他完全保護起來,“隻有王國遺民的後代才能激活那些銘刻在金幣上的防禦法陣。”

盡管伊甸在三萬年前幫瑪利亞搬運難民時沒聽她說過類似的寶庫,但金幣上的花紋做不得假,並且出現在船長體表的光膜和伯雷坦如今流行的球形防禦有本質上的區別,不僅防禦範圍有限,就連防禦強度都很難提升——議會早在幾百年前便放棄了這種法術。

所以即使金幣是後人偽造的,他的作者也不會是眼前這個邋裏邋遢的前漁船船長。

“我借助金幣附帶的法陣衝出了深淵包圍圈,靠著停在岸邊的舢板逃離了這座島嶼,然而他們卻沒能逃出來。”

聽著老船長的故事,伊甸突然發現有些地方和他一開始說的不一樣:“也就是說,這裏並沒有通往深淵的通道?”

“是啊,這裏隻是古代人用來藏寶的地方。”

“那你——”

伊戈咧嘴而笑:“你們誆騙在先。”

“凎!”伊甸用力敲打著欄杆,“你想利用我們讓你的船員安息?”

“我隻是在做每一個船長都會做的事情,放心,隻要你們不耍花招,羅盤很快就會指向你們所想的地點。”

老船長以一種近乎耍賴的方式將兩人哄騙到遠海,並且伊甸還沒辦法拒絕,因為在他們靠近山峰的同時,那艘被詛咒的白水晶號無聲地從海中升起,從伊甸聽到水手歌唱那一刻起,兩艘戰船之間的距離便隻剩下幾海裏。

兩人聊天的時候,亡靈漁船一直在努力縮短這個距離,等到伊戈眼神示意伊甸轉頭看後麵的時候,白珍珠號剛好來到距離戰列艦幾十米的位置。

這個距離下,哪怕是繩**都能輕鬆跨越,而那群打扮得像海盜的漁夫顯然掌握**得更遠的技巧。

“你為什麽不早說?!”伊甸揪著老船長發黴的衣領,大聲質問他,“現在這樣我們根本沒辦法炮擊!”

“炮擊?你是說這些長管子?我還以為它們隻是船上的裝飾。”盡管地獄峽穀的傳火者先驅早就研發出更先進的火炮,但兩大帝國一直沒有派人進去,新式武器自然也無法流入外界。因此,無論傑克·伊戈表現得多麽像一個大航海時代的海盜,歸根結底他也隻是一介漁民,而漁民不認識大炮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靠!”伊甸搬起沙灘椅,用它砸下一個落在欄杆上的亡靈漁夫,然後望向船長室的方向,“白,你怎麽——《沙灘椅破碎聲》”

船長室內,瑪格麗莎正在和一個不知道從哪來的骨頭架子搏鬥,不知道為什麽,她沒有用硫磺火或者其他手段蒸發敵人,而是赤手空拳地和對方較量。

“還玩上了是吧?”伊甸倒是不想生氣,但為了練拳擊導致整艘戰列艦都麵臨被敵人跳板的風險就是她的不對了,他把殘留的沙灘椅碎片塞到一個剛好落在欄杆外側的亡靈水手手上,然後腳把他踹了下去。

但其他跳幫隊成員卻沒有被落水的隊友嚇到,他們接連落在甲板上,不斷阻撓伊甸繼續前進,最糟糕的是,他還沒辦法徹底殺死它們——這些東西就像是量產型無人機,即使用硫磺火蒸發掉一個,沒過多久還會有另一個一模一樣的從繩索上落下。

“別擔心我,伊甸·艾薩克,我能保護自己!”某人的猶豫在傑克·伊戈眼裏又有了另一重含義,他拒絕援助的呼喊反而導致更多亡靈水手朝那湧去,逼得伊甸不得不暫時擱置找瑪格麗莎算賬的想法,先把老船長轉移到安全區域。

“小白,你要聽得到我說話,就趕緊解決掉那家夥然後開炮!”他一邊用動力劍切割圍在船上的水手,一邊掩護伊戈往出船艙入口走,眼看著那枚金幣能夠提供的防護越來越弱,他不禁有些煩躁。

然後老船長就丟下那枚即將失去光澤的金幣,從上衣夾縫中拿出來一枚嶄新的。

“你到底從那裏拿走了多少枚金幣?!”猝不及防之下,伊甸被這操作驚了個趔趄,差點摔倒在亡靈身上。

“十枚?又或者是二十枚?反正不是五十枚。”伊戈抽著鼻子,好像剛才躲避的時候不小心吸進了海水,“這種附魔金幣加起來都沒有五十枚。”

“怪不得深淵要追著你不放,喵的你一個人拿的寶藏都快趕上其他人總和了吧,話說你平時把他們放在哪?”

眼瞅著距離船艙越來越近,伊甸也稍微放鬆一些,和對方閑聊起來。

“哪都可以放,我的朋友,漁夫守則第二百八十三條,永遠不要忘記身上每一個可以存放救命道具的位置。”

“神特麽漁夫守則...”伊甸本想大聲反駁,但一想到亞德蘭洋中潛伏的各種危險,他忽然覺得漁夫們確實需要一種規矩來約束行為,以免不小心放出深淵,或是其他可以招來災禍的東西。

“永遠不要懷疑千萬年來所有漁夫總結的經驗。”伊戈站在船艙入口,把手放在他的肩上,“否則你會永遠迷失,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關門聲》

“也許?”伊甸稍微打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衣襟,隨後用力握住掛在脖子上的神聖幹涉。

純淨聖光鑄就的大型盾牌憑空浮現,緩慢而又堅定地向前飄行,一切碰到它的亡靈水手都會被一股巨力撞飛並落入海中,少數“幸運兒”能夠留在船上,成為甲板上的一堆骨粉。

神聖幹涉首戰告捷,這對伊甸而言是個不錯的消息,他又多了一種防禦手段,不用像以前那樣時刻擔心被敵人近身,可他還沒高興多久,一連串的壞消息便將他的心情打落深淵。

瑪格麗莎終於解決掉了船長室的亡靈,但在她開動戰列艦之前,數十艘船身長滿海洋動植物的白水晶號從海麵下浮起,正好給他們圍住,沒有留出一點空隙。

“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少女懵逼地看著不斷通過繩**落在甲板上的亡靈水手,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

“很明顯,女士,你的貪玩使得我們失去了絕佳的突圍機會。”傑克·伊戈的聲音在船長室外響起,“我們必須要把它們全部消滅,才能去迷失島上尋找真正的白水晶號。”

“你為什麽不早說?”發覺伊甸一個人在甲板上力戰群屍,瑪格麗莎反焦急地問道。

“你們為什麽不早點問?”老船長一改懶散的態度,雙拳重重地砸在鐵門上,“小姐,我們現在正在經曆一場戰爭,一場人與深淵的戰爭!而不是一場遊戲!如果你繼續保持玩遊戲的心態對待它們,那麽你們將會一敗塗地,就像曾經的我。”

他的聲音逐漸遠去,像是在前往甲板:“你應該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想要做什麽,是郊遊,還是拯救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