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溟沙
一夜之間,涼州知州府上被滅滿門。
偌大的府宅,散發一股令人作嘔的濃濃血腥氣味,屍橫遍地,死氣沉沉。
知府老爺死相淒慘,雙眼暴突,是被人一刀一刀專門躲避要害,連刺數十刀,使其在痛苦中流血身亡。其妻妾、兒女皆是被吊在房梁上勒死。府上下人像是經曆過一場戰爭,身上的傷痕淩亂,毫無規律可尋。雖然死法不同,但整個府上,無一人生還。
皇上因此龍顏大怒。滅朝廷命官滿門,說白了就是在蔑視皇威。派下白羽風前去徹查此案,洛天明協助調查。
“稟教主。涼州知府一事確是煞血堂所為。”這件事當然也傳到了魑魅,有狐便讓瀟暮言烜前去調查。
煞血堂?好像在哪兒聽說過。有狐側臥在座上假寐。
“幾年前煞血堂被教主大人所滅。卻不想在其他地方還有分支,這幾年都暗地在養精蓄銳,誓要報……教主滅門之仇。”言烜接著說。
睫毛顫了顫。沒說話。
“現在,江湖上沸沸揚揚傳說是魑魅所為。想必是煞血堂故意散播謠言想要故意陷害於魑魅。”
“為個毫無理據的陷害,屠朝廷命官滿門,風險之大。得不償失。”終於說話了。
“屬下疏漏了。”
“把明尊暗尊召來。”微微睜眼,放射著妖異的寒光。此時,有狐內心,一定在算計什麽。
沒說話,而是直接退下。把在**翻雲覆雨的明尊暗尊叫過去。
“什麽事啊居然在這種關鍵時刻打斷我!”季野不滿地抗議著。
“小野別鬧。溟沙此時將我們召見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明尊軒轅焰寵溺地摸摸季野的頭,這孩子啊,真是越來越討人喜歡了呢。
到大殿上,有狐不耐煩地揮手賜座。
季野也是不知道客氣怎麽寫,很豪放地就蹦上去在副座上坐了。
軒轅焰倒是向有狐點點頭,微笑著,“溟沙。季野這孩子就這樣毛毛躁躁的,莫見怪。”
“你倒好性子。”心中冷哼,還不是你軒轅焰把他寵壞的。
搖搖頭,淡定地在季野旁邊坐下,將他攬在懷中,要多溫柔有多溫柔地幫季野揉著腰。
自動忽視秀恩愛的兩人,徑直開口,“本尊近日帶五個護法出去處理一下事情,你們兩個,管理好魑魅。”
“可是涼州知府一事?”
沒回答,算是默認。
“我聽說,涼州知府大人一向愛好奇珍異寶,最近是收了個不動明王璧,請入府不過兩天便遭滅門,府中所以寶物一樣未丟,獨獨缺這玉璧。溟沙你可以看看,這玉璧,是不是你一直要找的東西。”
微顫了一下,不動明王璧……
瀟暮,言烜,雲玫,絕炎,風靈。五位護法喬裝打扮,跟隨有狐前往涼州。
此時,有狐已經戴上麵具,隻露出雙目,也被鬆散的長發遮住。有狐在江湖上從來不以真麵目示人,身上令人聞風喪 膽的殺氣卻能讓人刻骨銘心,孤高冷傲的氣質十分容易令人沉迷,令人敬畏。隻是,魑魅以外,真正感受過這種氣勢的人,全都死了。
“外出,隻能叫本尊溟沙。”冷冷地下令。
然後一片寂靜。
對於教主下達的命令,除非教主親自發問,不然便是心裏記住就好,不必回答,有狐也聽著心煩。
“啊啊啊啊啊!變態啊下流啊!”天明不知輕重地扇了對麵的人一巴掌。
白羽風白皙的臉上馬上出現五道血紅印子。然後,轉回臉,無辜地看著天明。心裏卻想著,我變態?我下流?你九王爺 不是天天青煙閣裏跑,風流成性,怎麽沒見自己罵過自己一聲變態?
“不是自稱風流瀟灑嗎?為什麽親都不給我親一下?”無辜地問,輕靈的大眼睛貌似含著淚。
“老子喜歡女人!不是男人!而且你無聊幹嘛來非禮老子!”天明也不心疼被他扇了一巴掌的白羽風,重重地哼了一聲。
他就想不明白了,明明有兩輛馬車,為什麽白羽風偏偏要和他擠一輛,還趁他睡覺的時候來親他。莫非是迷上了他傾國傾城的俊臉?
“我說,雖然本王爺呢長得是傾倒眾生,但你要記住,你是個男的,你要做的,就是羨慕嫉妒本王爺的俊臉,而不是愛上本王爺,聽見了嗎!本王爺是不會喜歡上男子的!”十分語重心長地勸導這位鬼迷心竅的公子哥。
“誰、誰說我愛上你了?你長得好看也不要那麽自戀吧?”卡殼一下下後,恢複了常日裏溫潤如玉的語氣。
“不是最好,我勸你一句,這樣是沒有結果的,你還有傳宗接代呢。”天明十分輕鬆地又睡了過去。涼州離皇城不遠,也不近,一天的路程,昨夜被叫去宮中連夜開會,這會乏了,便很快睡過去。
也不知道……有狐那小子怎樣了,不會因為自己打了他生氣了吧?
想著想著,便不知道什麽了。
下了馬車,二人便感覺一股濃濃的血腥味直衝他們撲來,不禁厭惡地捂住鼻子。即使是心中有千萬般的不願意,可畢竟是皇帝親命,不想進也得進啊。
為了保持犯罪現場的完好,白羽風在剛接到消息便叫人不要動那屍體分毫,趕過來不過一日有餘,再加上是寒冬臘月,涼州飄雪,一滿院子的屍體,硬是沒腐爛分毫,因此血腥味也是久久不散。
讓洛天明打打架,還是領兵打仗,製定指定戰術、兵法什麽的他還是可以。不過辦案這種東西,果然還是交給心思縝密的白羽風來的快。自己站在旁邊打雜就行了。十五歲上戰場,也見過了屍橫遍野的大場麵,這些倒不算什麽。卻也是苦了那整天舞文弄墨嬌生慣養的白羽風公子,看了屍體胃裏便是一陣翻江倒海,幾次要嘔吐出來,卻看天明一臉淡定地閑逛,就硬生生忍了下來。
“從傷痕大小深淺來看,這應該是他們互相砍殺所致。”好不容易克服了心理障礙的白羽風開始認真工作。然而天明並沒有幫白羽風的意思,剛才的尷尬他還是記著的。若是其他人看上他就算了,偏偏還是這個白羽風,怎樣都讓人生不起氣的家夥,還要和他共同辦案,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還怎麽過日子啊。
不過,這個問題並沒有困擾我們的九王爺太久,照樣這樣子過唄,誰讓他臉皮厚嘛,隻要不上了他,就讓他仰慕著自 己吧,畢竟他是洛天明啊。
不明原因的好心情,開始在府外隨意溜達。
這邊,有狐帶著五位護法不緊不慢地到了府外。
有狐一眼便瞧見這個張揚的家夥。本來平靜的心情突然煩躁起來。不禁眯起眼睛,站在原地,盯著天明,看他要幹什麽。
似乎是察覺到教主的異常,護法們也順著教主的目光的方向看去。一個身材高挑的少年背對著一行人,在雪地上胡亂踢著積雪。如墨青絲整齊地束成一股馬尾,與白雪形成強烈的對比,襯出少年的朝氣與瀟灑。這少年是自顧自地玩兒著,蹦了幾下轉過身來,目光正好對上有狐的眸子,突然心中一顫。
好一個俊美的少年!護法們暗自在心中讚歎。教主是美,五官說不出的精致,卻透出邪魅與寒意,讓人不敢褻瀆。而這個少年,一臉不羈的笑,仿佛世界上所以煩憂都與他無關,不禁令人沉醉其中。
愣愣的,看傻了。
然而現實並不是那麽美好——天明的煩憂:有狐,正冷著目光看著這俊美如斯的少年。
瀟暮暗自戳了戳言烜,用力瞪了言烜一眼。不得已,硬著頭皮,“教主……”
“還需要本尊強調第二遍嗎?”眼中又多了幾許寒意。
“是。溟沙。我們……到了。”即使是這寒冬臘月,言烜在強大的氣場壓迫下還是冒了冷汗。
此時,有狐戴著麵具,眼睛也被頭發遮起來。幾乎是看不見臉了。可那氣場,不讓人認出來也難啊。於是收斂了氣息。
天明呆住在那。此人,為何如此像有狐?馬上想起自己還打了有狐一掌,口出狂言輕薄於他。定然會記恨,這怕是追上門來了。不對,既然戴著麵具,就應該不是吧?有狐哪有那麽無聊還戴個麵具來尋仇。
兩邊僵持著,隻是定定地看著對方,誰也沒打破沉默。
“嗖”一聲,一根銀針居然從一旁的樹邊射出,直直朝那戴麵具的男子飛去。
“小心!”有狐其實很早就察覺到了,不過是懶得動,護法自會處理,卻沒想到,這天明竟如此敏捷,在護法反應過來之前用輕功衝過來護住有狐。
微微瞥眉。天明比有狐矮了半個頭,有狐便看著這令人討厭的天明擋在他麵前,掠起的一點散發掃著有狐的眼角,撥撩著有狐的心。
自己都不知道的輕歎,輕輕一抬手,便用二指拈住銀針。
另一隻手一揮,五位護法知趣地退到四方隱藏起來。
發現其實人家根本不用你救,可比你厲害得多了。天明不好意思地抬頭衝有狐笑了笑,退了兩步,移開蹭著有狐的身子。
剛剛還有這那人體溫溫暖著的胸膛一下冷起來,竟有些許不舍。察覺了,厭惡地壓下這種情緒,打量著天明,看樣子,沒看出他的身份。畢竟是把殺氣壓了又壓。
有狐眼睛裏莫名熟悉的寒光把天明嚇到了。半晌,才愣愣地問:“你叫……什麽名字?”
名字……多久沒人問他的名字了?
“溟沙。”麵具後,開了口。因為麵具的特殊材料,改變了有狐的說話聲音,把原來清冷的嗓音柔化了些,甚是好聽。
“哦哦,我叫洛天明。”天明癡癡地聽著好聽的聲音,不覺有些心動。
“你……為何救本……我。”改了改口,不想在天明麵前暴露身份。
“嗯?你有危險我就救啊哈哈。不需要理由的。”天明的回答很籠統。心裏卻也奇怪。這個溟沙,之前給他的確實是有狐的感覺,身材的極度相似,還有那雙漂亮的眸子,雖然看不清楚,卻依稀感覺到一陣寒光。有狐平常都穿紫色衣裳,把自己襯得更是妖冶,而溟沙,卻穿的是黑色的,顯得有幾分剛強。忍不住,衝了上去。
見天明有些不知所措,本來玩弄一下他的興趣頓然全無,甩袖走了。
見溟沙走了,天明才反應過來,“誒誒誒!別走啊,好歹我也是不顧性命救了你的,你不報答我,交個朋友總行吧?”
臉皮果然是遇見誰都一樣的厚,誰喊他救自己了,礙事的家夥。垂眸看了匆匆跟上自己的天明,不打算理他。
不知是這溟沙的腿比天明長還是什麽的,天明總是要小跑才跟得上溟沙。有些不甘,不就矮了半個頭嗎,怎麽差距那麽大。
“你可以小心啊天快黑了。最近知府被屠滿門,我擔心凶手還在附近遊**。”天明好像是自言自語,又像在提醒有狐。
突然停下了腳步,小跑的天明一時沒反應過來,刹不住撞上溟沙的背。然後便是感覺到一股類似有狐的殺氣慢騰騰地縈繞起來。
“不要不要打我啊!”大概是被有狐欺負慣了,條件反射地抱住頭,瞪著一雙楚楚可憐的大眼睛。
剛剛因天明衝上來的怒氣一下被這眼睛澆滅了。奇怪的感覺。
“你說……知府的事。”有狐冷靜下來問。
“嗯、嗯。”那人應該是不生氣了啊。“我是奉朝廷之命來調查的。”
“那你不去調查。”有狐突然感覺,讓別人查了,自己再坐享其成也不賴。
“切,老子怎麽是幹這種事的人,這種小事,我都交給我的副手幹了!”天明開始嘚瑟了。
冷哼一聲,副手,我看你這沒用的九王爺才是人家的副手吧。
“副手”白羽風打了個噴嚏。誒,天果然冷,待會加件衣服吧。
“你又是來幹嘛的?”天明又往人家身上蹭了蹭。
“我需要想你稟報?”突然又不高興了。真不知為何,這個洛天明,居然三番五次引起自己情緒變化,此人,留不得。
果然很像有狐唯吾獨尊的性格。天明又瞄到買糖葫蘆的小販,興致起來了,突然抓住溟沙的手,笑得一臉燦爛,“既然不來幹嘛,我們去買糖葫蘆吧!”
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天明拉走了。
“老板,來兩串糖葫蘆。”遞過去兩個銅板。
“好嘞。來,拿好。”
天明接過來,轉向饒有興趣看著他的溟沙。
“給。”天明伸手遞過去。
疑遲了一下,接過來。心中的殺意居然消失不見。也不知洛天明想幹什麽。
這邊天明根本沒有理會有狐的異樣,自顧自扒了糖紙便吃起來。“嗯……嗯,怎麽不吃,不喜歡嗎?”說起來天明也才十六歲,吃個糖葫蘆也正常,天明懷疑是溟沙不喜歡這小孩子吃的東西。
說起來,有狐根本沒有什麽童年,自然這糖葫蘆也從來沒吃過。看天明的樣子,應該不是害他。
突然,手心一涼,才反應過來,那人,一直牽著自己的手,自己居然沒有掙脫,這算什麽?
原來牽著溟沙的手拿開了。溟沙的手很修長,長著一層薄繭,可是很舒服。不自知地,居然握住不想鬆開了。
見溟沙拿著糖葫蘆發呆,便用另一隻手晃了晃,“不吃嗎?”
“我不會吃。”
“哈!居然還有人不會吃?用嘴嚼嚼嚼然後吞下去不就得了。”天明忍住笑,這孩子是沒童年吧~
天明放下手,忽然又被溟沙握住。
放縱自己那麽一次吧,真的……有點累了。手不覺尋上另一隻溫暖的手掌。
天明愣了一下,沒有躲開。
這邊糖葫蘆已經吃完了,那邊的還不知如何下嘴。
“你不吃我吃了哦。”天明嬉笑地用嘴湊過去,突然抬眼瞄一下溟沙。
丫的,裝酷還是耍帥啊,戴個麵具怎麽吃東西。
突然,扔下糖葫蘆,伸手解開麵具,另一隻牽著的手往後用力,天明便整個人趴到了有狐懷中。
抓起他的後腦勺,逼迫他抬頭,沒等他反應過來,一個霸道的吻便印了上去。一股甜味馬上彌漫了有狐的口腔,又是一番唇舌交纏,讓天明喘不過氣來,胸膛開始劇烈起伏。這種感覺——有狐!不知怎的,這種熟悉的感覺讓天明開始回應這個吻,雙手也纏上了有狐結實的後背。
“你們!在幹什麽!”一個聲音很不合時宜地打破了這番曖昧。
天明已經被吻得情/迷/意/亂,從來都是他讓別人迷亂,能讓他天明又這種反應的,隻有有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