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伸手握住我的手,神情哀傷的問道:“月兒,已經半年多了,你都對我不理不睬,難道你這輩子都不打算理我了嗎?”

我端著藥碗略帶埋怨道:“你身子一直不好,為什麽不告訴我?前些年,你有時會搬到書房小住,是不是舊病複發?”

胤祥有些不可思議道:“你是怎麽知道的?”轉念一想,臉色陰沉下來,“小德子這個奴才越來越沒規矩了,回頭非得好好收拾他!”

“你收拾他什麽?”我不悅的看向胤祥,“收拾他把你的病情告訴了我?我是你的妻子啊!照顧你的身體是我的責任,你怎麽可以瞞著我呢?”

胤祥的臉上出現一絲欣喜,扶著我的肩膀,高興的說:“月兒,你還在關心我?那麽說你不生我的氣了?你還是在乎我的對嗎?”

我看著他,心中暗罵傻瓜,可臉上卻依舊裝出一副生氣的樣子,說道:“我當然還生氣。”胤祥的臉色一暗。我話音一轉,接著說道:“你不想讓我生氣也不難,除非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你說?月兒,我什麽事都可以答應你!”胤祥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般,忙不迭的說道。

我看著他,故意沉吟片刻說道:“你立刻上奏折,告一個月的病假,這一個月你不準再去幹涉朝廷裏的事。”

胤祥的臉上呈現出為難的神色,猶豫道:“這……”

我一見他那神情,就心頭火氣,“砰!”的一聲將藥碗仍在桌上,怒聲道:“不答應就算了!”說著就要起身離開。

胤祥一見,著了慌,及忙抓住我的胳膊,“月兒你別走!”後又轉而央求道:“月兒,一個月時間太長,能不能半個月!”我根本不停他的,見他又想推脫,二話不說,立刻去掰他的手。胤祥這才忙不迭的答應,“好好好,我答應你,我答應你行了吧!”我這才轉怒為喜,重新坐在床邊。胤祥將臉湊到我麵前,逗趣道:“這回不生氣了吧?”

我伸手端起藥碗,遞到胤祥麵前,嬌聲道:“你先把藥吃了!”

胤祥這時也學著我耍起了小孩脾氣,故意撅著嘴,不高興道:“你不笑,我不吃。”

“撲哧!”我被他的樣子逗得笑出聲來,胤祥見我笑了,開心的接過藥碗一飲而盡,隨即將我摟進懷裏,興奮的說道:“月兒,半年了,我終於又看見你笑了。”

我往胤祥的懷裏靠了靠,怡親王府裏持續了半年多的霧霾,終於在這甜蜜的擁抱著消散。在這一刻,我默默的祈求上蒼,但願我們之間不要再有波折。

胤祥上折請求休養,胤禛二話沒說就批了,並囑咐高勿庸叮囑胤祥好好休養。

一連十幾日,我天天陪著胤祥,並且精心烹製他的膳食,孩子們也是晨昏定省準時的來請安,可能是心情舒暢的關係,胤祥的病情大有起色,臉上也有了紅潤。

這一日,半夜,“砰!砰!砰!”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胤祥因為服過安神藥的關係,睡得很熟,反倒是我被敲門聲驚醒,起身輕聲向外問道:“誰啊?”

門外傳開小德子的聲音:“福晉,是奴才,兵部傳來急報!”

我看了看熟睡中的胤祥,起身披上外衣,躡手躡腳的走過去,打開門,走出去,看著小德子,有些抱怨道:“兵部急報,應該送進宮給皇上,送到王府來幹什麽?”

小德子慌忙稟道:“福晉有所不知,王爺現在是議政王大臣,皇上曾有旨,凡軍情大事都要有一本副本送來王府給王爺參詳。”

我聽後心中不禁嘟囔,這個胤禛,自己是工作狂就算了,還非得拉著胤祥一起幹。心中雖不樂意,可也不能明說,隻好對小德子道:“王爺已經睡下了,你把奏折給我,一會兒我把奏折給王爺。”

小德子將奏折遞給我,還不放心的囑咐道:“福晉,您可一定要把這奏折交給王爺啊,不然耽誤了軍情大事,王爺非宰了奴才不可。”

我高興的翻翻白眼,低頭看著小德子威脅道:“你要是在跟我廢話,我現在就宰了你!”小德子不敢多言,“嗬嗬”佯笑兩聲,一轉身溜得無影無蹤。

我借著月光打開奏折一看,心中不覺一驚,此事確實不能耽誤,可又不忍讓胤祥再為國事勞神,病上加病,左右權衡之下,關好房門,轉身朝慕容峰房間而去。

次日一早,我照舊早早起身,親自下廚為胤祥準備早餐和熬藥,等到一切準備就緒時,囑咐丫鬟端好羹湯向正房而去。

剛走到門口,就看到小德子在服侍胤祥起身,我剛準備笑著進去打招呼,卻看到胤祥的眼睛已經盯到了昨夜兵部送來的加急奏折上麵。“糟糕,我怎麽忘記收起來了,這下慘了。”心中暗自焦急。

果不其然,胤祥迷茫的拿起奏折一看,原本平靜的麵龐勃然變色,瞪著小德子,語氣陰沉的問道:“這奏折什麽時候送來的?”

小德子見胤祥臉色憤怒,嚇的兩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忙不迭的叩頭,聲音顫抖道:“昨……昨天……晚……晚上。”

胤祥猛然踹出一腳,將跪著的小德子踢倒,咬牙切齒道:“狗奴才,誰給你的膽子竟敢隱瞞不報,耽誤了軍國大事,我宰了你!”瞪圓了雙眼,“還不備車!”

“喳!”小德子忙起身跪好,扣了頭,向外跑去。

“不必去了!”我走進來伸手攔住小德子,然後眼睛看向胤祥,緩緩說道:“你也不必怪奴才了,奏折昨晚上就送來了,是我壓著不讓告訴你的,你要打要殺衝我來好了。”

胤祥走近我,帶著一絲怒氣道:“是你!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知不知道這奏折上的事有多緊急!”

我毫不畏懼的看著胤祥,語氣裏也含有了一絲怒氣:“你別跟我說朝廷的事,我不想知道。我隻知道,你是我的丈夫,我孩子的阿瑪,是這府裏的天,我要你好好的,不想你垮下去!”

胤祥搖晃著手裏的奏折,瞪著我,一副要吃人的樣子,焦急的語氣中蘊含著冷漠:“奏折裏說,羅卜臧丹僧趁著朝廷調回了十四弟,發動三萬兵馬突襲蘭州,你這一夜的耽擱,還不知會令多少八旗將士喪命!”

我依然毫不退縮,一字一頓道:“奏折當夜已經送進了宮裏,皇上自然會籌備。難不成大清朝沒了你怡親王就會滅亡不成!”

“你……”胤祥指著我,被我氣的火冒三丈。深吸口氣,將怒火壓下,轉而衝著小德子喊道:“備車!進宮!”

我將雙手一伸,攔住胤祥的去路,大聲喊道:“我不許你去!”

“讓開,我讓你讓開!”胤祥衝著我大喊大叫。

我一愣,十多年來,胤祥從來沒有衝我這樣喊叫過,從心底升起一股涼意,卻依然咬緊雙唇,不肯退後一步。

這時小德子探頭探腦的跑了進來,跪下稟告道:“王爺,馬車已經備好了!”

“嗯。”胤祥抬腳就往外走,我伸手拽住他的胳膊,滿目不忍,可胤祥確似乎絲毫不為所動,用力掰開我的手,使勁向旁邊一甩。我立足不穩,被摔倒在地,我萬萬想不到,他竟會對我動手,不可思議的看著他,眼淚在一瞬間奪眶而出。可胤祥沒有絲毫的猶豫,連頭都沒回,隻是快步離去。

夜已深了,我看著溫暖的燭光,心中卻是一片冰涼。錫蘭將收拾好的包袱放在桌上,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開口道:“福晉,您真的要走嗎?夫妻吵架是常事,嘴唇還有碰到牙齒的時候,奴婢相信王爺一定不是有心的,隻是當時心裏太焦急了。”

“也不光為這個,再過兩天就是玉峰周年的忌日,我想親自為他誦經超度。”聲音幽幽說道。

錫蘭知道,玉峰的死是我心中抹不平的傷痛,所以既然提到了他,錫蘭也就不再多說什麽了。

“吱!”房門被推開。胤祥從門外走了進來,看著我打招呼道:“還沒睡啊?”

錫蘭連忙走到胤祥身邊,躬身行禮道:“王爺吉祥。”胤祥微微擺擺手,錫蘭會意,躬身退下。

胤祥看了看桌上的包袱,走到我身邊,問道:“聽丫頭說,你明天要住進城外的積香庵?”我看都不看他,隻是將臉瞥到一邊,沉默不語,胤祥接著說道:“如果是因為今天早上的事,我向你道歉。我也是進了宮才知道,原來你昨天已經讓慕容先生連夜進宮跟皇上商議羅卜臧丹僧叛亂的事,年羹堯拂曉時分就領著援兵去支援了,對不起,是我誤會了你。”

我起身看著胤祥,冰冷的問道:“現在邊關沒事了,你來向我道歉。那我問你,如果昨夜我沒有去找慕容先生,現在邊關出了亂子,你是不是要殺了我,給你那些戰死在邊關的八旗將士祭旗呢?”

胤祥佯笑兩聲,逗趣道:“好在沒有那個如果。”伸手握住我的肩膀,“月兒,別生氣了,我向你保證,這是最後一次,我再也不會跟你發脾氣了!”

我抖開胤祥的雙手,向後連退數步,搖搖頭,苦澀道:“允祥你我自相識到如今,經曆了那麽多的風風雨雨,到今天我才發現,原來你一點都不了解我。我在你眼裏隻不過是一個不顧大局,任性妄為的女子。”

胤祥急切道:“不是的,我……”

“好了,你不要再說了。”我打斷胤祥的話,“我們還是先分開一段時間,我需要好好靜一靜,你也利用這段時間,好好想想。現在請你出去。”說完轉身背對著胤祥,坐在**。胤祥靜靜的看著我,默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