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城防軍護著前進是一件吸引人眼球的事情。

圍觀的群眾肯定不少,隻不過他們大多數都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情指指點點。而大多數指指點點都會懷疑許歌是不是犯了什麽大事。

許歌從小逃跑的小破事實在是太多了,隔三差五就會被葵婆抓著遊街示眾。如今在異國他鄉的吳國受到同等待遇,倒是讓他心中升起了些許會懷念。

……果然天下的老百姓都是這麽熱情好客啊……

許歌一邊在心中這怎麽想著,一邊向周圍百姓招手,不像是囚犯,倒像是凱旋而歸的將領大帥。

城防隊長看到許歌樂在其中的架勢,臉頰不斷抽搐。他們也不是第一次帶人去見闞王子,隻是這次的客人尤為怪異。

這位外鄉人居然拒絕了乘坐城防軍的馬車接送,難道就這麽喜歡被人圍觀的感覺?

許歌自然沒有什麽奇怪的嗜好。他之所以拒絕的馬車接送,是為了方便他觀察吳國公共工程的地勢交通。

誰都不知道這次去和闞王子見麵是吉是凶,最好能夠提前準備好退路。

許歌重來都不會承認自己是個惹禍精,如果一定要說是惹禍精的話,那也一定是個惜命的惹禍精。

就這樣,許歌在城防軍的簇擁之下,幾乎穿越了大半個共工城,花費了大半個時辰的時間,到達了闞王子府門前。

門房先生早就收到了通知,從城防軍手中接過許歌,引著往王府裏走。

城防軍送走了許歌也是大鬆口氣,趕緊撤了出去。就和燕國的王府街一樣,吳國這條街上全是達官顯貴,而達官顯貴們並不喜歡見到他們這些城防軍的野狗。

吳國的建築風格有著與燕國截然不同的特點。從門口看起來,每家都像是小門小戶,但是門房間許歌引入府邸之後,便能看出內裏乾坤來。

闞王子府中曲折來回,三步之內必有新景觀出現。一步三回頭,便是三副完全不同的畫卷,小橋流水之中自有愜意。

許歌卻不是很喜歡這樣的布置。

倒不是他對吳國的建築風格有什麽不滿,就是這麽多彎彎繞繞的,一會兒談崩了逃命就不會迷路嗎?你們這些吳國人就不怕有刺客藏在樹林後麵搞暗殺嗎?

還是燕國那種直來直去的風格更好,適合撤退。

許歌腦中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將在心裏設計了三條撤退的路徑。等他計劃著能不能利用吳國廣闊的水陸脈絡做做文章的時候,門房先生腳步一頓,停在了一個小院門外。

“林公子,我們到了。”門房先生站在門外,向院內做出躬身請進的姿勢。

許歌尚未上前,站在門外便聽到了“叮叮當當”的敲打聲響。

看來傳聞是真的,劉闞還真是在自家院子裏造了一間鐵匠鋪。

許歌向門房先生額首致意,邁步踏入院中,一股熱浪撲麵而來。他微微皺眉,下意識地運轉起真元來。

真元繞體一周,這才讓許歌覺得涼爽了些。他這才好整以暇地環顧四周。

院子被改造成了一間露天鐵匠鋪,風箱鼓動,炭火正熱。一個粗壯的身影正捏著鐵錘揮汗如雨。

那人赤著上身,下身也隻穿了一條短褲,外套被他在腰上圍了一圈。爐火將他半個身子照得發紅,細密汗珠順著肌肉的縫隙流淌而下。

……這人就是劉闞了吧……

許歌在心中確認了對方的身份,也不急著說話。他看出劉闞正在打造一柄長劍,全神貫注地眼也不眨一下。明明那些炭火將他熏得雙眼發紅,他依舊圓睜雙眼沒有絲毫動搖。

“叮叮當當……”

小錘大錘上下翻飛,鐵劍不斷凝結成形,劍身上的火光也逐漸暗淡下來。

許歌沒有打擾劉闞,他知道在別人全神貫注時打擾是最失禮的事情。直到“”的一聲怪響,許歌皺起了眉頭,劉闞也皺起了眉頭。

“該死!”劉闞咒罵了一聲,劍筋被敲歪了半寸。

劍筋是一把劍的脊柱,若是連劍筋都是歪的,那這柄劍的品質可想而知。隻怕是連江湖新手都不願意用的。

劉闞口中咒罵,手上鐵錘便停了下來,似乎準備放棄這柄尚未成型的長劍。

許歌卻在此刻大喝了一聲,“把錘給我!”

劉闞聽到聲音立馬抬起頭來,不過他眼中稍顯迷茫,顯然還未從方才全神貫注的狀態中恢複過來。

許歌也不管他,徑直快步上前,一把從劉闞手中奪下了大錘。

這一瞬間,院子角落裏奔出三四名紅衣高手。他們各持兵刃,就要將許歌就地正法。

許歌仿佛沒有見到那些高手,雙眼盯住尚未熄滅的鐵劍之上,揮起大錘。

“當!”

一聲巨響,在院落之間回**。緊接著那聲巨響,便是連綿不絕的打鐵響動。

那四名高手就要對許歌下手,劉闞卻是看著許歌揮錘眼前一亮。他立即抬起手來,製止了四人上前。

那四人頓時停下腳步,也沒有撤退,就候在劉闞身旁。

許歌仿佛對此全無察覺,一副心思全都落在了鐵劍與鐵錘之上。

他一邊運轉真元輸入鐵劍,維護住鐵劍身上尚未熄滅的暗火,一邊不斷調整鐵錘的敲打角度與頻率,仿佛一陣狂風揮擊在鐵劍之上。

許歌這一年在九霄可不是白待的。

九霄自然有教授機關術的學科,機關術中也包含了打造兵刃這一項。許歌在這方麵天賦不算太高,但是在左徒貢的鞭策之下還是掌握了不少打鐵秘術。

劉闞在一旁看得張大了嘴巴,“滾山錘法?”

“擦汗!”許歌麵色肅穆,手上飛錘不止,額頭上隱約透汗水來。他也不管身邊人是什麽身份,就像是在吩咐手下學徒。

那四名護衛中立馬有人怒從心中起,“你這匹……”許歌如今的行為,那可是對劉闞的大不敬。

“閉嘴!”劉闞直接瞪了他們一眼,用著極小卻極其凶惡的語調喝罵出聲。

那四名護衛也是吃了一驚,他們從未見過劉闞這副模樣。

劉闞直接從最靠近的那名護衛身上撕下了一片衣袖,親自單膝跪地給許歌擦去額上汗水。

那四名護衛想要出聲製止,可又被劉闞用殺人的目光逼了回去。他們心中大驚,如果讓大王知道了劉闞為一個陌生人跪地擦汗,也不知道他們這些護衛能否還有命在。這種忐忑的心情,連帶著他們望向許歌的表情也提心吊膽起來。

劉闞可不在乎他們如何去想,他此時全部心神也全在鐵劍之上。

隻見那根已經被劉闞敲歪的劍筋,竟然在許歌神乎其技的手法下拯救了回來。原本劉闞還以為自己努力了半月的成果最終將會功虧一簣,卻是沒想到許歌的出現盤活了一切。他再去看許歌時,眼中滿是熱切。

“當!當!當!”

最後三聲錘聲落下,許歌深深地吐了一口濁氣,將鐵錘放下,“成了。”

“嘶——”

新劍過水之後,院子裏揚起一陣煙霧。

許歌抓起新劍上下打量了一番,滿意地點了點頭。

“好劍!”在一旁伺候著的吳國王子欣喜萬分。

許歌像是這才發現了一旁的劉闞,恍然大悟地放下新劍,拱手行禮,“草民見到大王子正在造劍,一是見獵心喜,還希望闞王子不要怪罪。”

“不怪罪!不怪罪!”劉闞接過新劍愛不釋手,“若不是大師拯救及時,恐怕我已毀了一把好劍,實在是罪該萬死。”

四名護衛聽到劉闞的渾話,一個個張嘴欲言,最後似是想起了相似的遭遇,還是選擇了閉口不言。

許歌連連擺手,“草民當不得大師之名,隻是見這長劍材料特殊,乃是世上難尋的清風鋼。這清風鋼隻能打造一次成功,無法回爐重造。草民實在是舍不得見到這樣的好材料就此報廢,這才手癢出手。”

“大師好眼力!”劉闞聽到許歌的話語,臉上激動神色更重。

許歌還想客套兩句,那劉闞居然猛然跪了下來,“請大師收我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