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把那條裙子撕碎。◎
司嘉抬頭對上他的眼睛。
那時遠處的萬家燈火也入了他的瞳孔, 很亮,恍惚間,司嘉覺得在和她說話的, 是十八歲的陳遲頌。
吊兒郎當, 輕狂耀眼, 不可一世。
原來你的回來,就是把我還給了我。
賀遇青適時出聲,看向突然出現的陳遲頌問:“你認識我?”
陳遲頌聞言視線從司嘉移到他臉上, 四目相對, 平靜卻又暗流湧動。
他微抬頷,淡笑了下, “賀遇青, 北江市第一人民醫院胸外科主任醫師,你博導是我父親的朋友。”
就像司嘉清楚葛問蕊的存在, 陳遲頌同樣知道賀遇青這幾年在司嘉身旁扮演什麽角色,但他被一堆破事纏身, 走不了,去不到她那兒,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被人追,也做過最壞的打算, 如果司嘉真的答應了賀遇青,那他也要不惜一切代價把她搶回來。
他又不是沒撬過。
不過好在,司嘉愛的人是他。
然後沒等賀遇青給反應, 陳遲頌繼續:“賀醫生要是沒什麽事的話, 我就先帶女朋友去吃飯了。”
張口閉口女朋友, 司嘉聽著有點想笑, 她的手垂下, 從陳遲頌的手臂滑進他掌心,和他十指緊扣。
好了,這就是她的選擇。
賀遇青看懂了。
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絕情。
他無聲地笑笑。
周圍的人群因為陳遲頌的出現而駐足,以過客的身份旁觀,卻又在沒多久後離開,繼續為自己的生活奔波,庸庸碌碌。
司嘉認真地說了句“賀遇青,對不起”。
賀遇青沒有太大情緒波動,還是那副內斂淡然的樣子,搖頭,“你用不著道歉。”
男人也是有第六感的,從她這趟回到北江,賀遇青大概就能猜到端倪。遺憾麽,他並不覺得,因為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她心裏有人,何況這世道愛而不得才是常態,他努力過,陪她度過一段時間已經足夠。
喜歡她從來都是他一個人的事。
她不需要為他的感情負責。
說完他沒再停留,轉身上車,揚長而去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裏。
-
陳遲頌看樣子是一下飛機就來她這兒了。車停在路邊,是一輛司嘉沒見過的賓利,反正還是很貴的樣子就對了。
他問她布加迪開得順不順手。
司嘉靠著椅背,懶洋洋地點頭,“還行。”
然後就在下一秒,按照偶像劇套路,司嘉以為霸氣陳總要把車送給她的時候,他直接轉了話題,“晚飯想吃什麽?”
“……隨便。”
陳遲頌帶她去了附近商場新開的一家日料店。
但因為晚高峰堵車,到地方排隊等位的人不少,陳遲頌問她願不願意等,司嘉無所謂地笑,說我們又不趕時間。
陳遲頌就去前台取號,司嘉環臂靠在店門口的牆邊等,小遊戲剛玩了半局,頭頂的光線突然被人遮了下,她抬頭,就看到舉著手機站在麵前的男生,應該二十出頭,餘光同時瞥見他身後,伸長脖子朝這兒張望的同伴,看這架勢,又是一個被慫恿過來要微信的。
司嘉不冷不淡地掃一眼,“抱歉啊,姐姐不喜歡小的。”
她對天發誓,這話沒有別的意思,但落在男生耳裏,臉一下漲紅,磕絆地說了句打擾了,陳遲頌後腳回來,剛好看見他匆匆離開的背影,又轉向司嘉,斜了斜額,那眼神像是無聲在問什麽情況。
“剛走一個賀遇青,又招惹一個是吧?”
司嘉就知道他要開始翻舊賬了,來時一路隻字未提賀遇青這個人,還以為他多大度,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呢,她重新靠回牆邊,跟沒骨頭似的,笑得也懶,抬著下巴睨著他,“吃醋了?”
陳遲頌沒說話。
“行了啊陳遲頌,剛剛在停車場,你對一姑娘笑成那樣我說什麽了沒?”
“你看見了?”
司嘉緩緩點頭,一副我聽你狡辯的樣子。
“她問我有沒有女朋友,我說有,就我右後方三十米那個,她又改主意說想和我約/炮,我說我跟你做都做不夠,有什麽理由要出來偷吃?”
“……你還挺驕傲?”
陳遲頌不置可否地笑,事實就是,他到八十歲都對司嘉有欲望,並且隻對她一個人。
因為再也沒有哪個女人能給他這種感覺了。
-
酒足飯飽,司嘉更懶,蜷在副駕駛,車載電台放著懷舊老歌,她眯眼開向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卻越看越不對勁。
這不是回陳遲頌公寓的路。
她偏頭,“你要帶我去哪?”
但陳遲頌沒答,直到車在那幢熟悉的單元樓停下。
周圍的綠化帶早就翻新過,牆壁也刷了新漆,司嘉一時愣住,沒動,陳遲頌就徑直熄了火下車,繞到她這邊,開門,俯身幫她解了安全帶,“不認識了?”
“……來這幹嘛?”司嘉問。
金水岸一期C棟,她曾經的家。
司嘉被陳遲頌牽著下車,一路乘電梯向上,再到手腕被握住,男人的手背覆著她,食指抵上密碼鎖。
四個數之後門鎖哢嚓一聲彈開。
“進去看看?”陳遲頌在她耳邊低聲說。
下一秒,燈光乍亮。
司嘉眨了下眼睛,像是終於反應過來,腳步邁得更緩,她走進門,視線掃過眼前的景象,玄關、客廳、廚房,每一寸布局,和當年她被迫賣掉這套房子的時候一模一樣。
就連Summer狗窩的位置都沒發生一絲改變。
不遠處那張茶幾被打掃得一塵不染,光潔得幾乎能映出她微微發紅的眼眶,而上麵放著一份文件,白紙黑字,是恒和集團的收購書。
心髒短暫地停跳一拍,而後是漫長的悸動。
司嘉彎腰拿起那份收購書,翻開,她這幾年經常和這些文件打交道,條條框框看得懂,以及最後一頁的股份轉讓事宜,最大股東變成了她,而陳遲頌忙活一場卻隻掛了個法人代表的名頭。
這一切就意味著未來恒和集團如果盈利,那錢她賺,但如果出了事,那所有的風險,全部由陳遲頌來擔。
她都懂的。
忍著嗓音裏的哽,司嘉轉身看向旁邊的男人,“我不值得你這麽做。”
“值不值得的,我說了算。”陳遲頌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再說我隻是把你的東西,還給你。”
司嘉又問他是什麽時候把這套房買回來的。
“兩年前。”
所以他一直都在義無反顧地朝她走,不管是年少輕狂的十八歲,還是千帆過盡的二十六歲。
……
這晚後來他們住在了金水岸。
一場暴雨驟至,浴室裏的水汽和外麵的潮濕比起來不相上下,霧氣升騰,司嘉看著陳遲頌走進來,沒有驚訝,神情未變,繼續衝著自己身上的泡沫。但沒過多久,手裏的花灑被接過,後頸被撫住,溫水從她的肩膀滑到陳遲頌的手臂,兩具身體緊貼,唇舌輾轉,接了不知道多久的吻,呼吸都被打濕,司嘉主動伸手脫他的衣服,吻沒停,一條腿被陳遲頌輕輕鬆鬆地撈起來,就這麽掛在男人勁實的臂彎間,他垂眼問我可以進來了嗎。
幾乎是點頭的那一瞬,司嘉整個人重心不穩,手啪的一下按在身側濕涼的牆壁上受力,感受著身體裏來勢洶洶的熱與脹,哪怕做好了準備,還是沒壓住一聲悶/哼。
頭頂的水還在汩汩地流著,仿佛要給他們助興。
而後情/事被帶進了臥室,就是在那張**,司嘉曾交付出自己的第一次,而時隔八年,同樣的夏季雨夜,重新躺上,沒了初次的生澀和痛楚,陳遲頌從身後環著她的肩,用手肘撐著床,肌膚和被單細細摩擦著,手也始終十指緊扣,心境有了變化,她整個人都特別軟,也特別好說話,陳遲頌想怎樣都行。
汗在空調冷氣裏還是止不住地流,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被打濕了一遍又一遍,高/潮就像是一場不會死亡的窒息,狂風驟雨,下了整夜。
-
一夜縱/欲的後果就是司嘉睡到隔天下午才醒。
醒來身旁又不見人影,而窗外放晴了,陽光透過窗簾,灑進來,司嘉倒在**,下巴埋進被子裏,摸到枕邊的手機,按亮,上麵有陳遲頌兩個小時前發來的消息。
就七個字:【醒了給我打電話。】
霸道死了。
她撇撇嘴,但還是照做,撥出去沒兩秒就被陳遲頌接了,男人低沉的聲音從聽筒傳來:“睡醒了?”
司嘉嗯一聲,“你人呢?”
“公司有點事要處理。”他那頭像是剛散完一場會,有細碎的交談聲,和椅子轉動的聲音。
司嘉又拖腔帶調地哦了一聲,“陳總辛苦了。”
“好好說話。”然後陳遲頌又問:“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你不如問我哪裏是舒服的。”爽過之後就是酸,抬一下手指感覺都酸。
陳遲頌聞言低笑,“那你再休息休息,五點我回來接你。”
“接我去哪?”
“今天周六。”陳遲頌提醒。
“所以?”
“我們班同學聚會。”
司嘉聽笑了,“你們班聚會跟我有什麽關係?”
“他們說可以帶家屬。”
司嘉得了便宜似的問:“那我算你哪門子家屬?”
陳遲頌漫不經心地哼笑,“你說呢?”
司嘉仍是笑,然後聽見手機那頭有人叫他,就沒再多聊,掛了電話,她在**又癱了一會兒,才起身下床。
傍晚五點,司嘉準時下樓。
那時天邊火燒雲燦爛,夕陽西下,卻都不及她身上那條紅裙奪目,白皙的脖頸和手臂露著,在黃昏下泛出盈潤的光澤,黑發微卷,走動間隨意又鬆散地垂在肩頭,搖曳生姿,經曆過歲月,經曆過滋潤,風情萬種便到了極致。
陳遲頌透過車窗遠遠看著,腦子裏隻剩下一個想法。
他想把那條裙子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