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幹形似金牌保鏢的年輕人即要按指令行動之際,多鐸卻意外出聲了。

“大可不必如此周折,安置個座兒便是,我無心同誰深切交流,隻要一個滿意的結果便走!”

那老翁看了看他,迎著眾人詢問的目光揮揮手示意仍按開初的指令辦,末了襯著一幹行動起來的身影,低緩的說道:“年輕人,既有膽量又有頭腦是件難能可貴的事,但這一切的優勢,都不及經年累月積攢起來的經曆有用,所以我奉勸你,在羽翼未豐之時,別那麽鋒芒畢露,許多了不得的人,都是死在這上頭的,要想登高望遠,還得低頭看路。”

有人拿來一把椅子安置在多鐸身後,恰逢聽聞老翁如是說,正隨意落座的爺們兒微微滯了滯才緩落到椅子上。

這席話萬萬不像是冷嘲熱諷,甚有幾分語重心長的意味,如果那老翁一非腦子進水,二非癲狂發作,他憑什麽跟一介找上門來鬧事的小人物這麽說?

多鐸危襟正坐的與那老翁交換著目光,手裏依然緊握著繳獲的那把手槍,眉心絲毫不見放鬆,末了,隻軟和了些許口氣,說:“咱們能不廢話麽?說說你手底下那幫混蛋幹的好事兒,達成共識了我走人,達不成共識便隻好隔三岔五來光顧了。”

那老翁似乎非常失望,一臉不甘的模樣,繼而平靜了下來,說道:“好吧,既然你無心過問其他,隻一門心思討要一個說法,那我們就談談吧。”

說罷,從病怏怏體態下滲出了一絲精幹,道:“我們一碼歸一碼,講求公平公正公道,今日一決,事者兩清,不可再糾纏,不可再反口,否則,就是無視江湖道義,到時候就沒這麽好說了。”

“爽快!”多鐸正色叫好,“好個公平公正公道!我且洗耳恭聽,怎麽個解決法?”

“你所說的非禮一事,我已查證過的確屬實,公司會賠付那女孩子兩萬元作為精神補償;而你所製造的幾起嚴重傷人事件,不用我說你也自知的確屬實,其他的不說,我近身保鏢坤龍的手臂你總得賠給他的吧?我看你係初出茅廬,家底不會太殷實,即賠付一萬吧。”老翁不急不慢的徐徐說道。

多鐸斂眸忖度了一番,一抬眼,凜凜說道:“其他都好,不過要再加上一條,由花滿樓方麵寫下保證書,保證下屬人員不會再對大廈內的婦女實施騷擾,如往後再有類似情況,輕則賠付受害人精神補償,重則主動上官府要求配合調查!”

這話一說出來,那老翁愣住了,良久才頷首道:“好吧。”

幾萬元對於花滿樓來說是小數目,那兩萬精神損失費立即就交到了多鐸手中,而多鐸卻不可能帶著一疊萬元大鈔隨處走,在拒絕了直接抵扣的提議之後,留下字據走人了。

多鐸從房間裏出來時,見到了候在門外的許三,問及薑岸然和虞小倩的情況,許三答:兩人離開了有一會兒了,起初那小頭目還有心阻撓,不過一見得薑岸然鼓鼓囊囊的衣襟和那凶態畢露的麵貌也就不了了之了。

兩人從那條鋪著隔音地毯的通道走向外間,一路上被過往的馬仔們探頭探腦窺視,不禁雙雙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殊不知多鐸奪槍一事已不脛而走,如今能毫發無損的走出已成就了一段新的神話。

二人一路坦途的走出了夜總會大門,搭乘電梯下到了大廈大堂,多鐸一步跨出電梯即出言催促道:“給薑岸然打電話,問問他們在哪?”

哪知許三還來不及撥打電話,多鐸便感眼前一晃,一團軟綿綿的物體侵入了懷,頷首間一抹清香繚繞鼻尖,竟是危難之時亦會偷閑想念的虞姑娘……

虞姑娘兩臂環著多老爺的腰際,仿佛一鬆手他就會憑空消失似的,心間墜著一塊沉沉的大石,既想要罵他行事乖張、無視生命;又想要傾瀉後悔應許他這麽胡來的自責情緒,心裏亂糟糟的一片混沌,一個後怕的戰栗突地來臨,終是點心了她自己。

是了,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就是一種極端後怕的心情……

多鐸在清朝玩命不要緊,家裏有一群背景顯赫的妻妾,可以動用娘家的勢力替他疏通關係,外麵有一位深謀遠慮的胞兄,不遺餘力的為他力撐著大局,甚而說到他死磕的對象皇太極,也是與他有著真金白銀的血緣關係,若非謀權篡位這樣的大事情,哪裏會輕易砍他的脖子?

可是如今他來到了現代,於內隻有一個不諳世事的在校女友,於外隻得靠他自己單打獨鬥,“玩命”二字不再隻是一個誇張的比喻,而是貨真價實的耍弄性命,這怎麽能叫人不擔心?

多鐸顰眉沉思,多少猜到了些許,便大大咧咧的拍了拍小倩的背,哄小孩子一般溫言細語道:“好了好了,我這不挺好的麽?別這麽丟人現眼的……”繼而將目光投向了緊跟在後的薑岸然,詢問的朝他擠了擠眉。

素日裏不苟言笑的薑岸然竟露出一抹調侃的淺笑,道:“沒辦法,許三說你叫我們先走,你這小媳婦聽了就急了,任憑我說什麽都不理,我好容易才把她哄到樓下大堂來……”

“誰是他媳婦了?”虞姑娘終於放開了多鐸,一板一眼的出言反駁。

“那你是我何人?”多老爺兀地拉長了臉。

“我……”虞姑娘屈於他的**威,半天沒敢接茬,更別說接著辯駁了,末了蚊子叫似的說了一聲,“算是女朋友吧……”

這答案看似還不錯,此前不是顛來倒去咬住“女朋友”這碼子事不放麽?如此想來那“男女朋友”總該是一等一的親密關係吧?

多鐸白了她一眼,終於放平了心氣兒,朝二位前來幫手的朋友抱了抱拳,土得掉渣的說道:“大哥、兄弟,今兒真謝謝二位了,我金豫忠銘記在心,將來必然拳拳回報!”

說罷,不等人家笑他老土,便話鋒一轉,道:“咱們趕緊走吧,此地不宜久留,三兒,叫那司機過來接人。”

“誒!我這就叫!”那許三跟換了個人似的,耳提麵命答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