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飄過一朵雲彩,阻礙了月光的揮灑,雲鶴亭的身上的月光被完全阻隔,置身於一片黑暗之中,雲彩慢慢移動著,朝那個人的方向而去,黑色的印記蠕動著接近。
越來越近,最終把黑色人影深深籠罩,完全罩入其中,雲鶴亭是個謹慎的人,沒有把握的事情,絕對不會輕易出手,雖然有隨黑雲而去的衝動,但並未付諸實施。
看起來這是個隱藏自己的絕好機會,雲鶴亭卻知道,越是絕佳的機會,越是要冒更大的風險,而他了,根本不能冒任何風險,不能,也不敢,更不許。
氣機牢牢地緊隨對方,雲彩飄遠了,雲鶴亭才發現對方的身影早已不知所蹤,脫出了自己的掌控,這幾乎是無法想象的,可有無法不信,雲鶴亭可不是一般人可比。
他不相信對方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做到,隻要是人,絕對難有這個本事,除非對方根本不是人,而是鬼神,偏偏,雲鶴亭是相信鬼神一說的,他更相信自己,更相信實力。
一條虛影閃爍而過,雲鶴亭的人消失不見,雲彩遮擋的黑色光團裏,卻突然變得明亮起來,森寒的劍芒不時的凸現,月光驟然失去光輝,耀眼奪目,攝人心魄的光芒驟起驟失。
黑影之下,突然亮起一道光,光芒從雲彩的中部穿透而出,直透天際,雲彩中的這道光,穿透而過的空洞,越變越大,越來越大,宛如被刺穿的心髒,傷口的血洞逐漸的拉大。
雲彩也變得越來越大,它的變化,伴隨著洞的變化而變化,夜空中,天地間,隻有這一束光,隻有這束光在閃耀,它的閃耀,奪去了人世間所有光華。
雲彩消散了,光束消失了,耀眼沒有了,光暈也失去了,什麽都沒有了,世間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瞬間完全堙沒,無影無痕,了無蹤跡。
風吹散了雲彩,也吹散了心中的陰晦,風在虛空中盤旋,呼嘯著吹落了無數的樹葉,也擊穿了周圍的樹幹,宛如被一棵棵石子擊中,深達三寸,石子又被挖出後,留下的那個深深的傷痕。
風也消失了,無根無痕,無所依存的風,憑空而來,憑空而去,一切都像是一個夢,一個恐怖的噩夢,一個令人深感恐懼的噩夢,噩夢醒來,卻不知自己是身在夢中,還是在夢外。
是真實?還是虛幻?真實與虛幻,常常令人分不清,辨不明,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天空中的月亮,人世間的光芒,天空依然在,人也仍然活著,不但還活著,而且還在你追我趕,還在繼續的玩著遊戲,一個不知是貓捉老鼠,還是老鼠戲貓的遊戲。
他們的身影猶如驚鴻一瞥,快速的消失,那肉眼難辨的速度,絕世罕見,堪稱天下一絕,誰也不服誰,誰也征服不了誰,能與雲鶴亭匹敵的人,普天之下,寥寥可數,此人又是何許人焉?
江湖中臥虎藏龍,深藏不露,不為世人所知的高手大有人在,種種可能浮出雲鶴亭腦海,但可惜的是,雲鶴亭始終無從知道此人的來曆,身份,更別說他的目的呢。
一番交手下來,對方武功高不可測,雲鶴亭討不到半點好處,這可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心中泱泱不樂,做人豈能半途而廢,雲鶴亭這樣的人,更不會做這種事情,鐵了心要一路追蹤。
無能對方有何目的,雲鶴亭也絕不會放棄,月光淡淡地輕灑在他的身上,人影也變得淡漠了許多,前麵的人影依然淡淡地,不甚清晰,無法辨認,無法得知此係何人。
時間不知不覺的消失中,月影婆娑,彎彎的新月已經偏斜了,追擊中,雲鶴亭愕然發現追蹤的地點,越來越偏僻,越來越深入大山,依稀可辨的周圍景物,變得更加陌生,毫無所覺之下,自己不知道了何處?
略一分神,一直在前的人影不知去向,縱掠之際,雲鶴亭絲毫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沒奈何,雲鶴亭身如燕子一掠,繼續朝前追蹤,才一
會兒,發現前麵是一處濃密的林蔭。
樹林很稠密,婆娑的月光根本照不到裏麵,想要看清楚裏麵是何狀況,更是毫無可能,可是,這一處林蔭仿佛充滿了魔力,指引著雲鶴亭繼續深入,腦海中雖然想停下來,腳下,卻一點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
霧氣迅速撲撒著濃罩而來,小樹林變得更加神秘莫測,更加無法揣度,一時間,這個地方就變了一個樣,霧氣籠罩的範圍,仿佛充滿了危機,未知的無窮無盡的危機。
雲鶴亭的步伐也越來越謹慎,每前進一步,都變得格外的小心翼翼,輕靈的雙腿猶如灌注了千斤的鉛,那般的沉重,那般的舉步維艱,那般的難以適從,那樣的不自然,不舒服。
路,無論是大是小,是長是短,隻要去走,就一定會有盡頭,就一定有個終結的點。
沒入林中,雲鶴亭的身影立即被霧氣完全包裹,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月光下的一切,異常的安靜,靜謐得怕人,安靜得令人窒息,令人絕望,哪怕隻有一點點的聲息,也比這靜謐好上許多。
無聲無息,悄無聲息,毫無聲息,自從雲鶴亭踏入其中,便再也沒有任何的聲音傳出,驀然之際,似乎所有的聲音瞬間泯滅,瞬間消失殆盡,瞬間,一切都在瞬息之間,一切都發生改變了。
一切都已消亡,隻有月,淡淡的月,婆娑的月,彎彎的新月,依舊懸掛著,在那天之涯招手、揮舞。
充滿了危險氣息的這個地方,原本一點危險也沒有,雲鶴亭沒有遇到任何的危險,卻遇到了比危險更加觸目驚心,更加令他百思不得其解,更令他難以接受的事情。
才隔了一小會兒,處變不驚,天塌不變的雲鶴亭,臉上早已布滿了汗水,那是恐懼的,深入骨髓的恐懼,沒有過這種恐懼的人,永遠不會明白雲鶴亭此時的心境。
一雙穩定的手,是每個劍客必備的條件,無論何時何地,這雙手都應該是穩定而有力的,可此時,雲鶴亭握劍的手已經開始顫抖,幾乎不能緊握手中的利器。
不單是手,雲鶴亭的全身都因為恐懼而變得顫栗,內心深深的不安,此時,若有人見到雲鶴亭,隻怕很難與當初那個人相提並論,很難想象,雲鶴亭會變成如此模樣。
所有的變化之中,最令人無法相信的,要數雲鶴亭的眼睛,一雙清澈明亮,飽含深意,能裝納所有的一切的眼睛,如今卻變得赤紅如血,赤紅中還有眾多的不安,許多的憔悴。
恨不得把所有的一切都撕碎,把所有的一切都碾碎入塵埃,又仿佛是要把所有的縫補起來。
極端矛盾的外在,便映射此時雲鶴亭的內心,是那樣的波瀾壯闊,起伏不定,猶如滔滔不絕,連綿不斷的波浪侵襲,吞噬著他,撕裂著他。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穿過密林,前方便是一處小山坡,這個地形和那一幕極其相似,雲鶴亭幾乎無法分辨,這裏是這裏,還是許多年前的那個地方,這是夢,還是現實。
人生如夢,夢幻人生,是現實如夢,亦或者,夢便是現實了,模糊了,分不清,辨不明了。
在這個熟悉的地方,正上演著一幕熟悉的,每當夜幕籠罩之際,便會浸入心靈深處的那一幕,熟悉的自己,熟悉的女人,熟悉的,多少年來,依舊曆曆在目的一個夜晚。
沒有聲音,隻有動作,隻有曾經發生的一幕幕,在不停地演繹著,曾經年少的自己,轉眼間,一晃已過二十餘年,自己早已不再年少,可不再年少的自己,目睹曾經年少時所做的事情,這會是種什麽樣的心情呢?
很難想象,也很難明白,沒有人知道此時的雲鶴亭,內心在經曆著何等的煎熬。
一男一女兩個人,正在向另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訴說著什麽,他們交談什麽,雲鶴亭知道得一清二楚,他比誰都更清楚,現
在看到這一幕,心中的震驚是無以複加的。
接著,雲鶴亭把一個東西遞給了那個女人,那個女人便興高采烈的離開了,可是他卻沒有看到,另外一男一女嘴角那一瞥狡黠的笑容,那得有多壞,多恨啊。
自己看到自己的這個笑容,雲鶴亭都感到惡心,都感到無法忍受,此時此地,此情此景,二十多年後的自己,再已不是曾經的那個自己,可是卻無法忘懷,無法釋懷。
當初,便是自己和秋若水騙了蕭碧夜,讓蕭碧夜信以為真,他們利用了蕭碧夜,卻也留下了蕭碧夜,也才會有蕭碧夜上門尋仇,一見秋若水便大打出手,忘乎所以了。
秋水神宮和碧雲宮原本是相交深厚,隻因為一個男人,一個世間奇男子,令兩個原本姐妹情深的女人,一夜之間變得仇恨似海,不共戴天,秋水神宮和碧雲宮也從此由世交變成世仇。
那一個夜晚,世人矚目的大戰即將開始,卻很少有人知悉,還有這一幕的發生,知道這一幕的原本隻有三個人,秋若水絕對不會說出來,雲鶴亭自己也絕不會,他更寧願把這一切埋葬,徹底的埋葬,永不再提。
隻有蕭碧夜,似乎隻有蕭碧夜一個人會這樣做,可雲鶴亭的內心,卻並不這樣認為,蕭碧夜的武功高強,卻不可怕,如果這真是蕭碧夜所為,雲鶴亭便不會如此震驚了。
世上除了這三個人以外,居然還會有人知曉此事,才是雲鶴亭最為擔心的,還有人把這一幕重現於自己的眼前,這才是令雲鶴亭感到棘手。
這個世界上,到底還有誰可能清楚的知道這些事情,雲鶴亭想象不出,這個躲在暗中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敵人,即便還沒有露麵,可他所做的這一切是在向雲鶴亭示威。
自己的一切盡在別人的掌握之中,而自己對別人卻毫無所知,連對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幼都不知道,這種示威比任何的武力都要有效得多。
不著一字,便已表明了一切,深藏暗中的人,令雲鶴亭感到由衷的害怕和恐懼,自己所做的事情,一旦公諸於眾,頃刻之間,便會成為武林人人唾棄的對象。
霍然,一股疲憊感席卷全身,發自內心的疲憊,可雲鶴亭不能倒下,對方有意讓自己知道它的厲害,卻沒有向世人揭露這一切,至少說明暫時不會揭發,略一定神,雲鶴亭邁步走出密林。
剛走了幾步,雲鶴亭突然折身而回,騰身而過,便出現在那片山坡上,入目之下,赫然發現,這裏躺著一個人。
一個全身泛著綠色的光澤,背朝上的人,看起來妖豔之極,雲鶴亭俯下身,輕輕地把人翻過身來,此人臉已經臃腫,布滿了妖豔的邪光,一陣毛骨悚然的觸感,迅速襲遍全身。
略一查探,雲鶴亭便已毫無懷疑的確定,此人已死去多時,從全身的僵硬程度不難得出結論,在遇到一連串怪事之後,雲鶴亭也不免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一個人在深更半夜,遇到一連串古怪之極的事情,怎能讓人不心驚?雲鶴亭雖然武功高絕,卻也還是個人,是人都難免產生狐疑,難免被這個夜晚接連發生的事情攪得心神不寧。
此人是誰?為何會成這個模樣?對方把自己引來此處,難道就是為了讓自己看這一幕的嗎?
無數的疑問浮現在腦海,雲鶴亭是真不明白對方的企圖了,這些詭異的事情聯係在一起,有說明什麽呢?經不住深思,可他卻連一絲一毫的結果也想不出來。
正在雲鶴亭愣神之時,突然一道比綠色更妖豔,更明亮,更奪目的寒光乍現,光芒一閃,快不可言的朝雲鶴亭襲擊而來,俯身的雲鶴亭立知不妙。
光輝奪目,雲鶴亭迅速避身,一串暗器破空之聲響起在耳邊,微風浮動,好險,無數的暗器擦著肌膚從臉頰飛過,嚇出一身冷汗來,身子卻如彈簧般彈起,雲鶴亭的快速反應,挽救了自己的小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