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首領應了之後便麻利地帶著整支輕騎沿著那條路追去了,褚棣荊立於寒風中,冷冷地看著他們的背影,渾身都透著一股肅殺的冷寂。

若不是黎言就這麽逃走了,褚棣荊大概也想不到,自己終有一日,會因為黎言連朝都不上了。

其實最讓褚棣荊生氣的,大概不是黎言離開自己了,而是他以為黎言願意留在自己身邊了,但是他讓他沒想到的是,一旦有了出宮的機會,他就會毫不猶豫地離開他。

好像他們這麽久的相處,對黎言來說隻是負擔一樣。

褚棣荊不理解黎言是怎麽想的,他以為,他已經足夠真心誠意了,他想跟黎言在一起一輩子,他不想讓黎言離開自己,所以在知道自己的心意之後,對黎言那麽好。

可最終,這些都沒有挽回黎言的心。

他還是毫不猶豫地走了。

荒涼的風吹起了褚棣荊淩亂的發絲,他卻像是沒有感覺一樣,始終都站在這兒,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終於有了動作。

身旁是一匹被特意留給他的馬,褚棣荊不再猶豫,駕著馬回了皇宮。

找黎言的事褚棣荊並不打算放棄,他隻是有些難受了,所以想先回去,等他休整休整,便再來尋人。

鹿城內,黎言他們這一日過的很安分,他們三人各自用了一間房,閑暇時,路遠星便會過來為他們說話解悶。

外麵雖然還沒有褚棣荊要找人的消息,但是畢竟他們才剛跑出來,褚棣荊一定不會輕易地放棄,所以他們還是不敢出去,隻能窩在自己的房裏。

所以這一日,很快就要過去了。

但跟他們相比的褚棣荊,就沒有這麽好過了。

他無故缺席了一日的早朝,等他回宮的時候,正殿裏滿是要見他的臣子,褚棣荊推脫不得,便隻能一個個地接見了。

等他好不容易跟那些大臣解釋清楚之後,天色已經不知不覺地黑了些許。

褚棣荊連續忙碌了許久,本就疲憊的眼睛更加難看了,他失神地透過那扇小窗看著外麵,手裏的筆不知何時也停在了半空中。

鍾牧端著茶水進來時,便見到了這一幕,他心裏暗暗歎了口氣,將茶水遞到褚棣荊麵前,勸道:

“陛下,您休息會兒吧,身體是自己的,莫要因為旁事傷了身子。”

褚棣荊黯然回神,淡淡地放下了手裏的筆,接過了那茶水。

一杯適宜的溫水潤了潤嗓子,也驅散了些疲憊的感覺。

“鍾牧,你覺得,他還會回來嗎?”

褚棣荊似是在問鍾牧,又似是在問自己。

鍾牧看著褚棣荊落魄的樣子,心裏再度重重地歎了口氣,勸道:

“陛下,不管黎公子是否還會回來,您都是陛下,並不會影響陛下您的。”

“不會影響嗎?”

褚棣荊喃喃地道,他怎麽覺得自己已經被黎言影響了呢?

今日回來這麽久,他一次也沒有去寢殿看過,因為他好像知道,現在的寢殿,再也沒有了黎言,以後再也不會有那樣一個人,讓褚棣荊有想要回家的感覺了。

“罷了,你退下吧。”

“……是。”

鍾牧垂著眸退了出去,又剩褚棣荊一個人待在屋裏了,外麵是呼呼作響的風聲,褚棣荊單是聽著,就覺得很冷。

也不知道黎言在外麵,有沒有炭火,會不會夜裏再被冷著,若是再發熱了怎麽辦,外麵的大夫能看好他嗎?

褚棣荊臉色平靜的很,但心裏想的事,無一不是關於黎言的。

怎麽會這樣呢?褚棣荊覺得奇怪,他不是該對黎言失望嗎,黎言私自逃離了他,他怎麽會這麽擔心呢?

褚棣荊深陷在對黎言的擔憂中,不知不覺就到了深夜,案幾上的折子終於被褚棣荊批閱完了。

鍾牧適時派人進來伺候著褚棣荊沐浴,但是很快就被他揮退了。

沐浴過後,褚棣荊便準備休息了,黎言走後,他便急著想要找到人,可是過了這麽久,他早已沒了狠意,隻是忽然覺得,沒有黎言的皇宮,好像落寞了許多。

可這皇宮裏,也隻是少了個黎言而已。

隻是一個黎言,差別就這麽大嗎?

褚棣荊不知道,他隻是忽然意識到,他不能沒有黎言。

等明日吧,明日他就把黎言接回來,若是黎言不願意,他也要將人帶回來。

褚棣荊在心裏這樣安慰自己,好像這樣想了,明日黎言就會回來一樣。

這一夜,褚棣荊翻來覆去地沒有睡意,盡管他的身體已經非常疲憊了,可隻要一想起黎言,褚棣荊的心裏就滿是酸澀。

最後是鍾牧進來點了安神香,褚棣荊才憑借著這微弱的困意眯了會兒。

翌日一大早,褚棣荊就又準時起來去上早朝。

待下了早朝之後,褚棣荊就迫不及待地召了昨日的那些人進來。

“朕讓你們去找人,可有什麽消息了?”

“回陛下,臣等順著您說的方向行了很遠,便到了鹿城,臣問過鹿城的人了,確實有人看到類似外族的人進了城。”

褚棣荊驀地站了起來,他麵色嚴肅地追問道:“可能確定是他們?”

“陛下,這……不能確定,說這些話的人,都是憑借印象說的,每日那麽多人進城,他們也記不清到底是不是您要找的人。”

褚棣荊沉默片刻,果斷道:“既然有消息了,那你們現在再過去一趟,找人喬裝成守城的人,仔細核查到底是不是他們。”

“是,臣遵旨!”

那首領應了之後,便又不解地道:“陛下,若是發現了人,要怎麽處置?像昨日一樣嗎?”

“不,你們看好人即可,朕親自過去。”褚棣荊目光沉沉地盯著遠處,像狼盯著獵物一般。

“是!”

那首領很快就退下了,褚棣荊知道黎言的消息後,連折子也不想批了,他喃喃地道:“鹿城……”

“鍾牧,準備馬匹,朕要過去一趟。”

“……陛下。”

盡管鍾牧不想冒著被褚棣荊遷怒的風險,但是還是要提醒他:“您若是親自過去的話,容易落人口舌,不如……”

或許是褚棣荊太心急了,鍾牧的話還沒說完,褚棣荊就打斷了他:

“鍾牧,朕每日會省出時間來處理這些事務的,其餘的,你還是不要多嘴的話。”

“……是,奴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