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言覺得自己狼狽極了,他身上怎麽會不痛,他隻是習慣了忍痛,他也不想哭的,但是他怎麽可能會讓褚棣荊在路遠星麵前給他上藥?!
褚棣荊怕是永遠都不會意識到這一點。
黎言苦澀地看著褚棣荊,豆大的淚珠一滴接著一滴滑落,砸在被褥上,像是火苗一般灼燒著褚棣荊的心口。
褚棣荊無聲地看了片刻,終是歎著氣把他撈進了懷裏,那本是怒意的眼裏滿是無奈。
“怎麽這麽能哭?”
黎言委屈極了,他拚命忍著淚水,可是眼淚還是不受控製地肆意流淌著,黎言無奈極了,他隻能緩緩地控製著情緒。
好在他很快就忍住了,隻是斷斷續續地抽噎著,眸子濕漉漉的,臉上也透著紅,看著可憐極了。
褚棣荊終究是心軟了,他抬頭,動作輕柔地拭去了黎言臉頰上殘留的水痕。
“罷了,你不想擦藥便先不擦,晚些你自己擦吧。”
黎言知道,褚棣荊這是在給他台階下,他便垂著眸,輕輕地“嗯”了一聲。
“餓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不想吃。”
黎言現在隻想讓褚棣荊趕快走,路遠星還在這裏,他不想讓路遠星看到這些畫麵。
即使他知道路遠星不會嫌棄他,他也不希望路遠星看到。
因為他知道,路遠星一定會心疼他的,他不想讓路遠星那麽愧疚。
“你昨日到現在都沒吃多少東西,怎麽會不餓?”
褚棣荊微微擰眉,懷疑地看著他。
他總是覺得今日的黎言,有些不對勁。
黎言抬頭,看著褚棣荊深沉的眼眸,驀地又低下了頭,悶悶道:“沒有胃口。”
“……”
褚棣荊不悅地道:“不餓也得吃點東西,朕叫木頭給你送來一碗粥,把粥喝了。”
褚棣荊不是商量的語氣,而是命令的語氣,黎言頓了頓,還是輕微地點了點頭,他不知道怎麽才能讓褚棣荊快點走,便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木頭很快就端著粥上來了,他心疼地看著黎言蒼白的臉色,心裏又將褚棣荊咒罵了許多遍。
“把這碗粥喝了。”
“……好。”
盡管黎言不情願,還是得把粥喝了,更何況,他本就虛弱的身子也該吃點東西了。
在褚棣荊的注視下,黎言很快就把粥喝完了,黎言把碗遞給了木頭,木頭便下去了,他幾乎是迫切地看向褚棣荊。
褚棣荊還是沒有要離開的心思,黎言無奈極了,他不知道今天褚棣荊來的意圖究竟是什麽,更不理解,他為什麽還不走。
可黎言再著急,褚棣荊也看不出他在想什麽,不過看著他喝完了粥,褚棣荊放心了許多。
他又攏了攏被子,輕聲地道:“再休息一會兒吧。”
“?”
黎言雖然不解,但是在和褚棣荊僵持了一會兒之後,還是認命地躺下了。
因為沒有擦藥,他身上還酸痛著,躺下的動作不免又扯到了傷處,黎言麵色一僵,還是麵若無事地躺下了。
可是褚棣荊並沒有放過他的細微的表情,他隻是眸色深了深,像什麽都沒看到一樣替他蓋好了被子。
被溫暖包裹的那一瞬,黎言還在看著褚棣荊,他心裏地無數次焦急地想,褚棣荊為什麽還不走?!
可是他雖然心裏這樣想著,但身體卻很快就產生了困意。
剛開始他還能忍著困意堅持一會兒,可是很快他的大腦就被困意侵襲,慢慢地失去了意識。
黎言或許不知道,他裝睡的時候,睫毛都在顫抖,褚棣荊能清楚地分辨出來他是不是在熟睡。
等他終於睡著的時候,褚棣荊才緩緩地起身,出了寢殿。
今日確實很奇怪,若是以往的這種時候,黎言不會像今日這樣聽話。
他一定會拚命地抗拒著褚棣荊的靠近,可是今日的黎言,不僅沒有抗拒的意思,反而有些主動靠近。
“木頭。”
褚棣荊站在寢殿門口, 淡淡地喚來了木頭。
“陛下?”
木頭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陛下是在叫他嗎?
“今日可有人來過嗎?”
“……沒有。”
木頭仔細想了想,確實沒有人來過啊,陛下為何會突然這麽問?
沒有?
也是,芙蓉閣被他找人看著,每日誰進出這兒,都會有記錄的,木頭也不敢騙他。
更何況,這芙蓉閣整日裏,又有誰會過來呢?
罷了,大概是他想多了吧。
褚棣荊放下了心裏的懷疑,大步出了芙蓉閣。
屋內隻有黎言一個人在安睡著,沒有人看到,紅木櫃子裏,忽然出來了一個身形高大的人。
路遠星小心地從櫃子裏出來,因為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他的雙腿都已經麻木了。
路遠星站在原地緩了許久,隻是眼睛卻停留在黎言身上。
等雙腿終於緩過來的時候,路遠星才顫顫巍巍地走進黎言的床榻。
黎言蒼白的臉色出現在路遠星幽暗的眼眸裏,他慢慢地蹲下身子,貪婪地注視了黎言好一會兒。
我知道你過的不好,言言,等著我,我很快就會帶你走。
路遠星也不知道自己蹲了多久,才不舍地起身,隻是再起身時,眼裏滿是堅定和憤恨。
他知道,自己隻是一個平凡人,既沒有權利,也沒有地位,但是他就是認定了這樣一個人,他要一輩子保護黎言,要帶他走。
就算結果是失敗的,他也要盡力一試。
再等等我,言言。
路遠星最後在黎言額頭落下一吻,才出了寢殿。
木頭正在外麵澆花呢,卻忽然見到了路遠星的背影,木頭的動作一怔,這個時候,路遠星不是應該在別處值守嗎?他怎麽從這邊出來了?
木頭順著路遠星背後的方向看去,這不是主子的寢殿嗎?
木頭狐疑地看了路遠星的背影片刻,便放棄了思考。
算了,反正他也想不出來,應該是遠星值守值的累了,才找了一處歇著吧。
木頭繼續手裏的活,他沒有看到,永福一臉複雜地看著路遠星的方向。
木頭沒有看到,他可是看了個清楚,那個侍衛就是從主子的屋裏出來的。
可是,他不是一個侍衛嗎,怎麽會從主子的屋裏出來?
上次的那個猜想再次冒了出來,永福驀地打了個寒顫,他下意識地想,不可能的,主子一定不會是這樣的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