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言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酉時了,天色漸暗,黎言一醒來,看到的就是褚棣荊。

黎言怔了怔,褚棣荊一直都在這嗎?那路哥哥呢?

黎言慌亂了一瞬,連忙向櫃子處看去,可是從外麵看,他也看不出什麽。

但願路哥哥已經走了。

黎言隻能在心裏祈禱著,他也不能在褚棣荊麵前過去查看櫃子。

像是察覺到了黎言的視線,褚棣荊見他醒來了,便放下了手中的筆,朝床榻這邊走了過來。

“身子怎麽樣?”

褚棣荊探了探黎言的額頭,不多時便又放心地放下了手。

“還好。”

先前黎言忙著擔心路哥哥,便沒有注意到褚棣荊。

現在黎言得了空,他昏迷之前的事才猛地從腦海裏湧現。

昨日,是因為他聽說了褚棣荊要立後的事情才會出言忤逆他的,褚棣荊也是因為這才會發怒的。

“傷藥自己塗了嗎?”

褚棣荊見黎言的臉色實在不太好,便想起了黎言身上的傷。

雖然他並不認為黎言會自己塗藥,但是他總是要問的。

“……塗了。”

黎言猶豫地答道,他可能不知道,自己這個樣子,一看就是在撒謊。

但是對於一隻被嚇到的小鹿,褚棣荊自然也不會拆穿他。

沒塗也無妨,反著這件事,總是要他親自來做的。

褚棣荊問完這個問題,便淡淡地看著他,黎言的思緒也閑了下來,他便忍不住地想著褚棣荊要立後的事情來。

“你……你還有多久……”

黎言終是沒有忍住,問出了口:“立後?”

黎言能問出這句話,已經是用了他全部的力氣了。

他既怕褚棣荊會像昨日那樣對他,又怕褚棣荊會說出什麽他不能接受的話。

所以他艱澀的嗓音一問出口,屋內便陷入了一陣良久的沉默。

褚棣荊靜靜地看著他,什麽也沒有說,良久之後,褚棣荊才緩緩地抬手,他想撫摸黎言蒼白的臉頰。

隻是,褚棣荊骨節分明的大手還沒觸到黎言,黎言就像被驚嚇到的小鹿一般縮了回去,眼神顫顫地看著他。

可憐極了。

褚棣荊的手僵在半空,很快就被他收了回去。

“問這個做什麽?”

褚棣荊終是結束了這良久的沉默,他麵色平淡,讓人看不出喜怒。

“我……”

我想讓你放我走。

黎言在心裏默默地說了,可是他嘴上還要倔強道:

“我不能知道嗎?”

不能怪黎言恃寵而驕,他隻是怕了,怕褚棣荊聽了這句話又要發怒,怕褚棣荊再像昨夜那樣對他。

看著黎言終於鮮活了些的臉,褚棣荊輕笑道:

“可以,但不是現在。”

“……”

黎言原本期待的眸子終於暗了下來,失落的眸子不言而喻。

“好了,朕要立後的時候,你總會知道的。”

是啊,我總會知道的。

黎言自嘲般地想,隻不過,到那時,他便成了真正人人喊打的卑賤之人了。

黎言能想到這點,褚棣荊如何不知道,他自小在諱莫如深的宮廷長大,他怎麽會不知道黎言的處境。

但是他既不打算放人,也不打算將黎言處置了,那他便自然會想辦法,將黎言好好地留在宮裏。

隻是現在還不是告訴黎言的時候。

可黎言不這樣想,他隻會以為,這是褚棣荊羞辱他的方式。

“陛下,晚膳到了。”

木頭的聲音從外麵傳進來,打破了屋內一時的僵局,黎言頓了頓,便準備起身了。

“唔——你……!”

黎言措不及防被褚棣荊一把抱了起來,他頓時有些惱怒地看著褚棣荊。

“別亂動,你的傷還沒好。”

褚棣荊抱著隻穿著裏衣的黎言毫不費力地起身,他無視了黎言的掙紮,徑直抱著人去了正殿。

黎言原本就沒有成功從褚棣荊手裏掙脫過,更何況他身下確實陣陣刺痛,身上更是沒有力氣。

他隻稍稍掙紮了片刻,便放棄了。

到了正殿,褚棣荊才把他放下,隻是黎言一坐下,就僵硬了身體。

他現在才發現,他身下坐的堅硬的東西,正是褚棣荊的大腿。

“你!”

黎言瞬間便羞紅了臉要起來,可是很快就被褚棣荊按住了肩膀。

一旁的丫鬟均捂著嘴偷笑,被鍾牧發現後,連忙裝作無事發生的模樣。

“就這樣用膳吧。”

“不行!”

黎言麵紅耳赤地繼續掙紮著,隻是不免又會扯到傷口, 黎言幾乎是一邊痛苦地皺著眉頭,一邊動作不停地掙紮著。

“你們都下去吧。”

褚棣荊終於發現了症結所在,便淡淡地吩咐那些宮女都下去了。

一番動靜過後,屋內便隻剩褚棣荊和黎言了,黎言或許是掙紮累了,又或許是不那麽害羞了,便頹廢地靠在了褚棣荊懷裏。

褚棣荊這才滿意地揚了揚眉頭,由於黎言的身量不高,即使他在褚棣荊懷裏,頭頂也隻堪堪與褚棣荊平齊。

黎言沒有什麽心思用膳,便隨意地夾著菜,隻是褚棣荊非要把他夾的菜挑走,再給他添置新的菜式。

黎言像是早已習慣了褚棣荊這樣做,便從那一堆裏挑些自己喜歡吃的吃了。

晚膳過後,褚棣荊便抱著黎言回了床榻上。

挨著被褥,黎言才覺得自己安全了些,他連忙縮回了被窩裏,隻露出一張臉來。

褚棣荊看了,隻覺得好笑,不過現在不是調侃的時候,褚棣荊惦記著黎言身上的傷。

“是不是該擦藥了?”

黎言麵色一僵,擦藥?

“我……我擦過了。”

“那個藥本該一日三次的,你今日才擦了一次。”

“……”

黎言皺著一張臉,他並不想擦藥,可是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傷處真的該擦藥了,他也不想一直痛著。

“我……我自己會擦。”

“嗯?你真的會擦嗎?”

褚棣荊看著黎言一副商量的模樣,就想欺負他。

“我會擦!”

黎言皺著眉加重了語氣。

可是黎言大概忘了,褚棣荊最拿手的,就是逼迫他了。

“黎言,乖,朕說朕給你擦。”

褚棣荊逼近了他,眼裏滿是不容置喙。

黎言好像最怕褚棣荊這幅模樣了,他又瑟縮了一下,心裏自嘲地勸自己,黎言,又不是第一次了,你矯情什麽呢?

“……好。”

黎言沒有看褚棣荊,隻是垂著眸子,沙啞道。

他說完就機械地趴在榻上,擺好了姿勢。

黎言確實乖了,可是這卻不是褚棣荊想要的,在黎言看不到的背後,褚棣荊的眼裏劃過一絲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