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清早起來,丫頭進來送飯,鄭父見其清秀可愛,便借故上前動手動腳,那丫頭嚇的渾身顫抖,將食盒掉落在地,飯菜潑灑出來,濺到鄭父鞋上。

鄭父惱羞成怒,口中罵罵咧咧,小丫頭哭著分辨幾句,鄭母從房中走出,抓住頭發照臉上打了幾下,小丫頭哭著跑了出去。

鄭父臉上掛不住,覺得甚是無味,向鄭母說道:“每日總呆在這裏也是無趣,況且家中也無人照管,不如你先家去。”

鄭母撇嘴道:“你少嫌我礙眼,你願意做什麽我才不管,給我銀子,我便走。”

鄭父皺眉道:“他們家何嚐給過咱們一分銀子,我瞧隻是敷拖延咱們。我原指望攀上親戚,能得些好處,誰想連女兒也不見了。”

鄭母瞧瞧四下沒人,壓低聲音說道:“你說月娥這死丫頭究竟跑到哪裏去了?”

鄭父冷哼一聲,沉著臉道:“還能去哪,定是心裏戀著那窮小子,自己送上門去了。”

鄭母心裏驚疑不定,問道:“在拖下去恐不是辦法,若讓他們尋到餘家,隻怕還要說咱們訛詐,這萬一要是告了官。。。”

鄭父皺眉不耐煩道:“婦道人家就是見識淺,哪那麽容易就尋到了。”

畢竟心裏也不踏實,想了想又道:“你且收拾收拾,咱們在去鬧一場,拿了銀子走人。”

鄭母一聽拿銀子,兩眼放光,急忙略略梳洗了一番,二人向林老夫人上房趕去。

林老夫人正在煩惱,今早小丫頭又哭著跑回來,打死也不去伺候。

展眉與采青站在地下,也不敢勸說。倒是李星兒,從昨晚上就不見人,今早也沒來請安。

隻聽外間門簾一挑,雙喜笑聲勸道:“老太太還未用早飯,二位且等等再來吧。”

鄭母一把推開雙喜,大聲道:“我女兒丟了,還有心思吃飯!”

說罷二人氣衝衝闖進內室。

林老夫人無法,隻得苦笑招呼道:“二位親家起的好早。”

鄭父從鼻子裏冷哼一聲,大聲問道:“可有月娥的下落?”

廳中眾人無人回答。

鄭父怒道:“都過去五六日了,這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我可不能再等,今日你就給我個交代。”

展眉冷冷一笑,說道:“聽你的意思,尋月娥不重要,這交代才重要。”

鄭父麵上一紅,強辯道:“當然是月娥重要。隻是你們每日拖三阻四,尋到何時是個頭?”

林老夫人皺眉道:“我已命人懸下重賞千兩白銀,怎叫拖延時日?”

鄭父鄭母相對互望一眼,眼中閃出貪婪之色。

鄭母口中嘀咕道:“若有這千兩銀子,我還要什麽女兒養老,這一世也用不盡,不如給我。”

雖是嘀咕,人人卻都聽的清楚,見她如此貪財,連母女親情都不顧,麵上均露出鄙夷之色。

鄭父瞪了她一眼,喝道:“胡說些什麽,千兩銀子頂得上幾日花銷。”

說罷抬頭看向林老夫人,滿臉貪婪之色,說道:“若想我們不追究,就拿出十萬兩雪花白銀,反正你們府裏有的是銀子,拿出這點子就算花錢免災。”

眾人聞聽他說話不倫不類,均露出啼笑皆非之色。人人側頭,均不去理他。

鄭父見如此,喧拳擄袖,準備在大鬧一場。

隻聽門外一陣冷笑聲傳來,李星兒跨步走了進來,指著鄭父的鼻子,罵道:“十萬兩銀子,你是想你娘的屁吃呢!”

林老夫人大急,開口欲喝止。

李星兒已笑吟吟的開口說道:“給老太太道喜,那鄭月娥已經尋到了。”

此話一出口,人人臉上一驚。

展眉心中更是吃驚不小,自己安排的並無紕漏,她是如何尋到的。當下看向李星兒,凝神聽她細述。

李星兒見眾人目光聚在她身上,不禁得意萬分,回身對著鄭父說道:”好你個老賊,夥同你女兒訛詐。你女兒跑去餘家莊給人做送上門的媳婦去了,恐怕現在連孫子都給你懷上了。“

鄭父滿臉漲紅,口吃道:“你,你胡說八道!”

林老夫人輕咳一聲,問道:“星兒,事情到底是怎樣。”

李星兒聽林老夫人如此喚自己,當下滿臉笑容,說道:“大哥既查到和餘家定過親,我便著人又去打聽了一番,果然那姓餘的小子家中沒有,我不死心,留下人在那裏看著,果然讓我給等著了。昨天夜裏,人就被接進了他家的門。”

展眉一聽,心中連連叫苦不迭,這餘振瑜也太過心急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林老夫人聞聽大喜,笑著看向鄭父說道:“星兒之話,你可聽到了?”

鄭父頓足連連,口中強撐道:“就憑你空口無憑?”

李星兒上前一口唾沫啐在他臉上,罵道:“那麽大個活人,你怎不去自看看。一家子沒一個好東西,女兒找野漢子,你們兩個老混賬王八蛋隻知道要錢,還不快給我滾過去看看,認認那是不是你生出來的孽種!我且等著找你算賬!”

林老夫人含笑道:“星兒,不得無禮。”

隻是語氣中絲毫沒有責怪之意,反而頗有讚許之意。

李星兒更是洋洋得意,指著鄭父鄭母,喝道:“來人啊,還不將這兩個無賴給我打出去!”

府中下人早已恨透兩人,聞聽此言,個個摩拳擦掌,上前推推搡搡,將二人強拉出去,更有人趁亂暗擰一把,偷打一拳,隻聽兩人大呼小叫,被趕了出去。

林老夫人含笑看著李星兒,稱讚道:“辦的好,還是你機靈。”

李星兒臉上笑開了花,得意的瞟了展眉幾眼,方道:“外間傳言的十分難聽,說咱們家強娶逼婚,害人至死,又說咱們家仗勢欺人,苛待新婦。如此難聽,怎麽得了。不如將那鄭家告到官府,也堵堵外人的嘴。”

展眉心內一沉,望向林老夫人。

林老夫人沉吟半響,看想展眉問道:“你的意思呢?”

展眉凝一凝神,默默思索一番如何應對,抬頭說道:“若是將鄭家捉拿起來,外間那些小人們,隻怕更要編排咱們家仗勢欺人了。況且這與人私通,也不是什麽體麵事,傳揚出去,悠遠可就無法抬頭做人了。府裏的名聲也要受損。”

李星兒聞言冷笑道:“大嫂攔著不讓報官,可是怕牽扯出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展眉眼中寒光一閃,麵上淡淡笑道:“我也是為你著想。媒婆是你找的,人是你挑的,這府裏的巡夜下人也都是你安排的。若到時鄭月娥反咬一口,說是你主使的,二妹妹可要作何解釋啊?”

李星兒聞言一窒,麵上神色變了幾變,終是不能反駁。

林老夫人擺擺手,說道:“說的很是。此事不要在追究了。鄭家若在敢上門來鬧,在去報官也不遲。”

李星兒雖恨恨不已,卻也不敢在辯。雖不能將陷害展眉,卻重得老太太歡心,已然心滿意足,當下也不在多說。

煩惱了多日的麻煩終於解開,林老夫人心下放鬆,自回房中補眠。

李星兒瞪了展眉幾眼,自也回房。

展眉心中且驚且怒,急帶著銀月玉鏡回房中喚李貴過來詢問。

李貴早從下人們口中得知此事,見展眉傳喚,急忙趕上來,跪地磕頭不已。

展眉沉聲問道:“我不是吩咐過了,讓她暫避,怎麽會出現在餘家?”

李貴磕頭不已,回道:“奴才也是剛聽說,一概詳情不知。望大少奶奶恕罪。”

展眉心亂如麻,吩咐道:“你去,打聽清楚了在回來,隻是別露了行跡。”

李貴答應一聲,匆匆出門去了。

展眉自坐在窗下沉思,臉色越來越陰沉,她心中隻覺得事情有些不對,似乎自己的所作所為每步都被人看在眼裏,她隻覺得自己被包裹在一個巨大的謎團之中,她既摸不著,也看不透。

銀月二人見展眉沉默不語,不敢打擾,隻默默在一旁等候。

不過一個時辰,李貴已趕了回來,回道:“我問過了,餘振瑜說昨日有個小廝趕去傳話,說此間的事情已經辦好,可以將人接進門了。他還為避人耳目,至晚才去將人接回。”

展眉重重一哼,神色惱怒之極,恨道:“糊塗!我既傳信,也隻會差你去。怎能相信陌生人之話。”

李貴從未見展眉動過如此大怒,不禁心驚膽寒,隻磕頭認錯不已。

展眉見他如此,心知他並無差錯,是自己料想不周。溫顏喚他起來,又安慰了他幾句,便讓他出去。

展眉見他出去,又獨自默坐良久,忽抬頭對銀月二人說道:“咱們上當了,是我太過大意了。”

玉鏡小心翼翼的問道:“您指的是月娥之事?”

展眉搖搖頭,說道:“我一直覺得有些不安,我與李星兒之間的爭鬥,贏的總是太過容易。縱然是她囂張莽撞,可也不至於每次都毫無戒心,屢屢上當。是有人一直在暗中布局,我才能屢屢得手。”

銀月與玉鏡二人看向展眉,目中盡是疑惑不解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