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見李星兒痛哭不止,均露出厭惡之色。李星兒素日驕橫跋扈,除了林老夫人,一概不放在眼裏。更是不拿下人當人,動輒便隨意打罵,府內下人均心中痛恨於她。如今見她也有今日,人人心中均覺痛快已極。

林老夫人怒喝道:“你且還有什麽委屈的。笑遠,將她帶回去!”

林笑遠忙疾步上前,半拉半抱,將李星兒拖出房門。

眾人見李星兒滿臉鼻涕眼淚,渾身癱軟,狼狽不堪的被拖出房門,頓時爆發出一陣歡呼之聲,顯是平日被壓迫的狠了。

楊老夫人暗暗好笑,口中說道:“看來這星兒,很是不得人心呢!”

林老夫人歎息一聲,皺眉道:“我也是沒辦法,她畢竟是敏行的親娘,我就隻有這一個孫兒。且一直是她當家,難免得罪人多些。”

楊老夫人抿嘴一笑,不在開口。

林老夫人歉仄道:“隻可惜芊芊的陪嫁衣物,也盡都燒毀,這可如何是好?”

楊老夫人擺擺手,示意無妨。

展眉上前施禮道:“姨母勿急,我為防萬一,已命裁縫均多備一份以應急用。如今隻要吩咐下去,便盡可拿來備用。”

楊老夫人聞言大喜,拉著展眉雙手,連連誇讚道:“好孩子,還是你心細,辦事穩妥。”

又陪坐著說了些閑話,安慰了林老夫人一番,楊老夫人自帶著芊芊回府。

林老夫人一夜未眠,方才又大動肝火,又累又乏,自回房中歇息。

展眉遣人將聽風館收拾出來,暫且帶著銀月與玉鏡在此安歇。

佩姨娘與玉竹每日皆來探視。隻是那玉竹,見悠遠在房中便不肯離去,若隻有展眉,便隻略坐坐便走,不肯久呆。佩姨娘私下裏勸阻過幾番,她隻是不聽。

這日馮婆子拿著府裏的花名冊,賬簿,對牌,銀錢調度所用的印鑒,一並交與展眉查看。

展眉打開逐頁細看,不禁暗皺眉頭,這賬簿在李星兒的隨意篡改之下,早已是一本無頭帳。展眉無法,喚馮婆子去將府內下人皆召喚上來,在東暖閣內聽候吩咐。

不多時,府裏下人俱都齊聚在此,黑壓壓上百人,將裏麵站的滿滿的。

展眉手持花名冊,一個一個叫上來逐個查看,有那些個慣會投機取巧,隻知奉承逢迎之人,在其名下填注條紅線,讓馮婆子格外留意。

及至人全認清,展眉目光注視眾人,冷聲說道:“過去是二少奶奶當家,自有她訂下的規矩。隻是如今換做是我,一切已我說的為準,若有人提起過去的老例,可不要怪我不講情麵。”

眾人齊聲稱是,展眉方微微一笑,說道:“望你們自今後勤勉當差,不許打架拌嘴,吃酒賭錢。老太太歡喜,自然有你們的好處。從這個月起,你們每年當十二個月的差,均多領一個月的月錢。每月在設五百錢的賞錢。由大家公議,我親選出十名來,便可得這五百錢。”

眾人聞聽能多領一個月的月錢,又見每月還有五百錢的賞錢,一時歡聲雷動,人人麵帶喜色,拍手叫好不已。

展眉見眾人歡喜不已,方將心暫且放下,李星兒當家多年,總有恩惠於人,隻怕會有人生事。如今重賞麵前,便有個把想渾水摸魚的,也自是不怕了。

當下又吩咐下去,二門內的丫頭婆子俱歸馮婆子照管。二門外的小廝們,皆由李貴掌管。若無大事,直接向此二人回話便可。

李貴高興的滿麵紅光,上前連連磕頭道謝。

展眉又吩咐了些規矩,便讓眾人盡都散了。自留下李貴,細問道:“墜兒可送走了?”

李貴點點頭,低聲回道:“按您的吩咐,起火之後,直接送出府門,餘振瑜親自趕車前來的,絕未被人看見。”

展眉皺眉道:“你可叮囑過他了,別象上次一樣,在受人利用。”

李貴點頭道:“上次之事他後悔不迭。此次連月娥也不知曉,隻他一人,帶著墜兒送去她姑母家。隻說是撿來的孤女,求他姑母收為義女。並無人知曉墜兒來曆。”

展眉方鬆開眉頭,點頭道:“小心些,千萬別走漏了風聲!”

李貴答允不已。展眉方放寬心,笑道:“如今你也是小廝頭了,隻怕不能長時間離府出去辦差,你留神著可有伶俐可靠之人,薦一個給我。”

李貴點頭應了,方笑嘻嘻的施禮退了下去。

展眉自在房中支頤沉思:商行歸了悠遠,如今府裏大權也盡歸自己。想來自己已有資格與那神秘人正麵交鋒。如今且先將雜事處理處理,才能集中精力,與那人較量。

思及至此,展眉站起身來,自去尋悠遠商量。

悠遠這幾日均在府中,看著匠人們重建房屋,粉刷內外。外麵設下圍屏遮擋,來往丫頭皆繞路而行

見展眉前來,揮手示意展眉不要上前。展眉見滿地狼藉,兼且外人極多,隻得停步站了。悠遠匆匆奔過來問道:“這裏人太多,可是有急事?”

展眉見人多且亂,不是說話的地方,隻微笑道:“幾日未見你了。心裏惦念的很。今晚我備了幾個小菜,你想著回來用飯。”

悠遠凝視展眉,滿臉憐愛。正要開口,那邊已有人呼喊,隻得點點頭,急匆匆趕了過去。

展眉自也回房,見上來回話的婆子丫頭們已經等候,隻得一件一件耐心料理,直忙了三四個時辰,方脫出身來。

吩咐銀月預備下酒菜,便在房中等候悠遠回房。

直至掌燈時分,聽有人腳步急促,走進房來,展眉滿臉含笑迎出,卻是如意急匆匆的走進房來,喘氣不已。

展眉疑道:“這是怎麽了,急匆匆的?”

如意急道:“三少奶奶病的厲害,想求您請個大夫進來。”

展眉聞言,忙打發銀月吩咐下去,自己也隨著如意,來至采青房中。

見采青麵色青白,臉上豆大的汗珠不停滾落,雙手抱住腹部,顯然是腹痛不已。

見展眉與如意進來,勉強一笑,細若遊絲的說道:“隻讓你去請個大夫,怎麽勞煩大嫂親自過來。”

展眉見她說話有氣無力,下唇已被咬出血痕,知她痛了不是一時半刻。

上前輕輕責備道:“怎不早著人去與我說,可疼了多久了?”

如意回道:“有大半個時辰了。我早要去回您,少奶奶隻是攔著不讓。”

采青勉強開口道:“府裏事務繁忙,我不過是老毛病,忍忍就好了。隻是這丫頭不肯,給大嫂添麻煩了。”

展眉忙攔住不讓她說話,不多時小廝將大夫帶進來,展眉自在一旁等候。

悠遠看著工匠們直忙至上燈時分,方急忙換過衣服,匆匆趕回房中。

推開房門,見房中空無一人,隻高幾上燃著一枝蠟燭,桌上備著酒菜。

悠遠揚聲喚了幾聲,並無人應答。悠遠心下奇怪,向內室走去。

見展眉背對自己,立在窗旁,向外張望。

悠遠微微一笑,暗笑展眉頑皮,輕手輕腳上前,攬住展眉腰身,將她擁在懷中。一股幽香撲鼻而來。

悠遠微微呻吟一聲,將手臂緊了緊,將臉埋在展眉頸項之間,耳語道:“幾日未見,我好想你。”

隻覺懷中人身軀微微顫抖,嬌聲道:“我也想你的很,姐夫!”

姐夫二字一入耳,悠遠如遭雷擊,立時鬆開雙臂,接連倒退幾步,疑問道:“你是玉竹?”

玉竹轉過身來,麵上且羞且笑,眉目含情開口道:“姐夫,你,你終於肯理我了。”

悠遠強自鎮定心神,沉聲問道:“怎會是你在房中,眉兒呢?”

玉竹羞道:“我怎麽知道,是你差人告訴我,讓我在這裏等你。”

悠遠皺眉道:“這可是胡說,我何曾做過此事。是眉兒今日前來尋我,讓我回房用飯。”

玉竹側頭微微沉思,眼睛發亮道:“許是姐姐有意安排,讓我與你。。。。”

話未說完,麵上一紅,垂頭把玩衣帶不已。

悠遠正色道:“小妹萬勿做此想。我此生有你姐姐足矣,萬不敢在做他想。”

玉竹聞言一顫,臉色蒼白,驚問道:“你怎會如此說,難道是懼怕姐姐嗎?男子三妻四妾極為平常,何況姐姐又一直沒有子嗣。你若不便,我可自去向姐姐求懇。”

悠遠怫然不悅,皺眉道:“此事不要在提。我心中隻有眉兒一人,在無可能接納任何女子。”

玉竹麵色一變,顫聲問道:“你若不是對我有情,為何對我幾番留情!你讚我貌美,又親自抱我療傷,我心中也著實愛慕你,便是與你做妾,也是心甘情願。但請你不要多慮”

悠遠聞言大怒,喝道:“住口!你是她親生妹妹,怎可如此自甘下賤,口出妄言。今日之事是我唐突,改日再向小妹賠罪。”

說罷袍袖一拂,轉身大步離開。

玉竹身子一軟,兩行淚水奪眶而出,心中痛如刀割,咬牙道:“韓展眉,你狠,你不欲讓我糾纏於他,也不必設此毒計來羞辱與我,我恨你,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