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菁菁沒想著所謂的時機就是這個，聽著倒是有些章法，隻是裴承安也去這一點讓她不甚滿意。
“怎麽哪兒都有這人。”她不滿地篤一聲把茶杯敲在桌麵上，嘟囔道。
“知道你跟他不對付，可這也不能抹去他是長陵有名公子哥的事實吧，至少比你我有名是不是，他去才是正常的，你去還得我們想法子撈進去，是不是這個理兒？”
“你別跟你那個相公似的犯軸啊許菁菁，我跟你說，這次把你帶進去可是之遠給葛大公子說了一籮筐好話才齊活的，你別拖後腿。”
鍾子鈺白了許菁菁一眼，“你看不慣他，躲著就是，又不要你湊他跟前去，棋會在近郊的澄園別院，大著呢，隻要你不亂逛，遇不上、遇不上。”
“放心吧。”
許菁菁沉吟片刻，的確是這個道理，如今她隻是平頭小老百姓一個，裴承安是長陵城裏有錢有勢的公子哥，難怪徐之遠特地交代了不要帶上江瑾楓，她是實打實地想把酒坊做起來都有些膈應。
若是他知道了……
或許會不讓她去？
許菁菁按捺不住自己往這方向上去想，他一向看不慣裴承安的行事，若是知道了她明知他在宴會上，還不光不顧地去，八成會氣著的吧。
不得不說徐之遠考慮得周到，這場合的確不適合讓江瑾楓知道，許菁菁心裏已經打定主意要去，不自覺也跟著徐之遠的思路，把江瑾楓撇在了外邊。
如同鍾子鈺所說，澄園別院那麽大，她注意這些，就不會碰上那個惱人的家夥。
那邊鍾子鈺吃罷早飯，徐之遠已命人準備好車馬，劉廚子把壓箱底的鍋勺道具都給帶上了，調味料更是裝了一籮筐，正往大馬車後邊的小馬車上搬。
許菁菁一出來，徐之遠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嘖嘖嘖了幾聲，讓小童仆過來速速去城裏的成衣鋪子把他先前定好的衣裳取來。
“菁菁，雖說你是去給葛大公子麵子，去露一手好廚藝，可這麽穿著不太行啊，你這樣，我前幾日在成衣鋪裏替子鈺給他妹子定了套衣裳，還未來得及去取的，待會你先換上，沒得叫葛大公子覺著寒磣。”
許菁菁這才留意到就連劉廚子都換了身光鮮的新衣裳，自己一身粗布舊衣的確有些不合時宜，況且還要見米行的少東家。
可是這……這鍾湘菱的衣裳麽……
“徐之遠，你確定鍾湘菱的衣裳能穿著去做菜？”
她不大確定地問，雖然許久不曾見過鍾湘菱，但她腦子裏尚還有兒時兩人見過麵的畫麵，鍾湘菱小時就極愛紗呀飄呀的衣裳，這做菜的時候不得跟掛著簾子似的。
光顧著拂袖子了，能做得好吃才怪了。
鍾子鈺一聽就笑了，合起折扇推了推她的腦門，“你許久不見湘菱了吧，如今她可與小時大不相同。”
待衣裳取來，許菁菁就知道何為與小時大不相同了，這衣裳非但沒有半寸紗，也不飄飄，除了顏色上尚且和女子靠點邊，其餘的看不大出來是個姑娘會喜愛的款式。
簡單，簡單得有點像男裝了都……
不過這倒是合她的意，利利索索的做事方便，她拿起衣裳，跟著小童仆到風滿樓的客房裏換了衣裳，又把發髻解了，把發尾束高，看起來清爽又靈俏。
許菁菁上了馬車，鍾子鈺幾番打量她，扇子在手裏敲了又敲，“你這般打扮倒比原先更適合，看著爽利又靈氣，不錯不錯，這套衣裳你留著穿吧，我再另給湘菱定。”
許菁菁自然知道別個新定的衣裳還未穿過，她先穿了，再還回去怎麽說都不好聽，當即從荷包裏往外掏錢，“那不能讓你重新買，這套衣裳我也喜歡，需得多少我付給你。”
“不用，你為著風滿樓需要的那些酒，買糧食都花了不少了吧，還有錢花不？湘菱和你都是妹妹，她有你也有，留著穿，別跟表兄我客氣。”
鍾子鈺大方推拒，把她手裏的荷包重新紮緊，湊近了些小聲道：“回去若是叫你那相公知道了，可別說是我要帶你去的，你就說是之遠幹的，回頭我爹要是知道了，皮都給我扒了。”
許菁菁驚訝，“怎麽說，大舅還管這個呢？”
“你別看這棋宴男男女女都來得，實際上還是公子們講風月的宴席，我爹要是知道我把你帶去了，你說這身皮還能好麽，若不然，湘菱早跟著來了。”
許菁菁若有所悟地點點頭，鄙夷地別了鍾子鈺一眼，難怪要偷偷摸摸地上風滿樓來再出發。
鍾子鈺立時正襟危坐，“你別這麽看我，你兄長我可是正人君子，去棋會是正經買賣需要，可不像別個人，都得帶些作伴的女子才來的，若不是楚譽會去，是必不會讓你也去的，總之你去了就都明白了。”
“記得沒事不要亂竄，等我和之遠派人來叫你。”
待許菁菁一行人到時，澄園別院門前還甚是空曠，沒停幾輛馬車，因她要跟著劉廚子一同準備今日的宴席，是以特地到得早些。
一下馬車，許菁菁就瞧見了一匹熟悉的矮腳馬，矮腳馬後邊掛著一輛木板車，這莫不是早上瞧見的吳岑那輛？
許芸芸也來了？
許菁菁心裏湧出一陣不適，聯想鍾子鈺的話，裴承安到底是把許芸芸當玩物了，可歎梁氏還在家做著女兒被收進裴府做姨娘的夢。
她隻來得及歎息一二，那頭劉廚子就招呼著人進澄園去準備宴席的吃食，鍾子鈺朝她揮揮手，讓她快些跟上進去。
許菁菁沒功夫多想，跟在劉廚子的小徒弟後邊，一道進了澄園。
澄園的小廚房辟在西南角，許菁菁跟著風滿樓的夥計們一起把新鮮的瓜果蔬菜都搬進小廚房裏，起初劉廚子看她是個女子，又是掌櫃好友的表妹，還想著照顧她一二，不叫她搬東西。
誰知她有一把子好力氣，比劉廚子那個秀氣的小徒弟還生猛好些，幾趟下來，倒是得了劉廚子的另眼相看。
“許娘子這臂膀，不掂勺可惜了啊，要不你別整釀酒的活兒了，不如來跟我學做菜吧！”
劉廚子早年間也收過女徒，後來據說回家鄉跟相公開小食坊了，買賣做的還不錯，城裏好些人家想送孩子到他手裏做學徒，隻是他一向挑剔，這回選中了許菁菁，那個秀氣的小徒弟都忍不住過來瞧她。
許菁菁手裏正在做一些下酒的涼菜，天漸入夏，正餐前上點涼菜，好開胃。
“劉掌勺您抬舉了，我這不過是打小做農活練出來的，我聽說桌菜不但要力氣大，還得有巧勁，這我就及不上您這位小徒弟了，可不敢壞了你的名頭，還是老實釀酒去吧。”
一句話，讓劉廚子和小徒弟都很受用，原本眼巴巴盯著她手裏做活兒的小徒弟撓撓頭，竟自發來幫她切菜了。
許菁菁朝他甜甜一笑，這孩子真實誠，不過一句誇讚的話，他就不好意思到要來給她打下手，怪可愛的。
小廚房裏都是劉廚子帶來的人，個人手裏分著活兒，井井有條也其樂融融，不時打趣幾句，倒也不覺著悶和累。
“姑娘，裏邊髒亂得很，沒得汙了你的衣衫，那邊就是小花園，你移步那邊逛逛？”
外頭有夥計急急出聲，似是在攔什麽人。
“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你還敢攔我？”
“告訴你，是裴公子讓我來瞧瞧的，識相的就上一邊待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