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你們這些賴皮子有沒有偷吃偷拿,東西還不整理幹淨,這麽髒給狗吃的麽,這就給端上來,若是吃壞了公子們的肚子,你娘就是生十個八個你都不夠給人抵一個屁的!”

“什麽醃臢潑皮,陰溝子裏掏過糞的手也敢來拉我,我身上衣裳的料子,就是把你賣了你也賠不起,哼!”

外頭罵得粗俗又難堪,許菁菁停下手裏的活兒,聽著熟悉的聲音皺起了眉頭,許芸芸怎麽摸到西南角的小廚房來了?

別不是收到訊息來別苗頭的吧。

她正納悶,劉廚子的大徒弟從外邊小跑進來,急得滿頭大汗,“師傅,您快去瞧瞧吧,外頭……裴公子的那位許姑娘硬是拉著老三的手,賴他偷拿了宴席要用的食材,還、還、還說要把他拉去給公子們跟前受罰……”

大徒弟說著偷眼看向許菁菁,聽說外頭那個許姑娘和許娘子還有些關聯,他怕許娘子誤會說的是她,還特地在前邊加上了裴公子的幾個字。

倒是把許菁菁聽得眼神都犀利起來了,即便她不搭理裴承安,這不還是被他的幹的糟爛事給牽連了?

那頭劉廚子眉頭一緊,眼皮子直跳,篤地擱下菜刀,洗淨了手邊擦邊往外頭走,“你們幾個繼續幹活,不能耽擱了宴席,該做什麽都自己知道,我去看看老三,都別偷懶啊。”

劉廚子剛出去,許菁菁略收拾收拾台麵上小徒弟給切好的菜,也洗淨手跟過去瞧瞧,還沒走到門邊,就聽到許芸芸怒吼。

“我就要把他帶到裴公子跟前評評理,他弄髒了我的衣裳,還想偷拿宴席用的食材,你們誰要攔著,我一塊兒叫裴公子罰你們!”

許菁菁靠近門邊,外頭劉廚子已經帶著兩三個徒弟圍著許芸芸,她一個姑娘站在中間,雙手叉著腰,臉上神情倨傲又扭曲,眼睛鼻子都朝天別著,怪難看的。

“師傅,我 、我沒有、我沒拿,我剛才在清點從馬車上卸下來的東西,這位姑娘就上來翻著看,還想把留著燉湯的雞肉和火腿擱她自己食盒裏去,我告訴她這些都是宴席要用的,不能動,她、她就誣賴我……”

劉廚子三徒弟人很老實,平常話就不多,今日被許芸芸指著罵了一頓,眼眶子都紅了,話也說不利索,好不容易說清了緣由,不敢看許芸芸,低頭拱著背,站在劉廚子旁邊,臉上委屈又憋悶。

劉廚子看了看許芸芸腳邊掀了蓋的食盒,雙層的高頂竹編盒子,裏頭還沾上了火腿和雞肉的油腥,油亮亮的,一看就明白了。

他把老三拉到後邊給其他幾個徒弟,上前半步給許芸芸長揖一個,“這位姑娘,他是個隻會做菜不會說話的,衝撞了姑娘,我給姑娘賠個不是。”

“老二,去拿一隻雞並一碟切好的火腿給姑娘裝好,送到馬車上去。”

劉廚子在酒樓裏掌勺有年頭,這樣仗勢欺人的見得多了,這姑娘本身沒什麽可懼的,但他知道她,是裴公子身邊近期得臉的,見過幾回裴公子把人帶到風滿樓來消遣。

他不是怕她,隻是不願多事招惹裴承安,給掌櫃的添麻煩。

一隻雞一疊火腿罷了,宴席用的食材本就多備了,給她不打緊,隻別讓老三落她手裏。

許芸芸眼裏閃過一絲得意,卻還嫌不夠,指著躲在劉廚子身後的老三道:“我要他跟我道歉,現在,跪著。”

說罷臉上隱隱透出興奮的神情,囂張地彈了彈裙擺,似笑非笑地看著臉憋得通紅的老三。

許菁菁靠在門邊看得久了,啪啪地給她鼓了兩掌,“許芸芸,很威風啊,不過勸你別得瑟上癮了,要逞威風回家跟你親娘折騰去。你在澄園打著裴家的名號鬧事,這要是誰傳到裴夫人耳朵裏,你覺著他是向著你啊還是想著他親娘?”

“勸你別把自己當宮裏的娘娘,動不動就讓人跪你,也不怕人再給你上柱香。”

“想學別的狗仗主人的勢亂咬人,也要掂掂自己的斤兩,有的主人狗太多,顧不上那不夠稱的,可別這邊沒咬住,那邊再讓主人給打出去咯。”

“你——!”

“許菁菁,你果然在這裏。我懂了,你是來做廚娘的啊。”許芸芸被她氣得臉一陣白一陣紅,自從認識了裴承安,還沒有人敢在外頭讓她這麽丟麵兒。

“怎麽,你費盡心思搶了我弟弟的酒坊,卻沒錢養著,還要跑出來做廚娘掙銀子去釀酒麽,哼,你那個相公果然中看不中用,你在這給我做飯做菜掙的錢,還得回去養漢子吧,你有什麽資格說我!”

許芸芸氣憤到極點,嘴角抽了抽,指著許菁菁衝劉廚子吼道:“我要她去給我拿雞和火腿,跪著一路給我送到馬車上!”

“這……”

劉廚子瞄了一眼許菁菁,這倆似乎應該大差不差是姐妹?他頭上冒汗不停,本來老三遇上這茬他還能損失點東西平息就算了,這要是扯上了許娘子,他就不能擅自做主了,“老四,你去把掌櫃的喊來,就說許娘子這裏出了點事。”

劉廚子暗地裏囑咐四徒弟,搓搓手笑嗬嗬地上來想要打圓場。

許菁菁沒讓,伸手撥開了劉廚子,她家裏的事,她得來平。

坊的酒還得托賴著風滿樓給推買出去,要是今天許芸芸頂著許家的姓在外邊作怪她不管,回頭風滿樓裏不待見了,她這波可虧得大。

旁人可不會細問許家大房二房是不是分了家,隻消都是榆樹村許家的,可不就囫圇算在一塊兒,沒看見當別論,這就在眼皮子底下,她就必須得出麵。

再者之前幾日梁氏因著攀上了裴承安,給她作出了一堆的事,今天她在這裏許芸芸也看見了,要是放任不管,回去指不定梁氏以為她怕了裴承安,越發地攪和事情。

“你弟弟的酒坊?你還真敢說,你娘有了身孕想吃雞喝湯,你自己買去,手別到處亂伸,你上這兒來拿東西,還偏要說是裴公子讓來的,怎麽待會兒他是不吃啊,把這雞提前讓你打包走?”

“別說你的裴公子連買隻雞的錢都沒給過你,你買不起隻能來偷?”

“你——!你別胡說,誰偷了,我、我、我,你等著,我去告訴裴公子!”許芸芸給她氣得語無倫次了,猛地跺腳,轉身向跑,一下撞在了一個瘦削的胸膛上,把人都撞得後退了幾步。

“咳咳咳。”

“大公子,您沒事吧。”

“無妨,這位許姑娘是裴承安帶來的?”

來人一襲月白長衫,頭上一頂青碧柔潤的翠玉發冠,麵色略有些蒼白,揮手讓近身的人後退,站定後目光似有若無地在許芸芸和許菁菁兩人之間逡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