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菁菁,你果然沒腦子。”
“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欺負你妹妹,難道你不知她如今是誰的人?你這麽不給人留臉麵,你知不知道你打的又是誰的臉?”
吳岑笑吟吟地刻意壓著聲音道,隻是這笑看著很磕磣。
“哦?莫非你知道她是誰的人?”
“吳岑,我不管你上趕著給誰當差,但我告訴你,別把你那些醃臢心思用在我身上,我不是許芸芸,你和二嬸做的這些事,還真當村裏沒人知道麽,看你笑話罷了。”
“每日裏把外甥女往城裏送,真是連龜公都不如。”
“起開,別擋路。”
許菁菁一掌推了吳岑一個踉蹌,這家夥,果然進城沒好混,腳步比以前還要虛浮的厲害,她都沒認真使力,人都要站不穩了。
“你——!”
“那是她們家自己願意的,幹我什麽事,又不是我真正的外甥女,我和她連半點血緣都沒有!”
“好,你嘴硬,我看待會兒到了外頭,你還最硬的起來!”吳岑連連後退了幾步才站穩,腳下又踩中花園裏的鵝卵石,崴倒一邊,惱羞成怒顫著手指她。
邊上等著許菁菁的那人聽到動靜看過來,疑惑地往這邊走,許菁菁丟下吳岑,趕了幾步上前,“走吧。”
被吳岑突然冒出來橫插一杠,她緩和了些許壓抑的情緒,跟著葛晟淩的人直接進了宴席的亭子。
她從一角進的亭子,裏頭席麵還在歡處,並無什麽人注意到,她倒是看見裴承安跟前果真沒有食物,臉色幹巴巴地坐在桌前端著酒杯幹喝酒。
葛晟淩真做得出啊,許菁菁不禁腹誹。
他的人回報後,葛晟淩才轉頭看過來,眼中並無什麽情緒,仿佛從沒見過她一般。
“這便是釀出今日各位讚不絕口的清酒的酒娘。”
“方才說到裴兄的吃食都叫身邊的芸姑娘帶回別院去了,你們還取笑他,不知這是什麽女豪傑,竟然敢欺到裴公子頭上來。”
“要說芸姑娘各位也見過幾回,是個柔弱的,可你們知道她的姐姐是誰麽。我也方才知道芸姑娘就是我這酒娘的妹妹,你們說有趣不有趣?”
“許娘子,方才是你把裴公子的吃食給芸姑娘拿回去的罷?”
葛晟淩朝她虛抬了抬酒杯,亭子裏哄然大笑,各家少爺公子拿此事當趣聞,不但打趣裴承安,還打量她。
許菁菁目不斜視對上葛晟淩,這家夥果然把她推了出來,隻不知這麽做是為了什麽,若隻想讓裴承安難看,她不出來也已經足夠了。
餘光瞥到裴承安的臉,這個也是個稀奇的,麵上既然不惱,還尤有意味地看著她,對著她輕且陶醉地嗅了嗅杯中的酒,仿佛他在聞的是她。
“無妨無妨,有沒有吃食有什麽打緊,重要的是這酒,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葛大哥,我方才聽人說這幾道小食也是菁菁做的,從前在我府裏時我竟還不知她會這個,既然食材都送回別院去了,不知葛大哥能不能成個好事,讓菁菁去別院幫我把菜做了再回來接著釀酒?”
裴承安朝她看過來,尚還維持著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隻是這話卻叫她聽了刺耳朵,許菁菁皺緊了眉頭,剛想回絕,葛晟淩哼笑一聲,瞥了她又看裴承安。
“裴公子可莫打她的主意,風滿樓還得做生意,人離不得。”
“既是姐妹,芸姑娘做也是一樣。”
葛晟淩說罷低頭飲酒,俯首間不再看她,話語卻是驟然冷硬,這人飲酒後頗有些喜怒無常。
許菁菁到底是看明白了,葛晟淩果然拿她試探裴承安。
裴承安當即還想討要,“那無妨,不就是釀酒麽,我給你尋個十個八個的,換一個還不成麽。”
哼,當她是貨物麽,隨便換來換去,許菁菁眼裏漸生怒氣,對麵的亭子裏,徐之遠摁著鍾子鈺,不停地朝她搖頭使眼色,讓她千萬要忍住了。
許菁菁哪兒肯,再不吭聲,難不成葛晟淩點了頭,她真要去裴承安的別院?什麽笑話,她又沒有賣給他們任何一家,憑什麽要讓他們來安排她的去處。
“裴公子府裏是請不起廚子麽,一個別院要吃飯,還得跟葛公子借廚子?”
她話音落,亭子裏又是一陣大笑,更有甚者笑得人仰起伏,一個執著筆原端著酒杯在寫詩的書生歎道:“果如葛公子所言,是個膽大且潑辣的,酒如其人,有趣有趣。”
“從此再喝這酒便覺著有魂兒了,妙妙妙,不如我給風滿樓這酒起個名兒罷。”
“雲中錦。”
書生大筆一揮,在紙上提了三個字,一時人人叫好,許菁菁卻徒然愣在當場,這走向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啊。
對麵亭子裏,徐之遠終於鬆了口氣,忙使喚劉廚子過來替了她,劉廚子的小徒弟則趁著亭子裏諸位注意力都在那書生和他提的字上頭,趕緊鑽進來領著她麻溜地遁走回小廚房去。
速度之快,她甚至隻來得及聽到劉廚子不大不小的聲兒,“裴公子莫見怪,若是別院裏缺個做菜的,我手底下有不少熟手,公子既喜愛風滿樓的口味,我讓人上門給公子做就是……”
自始至終,葛晟淩都沒有再多看她,許菁菁跟著小徒弟回到西南的小廚房,徐之遠和鍾子鈺早已等在裏頭,見著她,鍾子鈺一個箭步上來圍著她轉了兩圈,打量確認她無事了,才鬆了口氣。
“徐之遠!”
“你、你、你怎地把菁菁給帶亭子裏去了,你沒看見裴承安在哪兒麽,推酒就推酒,拉她出來做什麽!”
鍾子鈺撫著心口猶自憤憤,若是剛才一個閃失,菁菁真叫姓裴的給要走了,他回去怎麽交代。
許菁菁這時也回過神來,先前不是說好了讓她在小廚房等著麽,這一出又是怎麽回事,她也跟著鍾子鈺一道,瞪著徐之遠,“不是說了讓我見楚譽的麽”。
徐之遠被兄妹兩個怒目瞪視著,屬實也委屈,“我原本是照著咱們商量的來安排的呀,可、可這不是大公子出手了麽。”
“大公子說,要把這酒鬧出點動靜來,菁菁自己出麵就效果最好,後邊的事我這不沒來得及跟你們通個氣麽。”
“今天這麽大的勢頭,還見什麽楚譽,就算你不去找他,他也已經知道你和你的酒了。”
“菁菁你放心,大公子一心就隻管買賣掙錢的事,他沒旁的心思,純純就是為了給你的酒造個名聲……”
以及順便刺激裴承安麽,許菁菁無語至極,果然這個葛大公子和徐之遠先前說的一模一樣。
不過方才她在亭子裏倒是感受真切,雲中錦,她的酒,似是真在長陵的這個圈子裏,有了些噱頭。
葛晟淩做買賣還真是把人利用個幹淨,和他一道做買賣,她自此便覺著得多放幾百個心眼才成。
“去他的什麽破名聲,什麽名聲要她一個女子出來做由頭,的虧她成親了,不然以後上哪兒說親去,徐之遠你真氣死我了,菁菁我們走。”
鍾子鈺尚在方才的驚嚇中回不了神,拉上她就走,許菁菁反而還得寬慰他,“表兄,你不用氣惱了,我沒事,也不會告訴大舅舅,你放心……”
“放心什麽?”
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她寬慰的話,才出澄園,許菁菁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