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郎中被找來時,許菁菁帶著紅玉等在老屋外頭,梁氏見了紅,吳金花推脫要照顧兒子和弟弟,躲在屋裏不肯再露麵,也不敢來喊陳郎中過她屋裏去看看同樣氣若遊絲的楊三喜。
江瑾楓拎著陳石頭回來時,許菁菁正皺眉把許芸芸從屋裏拽出來。
“你娘見紅了。”
她平靜且冷漠地說道,她不是菩薩,梁氏三番兩次針對,今日反害了自己是她咎由自取,她不會心軟進去幫忙,頂多通知許芸芸,其他的一概不管。
她把人拉出來後也沒再多一句話,轉身就走。
“是你害了我們一家。”
許芸芸被扔坐在地上,頭發亂蓬蓬的,不見往日的囂張,整個人暮氣沉沉仿佛丟了魂兒一般,隻有說這句話時整個人打了雞血一般,昂頭瞪視許菁菁,仿佛恨她能帶來一絲生氣。
“是你們自己害自己。”
“你娘利用你給沒出生的弟弟謀算,你自己貪慕虛榮一步錯步步錯,這裏頭不管有沒有我,你被裴夫人發現都是遲早的事,你跟他一起,沒見過也聽過不少姑娘被料理幹淨的事吧,裴家下人多的是嘴不嚴的。”
許菁菁自是不會慣著她,直接戳破許芸芸最後一點希冀,看她頹然伏在地上,抬腳而去。
路過陳石頭身邊時,撲通一聲他竟跪了下來,拉著許菁菁的衣擺不放。
“許娘子,求你、我求你,不要告訴我們掌櫃的,這事、這事我……”
陳石頭支支吾吾說不下去,江瑾楓接著替他把話往下說,“問清楚了,這家夥被人拿錢收買了,專門回榆樹村來找你二嬸她們,挑撥的話說了不少,就為著絆住你,讓楚家訂的酒不能如期送出。”
陳石頭還在求饒,許菁菁一把拂開他的手,“你的事我懶得管,你自己回去找你們徐掌櫃說清楚,誰給你的好處來做這事,為的什麽,統統不許隱瞞,他罰你不罰你看你造化,但若是叫我知道你沒說全,就不怪我不客氣了。”
“給你機會你都說不清,我就替你說,聽明白了麽。”
陳石頭唯唯諾諾縮著肩膀眼淚都在眶裏打轉,這麽大個人竟然給下哭鼻子了。
許菁菁不想再理會這些破事,叫上紅玉拉著江瑾楓準備回家,老屋的門嘭的一聲給人撞開了。
二叔踉蹌著腳步跌了進來,沒站穩就扶著地往裏跑,經過許菁菁身邊,顧不上停頓,直衝裏屋去。
她阿爹則在後邊扶著一個老人家慢悠悠地進來,卻是許家的老叔公。
“哎喲,來晚了,來晚了啊,這怎麽還出事了。”
老叔公篤篤敲著拐杖,嫌許老爹走得慢,脫開他的攙扶,自己往裏走來,擋在了許菁菁前麵。
“長林丫頭,你先別走,我和你爹一進村就聽了許多事,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來說說!”
“要是有隱瞞,我會處罰你,家裏弄得烏七八糟的,上回我是看走了眼麽!”
許菁菁看她阿爹,這些事許老爹不是不知道,沒給說清麽?
“阿爹,您……”
“別看你阿爹,他和你二叔各執一詞,我現在要聽你說。”
“我許家雖然不是什麽鄉紳富戶,但也不容許族人不要臉麵任意妄為,你想清楚再好好說,我在裴家也識得幾個老夥計,別想著用糊弄你家裏那套來糊弄我。”
許菁菁轉頭看老叔公,即使如此,那便是來拿捏她的了?隻是這事與許家村一脈也沒什麽關聯,老叔公這趟來圖什麽。
見她不說話,老叔公神情愈加凝重起來,篤篤篤地把拐杖敲得響,威嚴道:“怎麽,難不成還要我親自進長陵城去找老夥計問個清楚麽。”
許菁菁剛想反駁,江瑾楓拉住了她的手,替她擋住了老叔公咄咄逼人的視線,沉聲道:“老叔公不必去了。”
“哦?你是許家的那個贅婿?這事與你無幹,你讓她自己說。”
“菁菁的事就是我的事,她才被人拿藥害了,嗓子都沒好全,說話傷喉嚨,自然是我替她說。”
“這裏頭的事老叔公來的路上想必也聽清楚了,榆樹村人人皆知。”
“之所以說不必去裴家,皆因裴承安行事太過荒唐,驚動了裴知州,聽說譴了人來進府管教,這段日子裴府怕是忙的很,您去了,也未必能見得著人,見得著人他們也未必敢說。”
江瑾楓一字一句說得清晰有力,老叔公不禁眯起眼頭一次仔細打量他,眼裏到底因他後一段話閃過一絲遲疑和驚異。
裴家的事原本用好了,他能給許家的兒郎們謀不少好處,這才跟著許長林兄弟倆大老遠從許家村趕來,想著先拿住這個關鍵的許菁菁再說。
誰料這裏頭竟然還牽出了州裏的大人,難怪許家那兩個後生被打得這般厲害,那可萬萬不是能貪心企圖的,搞不好要給人拿去當墊背的。
他咽了口唾沫,可惜了這大好的機會。
“你說的我自會去求證,若是虛假誆人,便將你兩個都逐出許家去。”
老叔公嘴硬撐夠了場麵,顧不上再幫許長林兩兄弟做公道人,拄著拐杖掉頭就往回走,溜得極快,直接撒手不管了。
許菁菁走到江瑾楓身邊,這些事她都還不知,裴知州真的派人來長陵收拾裴承安了?
“這些事你怎麽不早告訴我,倒是也讓我開心開心呢。”
許菁菁啞著音都能聽出裏頭的歡愉,嚇了她老爹一大跳,“收回去、收回去,這話是能隨便說的麽,他們怎麽收拾那都折騰不出兩個裴字,倒是你,要死麽。”
許菁菁吐吐舌頭,她才不怕,裴承安這時候焦頭爛額的,哪兒有功夫找她麻煩,“快說快說,是不是。”
江瑾楓笑笑,看她著急的樣子,點了點頭,“還沒來得及告訴你,今天路過縣衙的時候打聽到的。”
“裴知州收到舉報的信件,勃然大怒,裴承安不僅仗著他的勢強搶民女,還放印子錢,到處做買賣虧了不少,林林總總若是落到裴知州對頭手裏,能參他一本夠他吃一壺的。”
“是以裴知州當即就遣人去往長陵裴家,要徹查絕不姑息,裴承安如今在縣衙大獄裏蹲著呢,裴夫人也不敢動手撈人,這次苦頭有得他吃。”
許菁菁聽得眉眼彎彎,笑得她阿爹心驚肉跳。
“我的個老子娘欸,這些子要掉頭的事,不會也跟你倆有關吧……”
“阿爹,您想什麽呢,我就是一個釀酒的,能指使得動知州大人啊,你自己聽聽這話能信麽。”
“這擺明了就是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許菁菁立刻信誓旦旦給她阿爹吃定心丸,偏過頭朝江瑾楓燦然一笑,心裏的氣悶真真是一掃而光啦,這事辦得再漂亮沒有了。
今晚江瑾楓跟紅玉都得加菜,許菁菁笑眯眯地想著,陳郎中也從二嬸的屋裏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