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垂著頭跟在陳郎中身後,低頭聽著陳郎中數落,他們走到了跟前,許菁菁才聽著一些。

“你們怎麽都不把老夫的交代放在心裏?這是鬧著玩的麽!”

“說了要清淨清淨!就是讓你媳婦不要勞心,胎兒本就偏小了還不好好養著,你們若是不打算要,早些做打算,免得大人孩子都遭罪!”

陳郎中一頓數落,二叔隻有連連點頭道是的份,“陳叔你費心了,是我沒看好香蓮,您給開副藥吧,我這次一定好好守著她,不叫她再折騰了。”

陳郎中歎了口氣,醫者仁心,到底不能真的不管,放下藥箱開始給梁氏配草藥,“每日喝三次,別不舍得,吃點好的好好養著,近一段時日都躺著吧,少下床走動,我十五日後再來。”

陳郎中把藥給了許季陽,再三交代,“往後可都得小心了,要是再來一次,我當真救不了,你們也不用來喊我了。”

陳郎中說得嚴重,梁氏在屋裏聽了也害怕,隔著窗戶喊許芸芸進去,自己老實躺在屋裏,動也不敢動,更別提下床了。

許芸芸木然著臉,裴家的事後她一直躲在屋裏不肯出來見人,剛才被許菁菁拽出來就一直垂著頭,聽到梁氏喊她,忙起身洗幹淨手臉躲進屋去看她娘。

院子裏隻剩下許菁菁幾個人,吳金花見梁氏緩過來了,才從屋裏出來。

一把拉住陳郎中,哭道:“陳叔,也給我三喜和吳岑瞧瞧吧,他倆的屁股都每一塊好肉了。”

說著還嚶嚶地抽泣了兩聲,偷瞄許菁菁和許長林,見二人都冷著臉,不敢問梁氏的情形,又不肯輕易把許菁菁放過,“當家的,老叔公呐?”

“你和季陽不在家不知道,許菁菁她……”

許菁菁還沒開口,老爹先一步剜了吳金花一眼,打斷道:“你們幹的好事,老叔公都給氣走了,哪兒還肯留在這兒跟你們一塊兒丟人!”

“我就不明白了,你要分家我也聽你的分了,怎麽還要鬧出這些事情來,好好的把許家折騰得如今都是全村的笑話一般。”

“問什麽老叔公,院子就這麽點兒,丁點大的地方,別說方才說了啥你們聽不見,我看這次要不是菁菁,你們還不肯收手。”

“再攪和下去,叫人笑話事小,真把咱們家給人填坑埋地下去了事大,三喜和吳岑這次挨了頓棍子你也該長長記性,那是你們能在裏頭算計的麽,別人一個手指頭都能摁死咱們啊老婆子!”

許長林從沒這樣指責過吳金花,許菁菁有些訝然,老爹突然站在她這邊了,她還有些不能習慣,不隻她有些愣怔,吳金花也呆住了,原本還想把事情推到許菁菁頭上,此刻不敢開口,許長林明擺著站在他女兒那邊。

吳金花瞥了許菁菁一眼,偷偷嘀咕,“不就做成一筆買賣麽,這就要當家作主了麽,家裏還不讓人說話了……”

因裴家遇上麻煩,吳岑沒了仰仗,又挨了板子,再也囂張不起來,吳金花也不敢再拿裴家說事,不甘心地瞪了許菁菁一眼,想起梁氏說過的話,還是忍不住拉住了許長林。

“當家的,你也說了,一家人不能互相算計,那許菁菁搶了芸芸和吳岑的買賣,怎麽也得拿一些出來吧。”

“什麽買賣?”許長林不滿地沉下了聲音。

吳金花硬著頭皮心一橫,指著地上的陳石頭,“你問他,就是楚家的那筆買賣,原本也有雲祥酒坊的份兒,如今倒都進了她的口袋!”

許菁菁忍不住嗤笑,還真是不死心,恰在此時,門外一人探頭進來望了望,看到她,匆忙進來了,“許娘子,我去了隔壁你不在,原來在此處。”

“掌櫃的讓我帶著楚家的人來個你送定銀。”

原來是風滿樓的夥計,看到癱地上的陳石頭,那人也愣了愣,倒是他身邊的楚家小廝穩得住,直接轉向許菁菁,“許娘子,我是公子身邊的文信,公子讓我把定銀送來。”

文信來時在外邊聽了幾句,見人借楚家為難許菁菁,當即出來澄清道:“我家公子是和許娘子定了席麵酒,但沒聽說和雲祥酒坊定的。”

“雲祥酒坊是原來裴公子手裏的麽,那是裴公子自己說釀出的頭酒要送給我們老爺祝壽,不是楚家花錢定的。”

文信的話說完,許菁菁忍不住笑了,真是來的好不如來得巧,她收了定銀,送文信和風滿樓的夥計出門,順便把陳石頭丟給了風滿樓的夥計,讓他把人帶回去給徐之遠自己問。

送走了文信,她回到老屋,這一出荒唐的酒坊爭戰也該清賬了。

“阿爹,我先前就說了買賣是風滿樓的,與雲祥酒坊無關的。”

“她們偏不信,還想要我拿出許家酒坊的七成來分,這麽多,酒坊都沒法子繼續開下去了,幹脆做完這筆買賣就關門好了,我自己和瑾楓挑著酒上街上賣去。”

她隻淡淡一句,許長林就不滿地皺眉推開吳金花,“別在外頭丟人了,吳岑有份,他怎麽不敢自己來說?如今楚家都來人說清了,你還不快回屋去!”

“菁菁呀,別聽你娘瞎說,她懂什麽,聽人說兩句就信以為真的,酒坊的事你做主,別理她。”

這也不錯,酒坊的話事權如願到手,許菁菁點點頭,一旁二叔也覺著臉上臊得慌,他是早就不讚同梁氏亂來的,可惜家裏沒人聽他的。

“菁菁,最近家裏鬧騰得厲害,是你二嬸胡來了,往後我會在家裏看著她,不給你添亂。”

“你、你和瑾楓好好做買賣,有需要搭把手的,就來找二叔。”

許季陽說完,認真看了眼江瑾楓,轉身回屋陪梁氏去了,旁的人或許都沒注意到,但他注意到了,方才和老叔公說裴家事的人是江瑾楓。

不是許菁菁。

他在屋裏透過窗戶看得清楚,菁菁似是也不知這些事,但江瑾楓知道,他一下就看出他不是表麵看起來這般,隻是個無用的贅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