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紅玉被她的眼淚弄得手足無措,許菁菁暗暗給自己加把勁,一抖睫毛,又是四顆眼淚連著滾下來,“我一個鄉野的村女,也沒什麽能拿得出手的本事,即便他家裏不同意我也沒什麽可說的……”

紅玉左手搓右手,絞盡腦汁想不出如何安慰人,“你……你也很好,本、本事也不小,夫人和老爺不是看重這些的人,不見得就、就不同意,你,嗯,總之你不不要妄自菲薄,你和府中曾來過的姑娘都很不一樣……還是有機會的。”

紅玉說得磕磕絆絆,許菁菁臉一苦,差點沒扭成麻花。

“我不求一定能入他家門,就算……唉,算了,他總有一天會離開這間小院子,或者我走也沒有問題,隻是想在走之前,能知道我的相公,到底是個什麽身份,這也不能成麽……”

“這……”紅玉抓抓頭,艱難道:“公子他說過……”

“你要走去哪裏。”

“還想知道什麽,不如直接來問我?”江瑾楓不知何時走到她麵前,從她手裏拿走了咬的隻剩一小塊兒的饅頭,濃眉微挑,眸色不明。

許菁菁匆忙擦淨還掛在臉頰上的淚珠子,嗬嗬笑了兩聲,從地上起來,“紅玉,下回咱們再聊哈,我先去把豆幹筍幹切了做個臊子拌麵吃!”

她說罷拔腿就溜,江瑾楓把她吃剩的饅頭丁捏在手裏,給了紅玉一個警告的眼神,平素裏溫柔的神色全然不見,冷冽肅穆瞬間換了張臉一般。

“今天在楚家,我見了章時重,京中來了消息,父親和兄長的事有膩,我已收到暗查的密令,紅玉,十來日後,空綠會從西北回來,我要動身去一趟西北。”

“這裏交給你,別叫人欺負了她。”

“我回來之前,也別告訴她江家的事,若那人順著痕跡找來,她知道得越多,就越會害了她。”

江瑾楓從袖子裏拿出一小卷帶字的綢緞,給到紅玉手上。

紅玉小心翼翼地展開明黃色的軟綢,快速掃清上麵寫的內容,雙手遞了回去,“紅玉領命。”

江瑾楓把軟綢重新收好,這上麵的消息來得不易,他和章時重在送往京中的折子裏做了隱秘的手腳,也是賭了一把,但這把他賭贏了。

問題果然不在江家。

在朝中。

交代完紅玉,江瑾楓轉身去找許菁菁,她總是趁他不備想弄清他的事,幸而她知道的不多,若是西北之行順利,回來後他便可悉數相告,有關他的一切,都不必再瞞著她。

到那時,若是她願意,他想光明正大地帶她去江家,她曾說過想要的東西,他也要親手交到她手裏。

灶房裏,許菁菁正在把臊子澆到麵碗裏,聽到身後有動靜,心虛地給江瑾楓那碗多舀了足足兩勺。

“喏,這碗多的是你的。”她說完端起自己明顯少了一半的麵,到窗口去喊紅玉進來吃麵。

喊完紅玉,磨磨蹭蹭坐回桌前,剛準備動筷子,聽到他歎息一聲,她緊張起來,下一秒他卻沒說什麽,而是把碗裏沒動過的麵給她撥了兩筷子,豆幹筍幹也盡數撥給她。

“多吃些,別餓著。”

他話裏已然又恢複了溫煦,許菁菁抬起一點眼皮偷覷,果然神色也和緩下來了,這是不計較她背地裏偷著從紅玉嘴裏套話了?

“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嗎,等我把事情處理好回來,親自跟你說,好不好?”

許菁菁麵都忘了吃,也忘了先前說要回來跟他算裝醉的事,舉著筷子道:“你要出去了麽?去多久……”

她有些恍然,不是說要等送消息的人回來再走麽?

“是事情有變故嗎?”

“不是,你別多想,還有十來日吧,到時候我會讓紅玉留下,有事可以找她。”江瑾楓看她懵然的神情,心裏也有些舍不得,十來日會過得很快,他卻沒法回答她到底要多久才能回來。

“我不在家,也不準問紅玉那些事。”

聽到提起問紅玉的事,許菁菁埋頭吃麵,含糊不清地唔了一聲,嘴上應了心裏不答應。

那怎麽可能呢,她試探過幾回,紅玉屬於功夫上佳,但人很實誠的屬下,沒有多餘的彎繞心思,有時候她甚至莫名覺得,問紅玉比問江瑾楓靠譜得多。

夜裏睡前,許菁菁被衝淡的記憶才重新清晰起來,想起他白日裝醉誆她的事,憤憤地卷著被子挪到床邊,伸出一隻腳來回踢刮躺在床下地鋪上的江瑾楓。

“你還沒給我說清楚。”

“今日裝酒醉的事,別裝睡了,我都看見你眼皮子掀開一條縫了!”

她不滿地嘟囔,又不好太過聲高,他們這些習武之人耳力都變態的好,她擔憂紅玉在隔牆的屋子裏聽著。

於是壓低了嗓音狂催,“你快說,你是不是在馬車裏就醒了?”

“醒了還不自個兒好好走路,沉死了,肩膀都叫你壓疼了。”

江瑾楓被她的腳來回剮蹭撩撥的不行,雖隔著被子,還是深呼了口氣,一把握住了她的腳踝,“你再亂動,我不客氣了。”

“你下午裝醉的時候也沒客氣來著,枉我還擔心你要背你,差點沒把腰閃了,你好好的裝醉做什麽。”

許菁菁不服地要抽回自己的腳,甩呀甩呀冷不防他突然撒手,她一下慣性使然,受不住勢頭,蹭地一下,剮過了不該經過的地方。

嘶——

許菁菁倒吸一口涼氣,迅速收回自己的腳,被子一卷人一滾,往床裏躲去,什麽醉不醉,真不真的也不管了。

就在她緊閉雙眼,打算就此睡過去打死不睜眼的時刻,**的褥子忽而沉了沉,許菁菁一口氣沒呼出氣,就被撈進了一個溫熱的懷裏。

“你——你怎麽還不睡!”

她話音落,他輕輕親了一下她的額頭,就在許菁菁以為他要把下午沒做完的事繼續往下做的時候,他隻是隔著薄被抱了抱她,幫她揉揉肩膀,揉揉……腰。

“嗯,就去睡了,你也早點睡。”

說完又按了一會兒,竟然就真的回地鋪去了。

徒留許菁菁一個人抱著被子,因自己莫名緊張起來的心緒,猛地咽了好幾口唾沫。

呼——

她不知自己是鬆了口氣,還是,還是略有些遺憾,瞥了一眼床下,這人,還真去睡去了。

這次怎麽就這麽聽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