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誰呀,怎麽闖進來也不看著點!”二叔拍掉身上沾的酒渣,橫眉怒斥闖進來的人。
許老爹看來人一副書生打扮,不像是來買酒的,怕不是來問路 的,也就沒多搭理,隻把許季陽拉到一邊,笑著隨意招呼了句,“這個書生,你來找誰?”
許菁菁也正好在院子裏,對這個一聲不吭就莽撞闖進來的書生有些不滿,撞著二叔不要緊,這麽個不好好看路的,要是碰壞了她前院擱著的酒壇子,她怕自己忍不住打爆他的頭。
她抬眸看著他,眼底閃過一絲不愉,卻在來人的眼裏看到一絲驚豔,但很快又湮滅在怒火中。
怒火?
許菁菁忽略那一絲驚豔不計,肯定自己沒看錯,這人莫名其妙跑來她這,是來發火的?
她左右看看老爹和二叔,不知是誰惹來的孽障。
“許菁菁!”
她一愣神,對麵大喝了一聲她的名字,許菁菁莫名其妙地轉過頭,指了指自己的臉,這是來找她的?
可她壓根不認識這個人啊,也根本就沒見過他。
“你、你這不守婦道的女人,你真是好能耐,竟把我逼到此地來找你,你卻半點悔過之心都沒有麽!”
啥?不守婦道?
許菁菁整個都懵了,她守什麽婦道,誰家的婦道敢要她守?
“你休要這般裝模作樣了,你看看你,一個姑娘家,不在家學著繡花操持家務就罷了,你、你還到外頭拋頭露麵做買賣,這十裏八村的人都知道了,我是絕對不會娶你這樣的女子為妻的!”
“我來就是要跟你說清楚,我陳嘉旺就是孤寡一世,今日也要把和你的親事退了!”
這是哪裏來的瘋子,許菁菁噌地一下火氣也上來了,嘴角忍不住抽搐,隨手操起一根大棒就上前要把這個胡言亂語的書生打出去。
讀書讀壞腦子了麽,做什麽春秋大夢,說的是人話麽。
“我不管你陳加旺還是陳減旺,滾出去,再聒噪兩句,我打到你旺字隻剩一個日!老子娘都認不出你來!”
許菁菁破口大罵,那陳書生當即滿臉驚恐,初時的驚豔早煙消雲散隻剩恐慌,指著她手裏的大棒,後退到許老爹身後,“你、你還想打人不成,你就是打我,我也不會娶你的!”
“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許菁菁都要被這人氣笑了,這是什麽皇帝老子都要自愧不如的自信啊,她頓時覺得跟這樣的人發火簡直拉低自己的層次,篤第一聲把大棒杵立在地上,閉眼深呼吸。
調整過後,她還是無法直視這時刻警惕防備著她生撲上來的書生,她一把解了幹活時包著發髻的頭巾,看向一旁盡量不帶任何情緒,字字句句咬得清晰地道:“這位,書生。請你現在離開我的酒坊。”
“立刻,我不管你是犯了什麽毛病,我這不是醫館,你找大夫去。”
“阿爹,把他‘請’出去。”
她翻了個白眼,準備回去繼續幹活,陳嘉旺直愣愣地盯了她半晌,才在將將要被推出時喊道:“等等!”
“你、你成親了?”
“你竟然成親了!”
他張大嘴巴看著她的發髻,方才被頭巾包起來了沒看出來,這會兒明晃晃地就在眼前,許菁菁挽了發髻,是成親了的模樣。
陳嘉旺臉騰地就紅透了,他艱難地吞咽兩下,囁嚅著還想說話,許菁菁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算了,阿爹,還是丟出去吧。”
她可沒功夫浪費在這種閑事上,也不想知道這個瘋書生從哪裏來的,直接攆走最省事。
可她阿爹卻沒動,仔細抓著書生的胳膊,左右打量了幾眼,不可置信道:“你是陳四水的兒子?”
陳嘉旺抖抖長袍,正好頭冠,幹裂的嘴唇上下一磕,作揖道:“正是家父。”
……
半刻後,許菁菁無比佩服自己早有先見之明,拉了江瑾楓來作擋箭牌,否則今天還得費力料理這個陳嘉旺。
“嘉旺,你從書院過來,怎麽沒回家一趟,你家裏應該知道菁菁的事才對。”許老爹給陳嘉旺倒了一碗水,看著他咕嘟咕嘟都灌進了嘴裏。
許菁菁不願浪費在陳嘉旺身上,一行人都待在這裏不走,她也不想當著他們的麵繼續勾調酒,幹脆去桌旁鋪開紙,修改簡易蒸餾裝置的圖紙。
許老爹把陳嘉旺帶到院子裏休息,問了他話,隻聽他又要了一碗水,才道:“許老伯,我、我不知此事,我一直在書院裏準備鄉試,最近同窗們道城裏喝酒回來,常說起名叫雲中錦的酒,還說了它的來由。”
“我才知道她在外邊做買賣的事。”
“許老伯,我並不是始亂終棄不守契約之人,不過既然令嬡已與他人成親,那我便放心……啊,不是,那我爹娘與鍾嬸嬸定下的親事便作罷吧。”
陳嘉旺解了渴,又如願說清自己的心意,也不必再娶名聲在外的許菁菁,放心許多,恢複了冷靜,竟還跟她阿爹倒起苦水來,好似原本要娶她是天大的委屈一般。
許菁菁在屋裏聽得清楚,篤地一聲把筆擱下,嚇了外頭的陳嘉旺一跳,揪住了許老爹的衣袖。
許菁菁冷著麵容走出來,蔑了一眼聽得津津有味的二叔,許季陽收起臉上看好戲的神情,握拳咳了咳,走到一邊去。
“這位陳什麽,呃,陳秀才,你的事不必跟我們講,你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情,現在就請回,我這裏很忙,恕不招待。”
陳嘉旺似是有些怕她,她一說話,他就咻地站起來,戒備地看著她。
“那,那我送他出去,大哥酒渣你幫我裝上些,我也拿回去給香蓮熬藥去。”
許季陽眼裏閃過一絲狡黠,主動要送陳嘉旺出村,許菁菁懶得管,這倆一塊走了更清淨。
許老爹送他們出酒坊,喊住了許季陽,“二弟,菁菁那個臭脾氣,隨了她娘,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你也知道,如今她長大了,酒坊的事都是她說了算,她嘴上不饒人,我給你拿酒渣她也沒說什麽,到底還是一家人,不要生分了。”
許季陽點點頭,借口要回去看媳婦,匆忙帶著陳嘉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