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菁菁初初聽到這樣的傳聞時,差點驚掉下巴,這都是誰瞎編出來的,她跟葛晟淩總共也沒見過幾次,對方估計對雲中錦的名字都比對她的印象熟。
簡直荒唐到她根本不用去辟謠的地步。
起初還有人信,但見著許菁菁的酒坊並沒如同當初的雲祥酒坊那般有大把的金銀霍霍,還跟原來那樣又破又舊,不過收拾得整齊幹淨些,且沒銀子請長工就算了,短工也請不起。
每日幹活的不是她和她阿爹,就是她自己一個人,也就成了笑話一般。
今日徐之遠來榆樹村提酒,鍾子鈺陪著,許菁菁在家中招待他們吃午飯,順口把這事當成笑話一般講給他們聽。
“你是說,有人放出謠言,說葛大公子在背後給你撐腰?”徐之遠卻笑不出來,喀噠一聲放下筷子,緊張地咽了口唾沫,緊盯著許菁菁。
“唔,說了幾天就消停了,我要真有葛大公子做靠山,還能不給酒坊的門板全都刷上鍍金的漆?金燦燦我晃瞎他們的眼睛。”許菁菁翻了個白眼,起身給自己多盛了一碗米飯。
“這事之後呢?有沒有不認識的人上門來找你?”徐之遠緊接著問,緊張的神情終於有些許感染了許菁菁,她放下碗抬眼看他。
“沒,怎麽了?”她尚不知他為何有此一問,眼底露出一抹詫異。
“對啊,怎麽了,你說話能不能一次給說完,菁菁不是說了消停了,還能有誰要來找她。”
鍾子鈺也不滿地敲了敲徐之遠的碗,徐之遠顧不上吃,站起來環顧四周,“你相公呢?”
“他最近有事忙,都不在家,這跟他也沒什麽關係……”
許菁菁看著站起來團團轉的徐之遠,不知他問江瑾楓幹什麽,自打上次夜裏他回來過一次,她已經有好幾天沒見過他人了。
“要遭!”徐之遠拉著鍾子鈺起來,“我得先把酒趕緊運回去,菁菁你也快著些,那些酒能出的趕緊都出了,別留著,你相公去哪兒了,叫他回來,近日都別出門了,在家待著!”
瞧出徐之遠不是在說玩笑話,許菁菁也站了起來,“讓瑾楓回來,不出門,這不太可行。”
“到底是什麽事,你先說,我來想辦法。”她看出徐之遠是真的慌張了,隻不知是為了什麽。
“沒辦法,除了讓你相公回來。”徐之遠搖頭,看她實在是不懂,還是停下來給她解釋:“算了,你知不知道葛大公子的嶽家是誰?夫人又是誰?”
許菁菁搖搖頭,這些跟她都沒什麽關係,她也沒打聽過。
“葛大公子的夫人,她的父親是吳刺史,葛家在長陵不懼裴家,也因著這一層關係。這本也沒什麽,但夫人她家世好性子難免驕縱些,且對、對這些男女之間的事看得比較嚴……”
“咳咳,問題、問題就出在這裏,這也不好給你說,總之你聽我的,趕緊的。你相公要是在家裏又還好些,這麽著要是葛夫人派人來看,你能說得清麽你!”
許菁菁這才明白過來徐之遠擔憂的是什麽,可這也太荒唐了,她還想再問清楚些,徐之遠已經忙不迭地出門去,招呼夥計們趕緊把酒坊裏釀好的雲中錦拉回風滿樓去。
“你也別急,能拉走的我先替你拉走,其他的你想法子擱別處去,事情過了你再給你運回來,別耽誤功夫,快些安排。”徐之遠匆忙走了,留下鍾子鈺和許菁菁麵麵相覷。
徐之遠離開一個時辰後,許菁菁和鍾子鈺在酒坊把剩下的酒搬到地窖裏去。
“這事你真不打算告訴姨父,也不打算告訴瑾楓麽?”鍾子鈺被徐之遠弄得緊張兮兮地,這個問題他已經問了不下四遍了。
“現在也沒什麽事,說了憑白叫他分心。”許菁菁沒打算去城裏把江瑾楓喊回來,她想著這幾天都過去了,什麽都沒發生,也不定會發生。
“我還沒見過之遠這般怕過誰,這位葛夫人怕是不太理智,菁菁,要不你把酒坊裏的東西放我家去……”
鍾子鈺話音剛落,酒坊外就傳來了一聲厲聲高喝,“就是這。”
“都給我進去砸了!”
門被人撞破開來,幾個壯漢湧進來,二話沒有,劈裏啪啦地就把她的酒缸砸了個稀碎,倉庫的門被人砸壞,裏頭存放的米和高粱也都被拖了出來,紮破袋子扔灑在院子裏。
一時間滿院子的塵土喧囂,泥塵混雜著原本晶瑩白玉般的大米,心疼得許菁菁蹲下來雙手去捧、去撿、去攏,卻一口袋子都裝不回去,手還叫草地裏的碎酒壇劃了一道口子。
鮮血染紅了手裏好不容易撿起來的大米,又變得猩紅刺目。
沒一會兒功夫許家酒坊裏就一地狼藉,許菁菁阻攔不及,還被人推倒在草地裏,裙擺和鞋子上都蹭染上了黃綠的草色。
鍾子鈺也在推搡間一身狼狽,好不容易擠到她身邊想要扶她起來,一下被人從後背踹了個狗啃泥。
“表兄!”許菁菁顧不上手上疼得鑽心的傷口,上去拉鍾子鈺起來。
悠悠一道女聲在她頭頂響起,“你就是許……”
“許菁菁。”那人的身邊有人提醒道。
“許菁菁,找你還頗費了點功夫,你的酒坊我砸的,你聽好了,我,是吳清妤。”
“你要是不知道為什麽,就去問問葛晟淩,你猜他敢不敢來見你?”
頭頂上有人嗬嗬笑得張狂,許菁菁想抬頭去看,一隻粗糙且寬短的大手用力把她的頭摁到了泥地裏,“收起你那狐媚人的招子,小姐是你隨便看的麽,再看給你挖出來!”
許菁菁脖頸被扣著,掙紮不脫,頭頂上的女聲又悠然響起,“放了她,於嬤嬤,放了她。”
“她想看就讓她看,不看清楚些下回還敢惦記我的東西,嗯?你這是什麽眼神,我說的不對麽?”
許菁菁終於看清吳清妤的臉,她模樣清清淡淡的,甚至還有些羸弱,但心思卻完全朝相反的方向長,她讓人扭著她的胳膊,不叫她起來。
還有方才扣著她脖子的於嬤嬤,看著還有幾分眼熟,神似幾分她那個老叔奶奶。
許菁菁單膝著地,吳清妤彎下腰,抬起她的下巴,輕蔑地嘖了一聲,“想不到葛晟淩這次還有膽子換口味了。”
她極力控製著自己不要輕舉妄動,暗暗數了數院子裏的人,十個壯碩的家丁,六個仆婦。
除了跟在吳清妤身邊的丫鬟看著和她一般清瘦,另外三個婢女打扮的,一眼就是練家子,身子筆挺腰間還配著劍。
而她,就隻有自己和鍾子鈺,鍾子鈺不算也罷。
這怎麽打得過,除非……
除非現在就擰住吳清妤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