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清妤神情激動地從地上起來，也不要丫鬟來扶她，三兩步跨到許菁菁和江瑾楓麵前，定定地看著他的臉。
眼裏一晃而過的驚慌，又極快地穩定下來，喃喃道：“你……你怎麽……在這種地方？”
許菁菁看不得她這樣，霸道地攬上他的胳膊肘，把人往自己身後一拉，揚起甜膩膩的聲音，拉長聲音道：“相公——”
“她喊你做什麽？”吳清妤驚異地轉頭重新打量了一回許菁菁，她脖子上還有她方才勒的布痕，這個魯莽的女人，她喊他——相公？
“清妤。”
江瑾楓原本麵無表情，但被許菁菁一聲相公破了防，嘴角沒控住揚了起來，他一手把她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輕輕拿下來，一手小心地攏住在掌心，才繼續道：“菁菁是我娘子。”
“你方才是不是太過了？”
吳清妤這才掃了一眼被自己的人砸得一地狼藉的酒坊，臉上顯出一抹慌亂，“瑾楓哥哥，我不知……我不知她……”
她實在說不出口娘子二字，這個女人一點兒也配不上瑾楓哥哥。
“她勾引葛晟淩在先，我沒有錯。”
吳清妤賭氣地轉開身，想找個地方坐下來，但又嫌髒，剛才的椅子倒在地上，她的人都被扔出去了，沒人給她擦幹淨送過來。
“那你現在知道了。”
“道歉就不必了，菁菁不喜歡這種沒意義的事情。”
“砸壞的東西，扔在地上的米和糧，你自己想辦法複原，再多三倍的賠償。”
許菁菁在一旁聽得連連點頭，對對對，道歉有個屁用，她才不想聽吳清妤的嘴裏說出對不起三個字，白白占用她的耳道。
冷冷地丟下兩句話，江瑾楓沒再搭理別扭的吳清妤，扶著許菁菁往酒坊的中院裏去。
“瑾楓哥哥！”
“你知不知道，袁修齊到處派人在找你？你……”
“紅玉，把她帶進來。”江瑾楓打斷吳清妤的話，仍舊小心扶著許菁菁往裏走。
許菁菁回頭找鍾子鈺，“表兄，你要不要進來也歇會兒？”
鍾子鈺坐在前院的台階上，猛地搖頭不幹，他早隱隱覺出這裏頭有聽不得的秘辛，一個吳家就夠夠的了，他才不要湊這種死活難料的熱鬧。
況且那個吳清妤進去了，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進去的。
許菁菁喊他不動，也就沒再堅持，她也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他，吳清妤陰差陽錯撞開的這個口子，若是不抓住，她覺著短時內都難再聽到和他的過去有關的事情。
是以她格外乖巧地不做聲，生怕他猛然想起旁邊還有個她，按著他從前的嚴防死守，絕對會把她給請出去不讓聽的。
但這次她多慮了，江瑾楓沒打算這麽做，她的手受了傷，他不願把她放在任何他看不到的地方。
至於從前的事，他也沒打算提起。
到了中院，許菁菁體貼地給紅玉指了一件空的屋子，雖然破舊且昏暗，但十分適合談談過往，也適合她悄摸摸地跟在一旁不起眼地隨意聽聽。
此刻沒了家丁仆婦丫鬟的環繞，吳清妤老實多了，她縮著脖子坐在窗戶透進來的光亮處，對麵陰影裏江瑾楓的神情看得不真切。
“瑾楓哥哥……”她委屈地要掉眼淚，明明她受的傷都是那個許菁菁弄的，脖子還很痛，江瑾楓卻一點都沒有看到，反而是緊著那個女人手上的傷。
那個傷明明是她自己不小心劃的，她都沒對她做什麽，他就陰狠狠地瞪著她。
“你和葛晟淩的事隨你折騰，但你不該錯怪到菁菁，你的人沒告訴你，她已經成親，且跟葛晟淩根本沒見過幾次麽？”
江瑾楓冷著聲音開始興師問罪，吳清妤委屈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她從前哪兒管這麽清楚，隻要是跟葛晟淩搭邊兒的女子，她根本就不會浪費時間去弄清真偽，直接上手收拾幹淨了事。
這次也是如此，誰知道她會是他的娘子啊。
“我不知道她跟著你，是於嬤嬤給我說的她一個有夫之婦，還妄想狐媚勾引晟淩，還說她的酒就是晟淩給捧起來的，我、我就……”
許菁菁咋舌，這個於嬤嬤跟她有仇麽，這麽編排她，雲中錦明明是楚家借著壽宴順手推起來的啊。
“於嬤嬤？”江瑾楓皺眉。
吳清妤立即道：“是我院子裏新來幹活的嬤嬤，我回去就把她打發了。”努力窺清他麵上的神情，她又補充了一句，“會打了板子再遣出去！”
“瑾楓哥哥……知意、知意她還好麽……我……”
江瑾楓麵上的神情才剛好些，聽她提起這個，即刻抬手止住了吳清妤想要往下問的意圖，“你看到我的事，回去不要跟你父親說。”
“做得到嗎。”
他語調生硬且冷冽，但吳清妤卻反而露出這才是熟悉的瑾楓哥哥的神情，用力點點頭保證道：“瑾楓哥哥，你放心，我誰都不說，就連晟淩都不會告訴。”
許菁菁聽到這裏無趣的很，這就是又不打算再往下說了唄，她忍了‘瑾楓哥哥’四個字半天，就給她聽這些？
她不滿地挪動椅子發出聲響，江瑾楓讓紅玉把吳清妤送出去，這才回頭看她。
她靠在比他那地兒還黑還暗的位置，整張臉都寫著不滿意。
江瑾楓好笑地上前把她從椅子上拉出來，小心避開受傷的手，把人帶進懷裏，他輕輕抱了抱她，放軟了聲音道：“怎麽，覺得賠少了嗎。”
許菁菁任他抱著，頭重重地懟上他肩頭，幽幽道：“她叫你‘瑾楓哥哥’，你怎麽不請故人回家吃頓飯？”
兩個字故人，她非要拖長了聲音九轉八回地說，江瑾楓無奈淺笑，撫著她的背道：“吳清妤的父親從前在京中為官時，她常跟著他哥哥來我家走動，她和我三妹知意是手帕交，算不上我的故人，不用請她吃飯。”
許菁菁知他說的是真的，方才紅玉初見到吳清妤時，跟他一般淡漠的神情，她就知道這聲瑾楓哥哥不帶什麽旖旎味道，真就是喊一個大了幾歲的老男人。
她哼了一聲，心裏有些惱，沒能如願偷聽到有關他從前的隻言片語。
“上次你回來我都還有話沒來得及跟你說，你就趁著我睡著走了。”
“這次若不是吳家要來尋我麻煩，你也不會匆匆趕回來，是不是？”
“你也不用跟人說我是你娘子了，你喊我老板娘吧，橫豎我這裏就是個客棧……嗯？……”
她借題發揮，胡亂耍一通賴，原想著叫他心軟，保不齊就開口了，誰知他話都沒聽完，把頭埋在她的發間，擁著她久久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