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芸芸被帶進屋去，林雙雙也由林大山護著回林家去了，許菁菁屋門口聚集的村民卻三三兩兩地還湊在一起，不肯散去。
許菁菁關門前留心聽了幾句，都是在議論許芸芸的多，她方才在門口突然發瘋，叫人發瘮，還有幾個村裏一直討不上媳婦的賴漢，一直伸著脖子徘徊在院牆邊，想討便宜看發瘋的許芸芸。
叫梁氏在屋裏發現了，潑了一盆洗菜水出來，罵罵咧咧地哄人走。
“看什麽看，回家看老母豬去！”
許菁菁站在小院子裏聽得真切，隔壁老屋裏還不時傳來許芸芸悶悶的嗚咽，“早時就肯聽勸，不去招惹裴家也不會落到這樣的境地。”
她有些唏噓，歎了一句接過紅玉清洗幹淨的豬骨，準備去熬湯。
“高門大戶出來的貴公子，根本就不能體會平民百姓人家的姑娘的處境，一句好聚好散，再多點銀錢打發就覺得仁至義盡了，何必去招惹。”
許菁菁搖著頭歎著氣，紅玉跟著點頭表示讚同，不曾想對麵的江瑾楓麵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神色，“也不是每個人都會如此。”
許菁菁瞥了他一眼，沒搭理，“紅玉來幫忙，我還跟賣豬肉的大哥拿了些豬血，補血效果也一等一的好。”
剛巧出到院子的空綠聞言神情一肅，磕磕巴巴道：“多……多謝二……二夫人，咳咳咳，屬下已大好，不敢勞您做這個。”
許菁菁在空綠眼裏看出一絲微小的抵觸和驚恐，笑道：“放心吧，會和青蒜一塊兒炒熟了再吃，藥雖治好了傷口，丟的血可還得另補。”
“還有，在榆樹村不用這麽喊我，被外人聽見了你家公子的身份可就要露陷了，再說我跟你家公子，不是你想的那般。”
說完，她就忙著做晚飯去了，紅玉跟著進灶房打下手，留下空綠跟江瑾楓在院子裏麵麵相覷。
“公子……我、我是不是說錯話了？”空綠有些緊張，怎麽就突然又不是二夫人了？明明紅玉昨天才說的她是，“二夫人她……啊，不，許姑娘她這是怎麽了。”
江瑾楓也摸不透許菁菁今天是怎麽了，話裏話外叫他心中不安，“是二夫人，沒叫錯，不過在榆樹村不要這麽叫。”
他略略示意不安的屬下莫要驚慌，背著雙手也往灶房去，“你休息吧，我去看看有什麽要幫忙的。”
灶房裏，許菁菁正小心翼翼地把凝固的豬血切成塊，一旁紅玉蹲在灶前看著火，灶上的鍋裏燉著湯，咕嚕咕嚕的飄出陣陣鮮香。
已經過了小滿，天越來越熱，她抬手用袖子抹了把汗，一方軟帕貼上她的額頭，細細幫她抿幹了發間的細汗。
江瑾楓手中的帕子停在她耳旁，順著就取下了發髻上的絨花，拿在手裏左右轉著，挑剔道：“這絨花做得有些粗陋了，顏色也不襯你。”
聞言許菁菁翻了個白眼，擱下手裏的菜刀，抹幹淨手回身就要搶回來，“我不覺著粗陋，挺好看的，還我。”
江瑾楓順手就把絨花塞進了衣襟裏，“下次我另送你一支。”
“比這好的。”
他說著，去到灶邊，點了點紅玉，示意她出去看著空綠。
紅玉更想留下來幫忙，但公子發了話，隻得垂著頭回一句是，起身出去了，經過許菁菁身邊時，還小聲道：“若是還有別的活兒，就喊我一聲。”
許菁菁嗯了一聲，點頭道：“隻是簡單做幾個菜，不費力，你去吧。”
紅玉出去後，灶房裏便隻剩下他們二人，許菁菁拿不回絨花，又忙著準備晚飯，幹脆不理他，把青蒜也切段，配上薑絲幹辣椒和大蒜，跟豬血一塊兒下鍋燒菜去了。
煮好了的豬血滑嫩香而不腥，許菁菁很滿意，端著去桌上放好，又忙著把豆腐和白菜逐一下鍋，坐著看火的江瑾楓終於忍不住了，起身來到她身邊。
“你今天在集市上遇上林大山了？”
“沒，我遇上林雙雙，她險些被人欺侮，我幫了把手，然後帶她去找了林大山。”她差點以為這事在外頭就過去了，林雙雙不是說了絨花的來曆了麽。
看他抿著嘴，似是還有些不虞，她隻好解釋得更詳細些。
“當時有幾個潑賴想占小姑娘便宜，我正好在買菜，既然見著了當然不能不管，就去救人了。”
“幾個潑賴？若是他們還有幫手在附近呢？若是林大山也在當場還好說，你一個人怎麽也往上衝？”
“那怎麽辦，看著她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被人輕薄嗎，再說了，當時路上還有其他人出手相助了，一個好看的公子坐著馬車經過，扔了一把棋子出來把那幾個潑賴都打趴下了，那地方離縣衙也近，衙役來得也很快，我沒莽撞行事。”
許菁菁嘴硬道，當時她其實壓根沒想那麽多。
“不是不讓你救人，隻是你可以去縣衙報官，或是找巡街的衙役，下回不要這樣一個人就往上衝了。”
江瑾楓歎息道，她總是這樣不叫人放心，不過一次沒跟去看著，就大意成這樣。
“還有，方才為什麽跟空綠說你不是我娘子……”
“等等，你方才說，有一個什麽人扔了棋子出來？什麽棋？”
許菁菁正取了四個碗要盛飯，跳過他前麵的問題，頭也不回道：“一個好看的公子，坐著青木馬車的，不過我沒怎麽看清，他垂著簾子，就看著了一眼。”
“至於扔的什麽棋，好像是黑白色的圍棋吧。”
江瑾楓皺眉沉思，沒一會兒，起身道：“我去一趟縣衙。”
“你跟紅玉他們先吃，不必等我。”
許菁菁不知發生了何事，哎了一聲，他人已經出去了，再跟到院子裏來看，院門都沒開，還是從牆頭躍出去的。
“什麽事急成這樣。”
紅玉在屋裏給空綠換藥，聽到動靜也出來看，江瑾楓早已經消失在暮色裏。
聽許菁菁重複了一遍兩人方才的對話。
紅玉也陷入了沉思，轉身回屋把手裏的紗布塞進空綠的手裏，“我去看著公子。”
“你把傷口裹上，在這兒陪著二夫人，若是一個時辰後我和公子還沒回來，你就帶著二夫人往後山北麵去，我做了記號，那裏有個山洞可以藏身。”
紅玉匆忙交代兩句，也翻出窗戶，消失在夜幕裏。
許菁菁眼裏閃過一絲不安，“到底是什麽事？”
“無……無事，您放心，先去吃些東西。”空綠低頭速度裹好自己的傷口，咬牙勒得更緊些，這樣若是跑動起來牽扯到傷口，一時半會兒不會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