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子的飯菜無人動彈,許菁菁拉上紅玉不客氣地吃起來,吳金花期期艾艾地在一旁湊上來,“那個,菁菁,你跟縣老爺瞧著很熟呐?”

許菁菁啃著蜜色酥香的醬豬蹄,“不熟,總共也沒說過幾句話。”

吳金花悻然笑道:“說笑呢不是,不熟他大老遠地帶這麽多吃的過來,還給你罰了造謠的人。”

“當家的,你看,是不是能讓咱們三喜去當個衙役,也不用能上堂站著,巡街的就好,他人長得高大,做這事正合適呢。”

許長林還沒開口,許菁菁啪唧丟掉了啃幹淨的豬蹄,瞟了吳金花一眼,“想去巡街卡要好處啊,你這事得去縣衙找負責增減人手的吏官,跟我阿爹說,能給你地裏種出來,還是酒缸裏掏出來?”

吳金花不滿地嘟囔道:“吳岑也叫人趕出去了,給三喜找個活兒幹怎麽就不行了,如今是看我們母子倆沒個娘家人的好欺負麽……”

梁氏跟二叔在一旁默默地看著不說話,許菁菁攔下要開口的阿爹,“吳岑被趕出去,是他做了歹事,村裏老太爺們和裏正一致決定不能再留在村裏的,沒人欠他的,更沒人欠你的。”

“要怪就怪你娘家的人不知檢點,三番五次做賊,這事沒波及到你就該慶幸了,怎麽,還想要用這來給楊三喜換好處?”

“你起來,我跟你一起去裏正家門口,你上那兒喊去,走。”她站了起來,吳金花卻不敢動彈,捉著桌子的邊緣不吭聲,哪裏還有平日跋扈的樣子。

“不去?”

“不去以後就少拿來說事。”許菁菁擱了筷子,看紅玉也吃飽了,起身徑直帶人回家去,連一口茶的時間都懶得多留。

“當家的,我就是問問,不成也沒說啥,她幹嘛總這麽火氣大,一點耐心也沒有,哪裏還像從前那般聽話懂事,我看都是你讓她出去做事,人都飄上天了。”

吳金花不滿地嘟囔,梁氏笑笑也想補兩句,叫許季陽拉住了。

許長林臉上有些不悅,也撂了筷子,“菁菁她相公出去一段時日了也沒個消息,心裏正煩悶著,你明知如此,還要招她惹她,也不怪她看你不痛快。”

提到許菁菁的相公,許季陽也守不住嘴巴了,把自己先前看到江瑾楓和縣太爺相識的事說了出來,“我看縣老爺來咱們家,多半也是因姑爺離開前有交代,大哥,這瑾楓到底什麽時候回來,就連你也不知道麽。”

許長林語塞,他真不知道,卻也不願意在弟弟麵前丟分,“我當然知道,他家裏那些事處理完了就回來了嘛,到時候還要接我們菁菁去享福呢,我怎麽不知道。”

他隨口胡謅,卻給梁氏點起了新的希望,江瑾楓會把許菁菁接走,那不就意味著許家酒坊以後就可能落到她肚子裏的兒子手裏了?

梁氏一陣興奮,胃口也好起來,端起碗橫掃桌上剩下的飯菜,唯有吳金花沒什麽胃口,近來許長林越來越偏向那個能釀酒的女兒,她和三喜都要被擠兌得沒法過日子了,吳岑也叫小蹄子攆走了,她得想點別的法子才成。

隔日一早,許菁菁動身進城,紅玉原本要暗中跟著,拗不過她隻得換了一身裝扮,一身粗布衣裳挽了發髻一起出門。

進了城後,她便往醉仙樓去,雖說章時重罰了造謠的人,但隻是罰了個夥計,根本堵不住悠悠眾口。

果然她到了醉仙樓門前,有三兩個人站在門口對風滿樓新出的果酒議論紛紛。

“聽說了嗎,最近市麵上新出了果酒,都是給娘們準備的,大老爺們誰喝那個呀,跟糖水似的,我能幹它一壇都不帶打晃的。”

“我隔壁那個老婦就喜好這口,都跟她說了這都不算酒,人也不聽,每天夜裏睡前酒愛來兩盅,笑死人了,正兒八經的酒不喝,喝這個,聽說也是一個娘們釀的,那玩意兒跟喝水有什麽兩樣。”

“娘們喝娘們釀的酒就算了,要是讓我看到哪個大老爺們喝這個,非笑死不可,真是就一果水,沾了個酒字還真當自己是酒了,還有臉灌在酒壺裏賣,讓我拿著上街我都嫌丟人。”

幾個人狀似在閑聊,但一聲大過一聲,看到路上有人拎了風滿樓的酒壺,就指著人哈哈大笑,十分囂張無禮。

許菁菁在一旁看了許久,確定這幾人除了她的果酒意外,旁的酒都沒提,就專門扯著她說事。

她一直站在一旁,那幾個人也察覺出了不對勁,互相推搡了一個人出來問話。

“你誰呀,站在這兒瞅什麽呢。”

“沒事就上一邊兒去,別妨礙你爺爺們做事,聽見沒,還不滾。”

她站在原地沒動,紅玉兩下把靠近的男人耀武揚威的手給卸了,驚恐的哀嚎瞬間響徹整條街,引來無數人圍觀看熱鬧。

許菁菁看人來得差不多了,招呼紅玉道:“幫他把手接回去吧,一會兒還有用呢。”

紅玉哢噠一下把男子的手甩了回去,又是一陣哀嚎,男人手雖然接好了,卻仍舊不敢亂動,直直伸著胳膊怒吼了她倆,“你們誰啊!幹什麽的啊!”

“不幹什麽,隻是聽你剛才說風滿樓的果酒是水喝不醉,想請你喝一壇,試試看是真是假。”

“誰幫我去風滿樓買一壇子果酒,這三個人喝不完的,剩下的都歸他!”

許菁菁揚了揚手裏的荷包,人群裏一下子熱鬧起來,一個小夥子眼疾手快,當即一邊舉手一邊往後退,“我!我去買,等著!”

看熱鬧的人更加不肯走了,裏三層外三層地把醉仙樓圍了個水泄不通。

那三個男人有些心慌,低頭湊在一起嘀嘀咕咕,“這女人什麽來頭,為什麽要管風滿樓的閑事,該不會是那邊派過來找茬的吧。”

“這還管她是誰,趕緊走。”

說著三個人就分散開往人群裏鑽,許菁菁那兒會讓他們走,示意紅玉上前攔人。

三個男人發現自己無論從哪個方向都走不脫,圍觀的人也不肯讓道,都等著看這熱鬧,還有人興奮地在一旁擺了攤子押注。

醉仙樓裏的夥計瞅見了,撒開腿往裏跑去喊他們掌櫃的,許菁菁看了一眼,沒攔,走到押注的攤子邊,下了一百文賭那三個男人喝了果酒要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