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去買酒的小夥子很快扛著一壇子果酒來了,風滿樓也跟著來了兩個夥計,一見是她,一個回去報信,一個留下幫忙。

許菁菁讓紅玉摁下三個男人,當著眾人的麵開封了果酒,舀出來分了幾杯給前排圍觀的人。

“大家可嚐過了,是果酒吧。”

說著,她開始往那三個男人嘴裏灌酒,押注的攤子上隨著她一輪一輪地把酒倒進男人的嘴裏,不時有人加注,她氣勢足,押她的人不少,但押喝不醉的更多,顯然這三個人在這裏吼了一天,還是有些作用的,大家都覺著果酒甜甜的,不能算酒。

突然一顆大銀錠落在押許菁菁這邊,一下就把比例調轉了過來,變成了押果酒能醉人的多了。

下定的是一個男子,俊秀的容貌引得不少人轉而開始圍著看他,他下了定,饒有興趣地看著人群裏,許菁菁在灌男人酒。

一壇酒開封還沒多久,灌了不到三分之一,三個男人已經趴倒在地不能自已,麵上泛起醉酒的酡紅。

“我這果酒,能不能喝醉了?”

“是不是糖水?”

“大男人喝‘糖水’也醉,丟不丟,嗯?”

圍觀的人群哄然大笑,押注做莊的賺了個盆滿缽滿,捧著一打銀子來給下了最大銀錠的男子,“公子好眼力,這是您贏的銀兩。”

說著又把小部分分給了許菁菁,許菁菁丟開地上的三個醉漢,讓紅玉把剩下的果酒都給路人分了,接過自己押自己贏來的碎銀,滿意地收進了荷包裏。

轉頭看到人群裏朝她看過來的袁修齊,她立馬扭頭就走,方才灌酒太過專注,竟然沒發現他也在人群裏。

許菁菁走得快,看到他也沒跟上來,隻是停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搞不懂他什麽意思,她隻管溜得快。

看樣子方才押注,她還間接給他掙了筆銀子,許菁菁收拾醉仙樓的快感頓時減少了一半。

等醉仙樓的夥計終於從青樓裏找到張東來,拖著人過來時,許菁菁的人影都沒了,隻留了看熱鬧的人還在搶著分那一壇子果酒。

“風滿樓的悍婦!竟然敢在我醉仙樓門口鬧事,看我不去官府告她去!”

張東來站在人群中間,大吼一聲,反而惹來聲聲大笑。

“張掌櫃,這三個人你找來的吧,我們都看著呢,還不是你先挑釁別家的果酒,人才上來你這打你嘴來了。”

“還說喝不醉,這壇子酒就三分之一能喝倒你家三個大男人呐,你還有什麽好說的,願賭服輸吧,真是笑死人。”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把張東來氣得夠嗆,醉仙樓也叫人笑成了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大蠢蛋。

三個醉漢躺倒在醉仙樓門口,張東來不得不讓夥計上去把人抬走,熟料那幾個大漢的家人突然從人群中衝了出來,揪著張東來不放。

“你個挨千刀的,我家男人才收了你五十個銅板,不過是答應幫你在這大街上說幾句話,你倒好,讓人把他弄成這樣,我跟你沒完!”

“我也是,你不把這事說清楚,我就坐在你家門口不走了,大家快來看啊,醉仙樓的掌櫃不做人啦,花錢雇人罵風滿樓,就是眼紅趕不上別人賣果酒呐!”

……

張東來買人說瞎話的事一下蓋過了風滿樓酒娘親自當街教訓人的事,人人議論起來。

袁修齊站在人群裏,看著許菁菁跑開的方向,勾了勾唇角,有護衛從人群中來,抱拳道:“爺,都辦妥了。”

他看著人群裏揪扯不清的婦人和醉仙樓的掌櫃,把手裏的銀子裝進了荷包,拋給了旁邊的侍衛。

“送去給她。”

“就說,是押她那一注贏的,理應歸她。”

“是。”

送銀子的侍衛走遠了,袁修齊的近身護衛才開口道:“爺為何幫她。”

袁修齊淡淡橫了他一眼,麵無表情道:“做你該做的事,不該問的不要問。”

“屬下多嘴,屬下該死。”

他抬手免去了護衛自己掌嘴的懲罰,淡淡道:“可以了,以後記住我不喜歡多嘴的人。”

許菁菁忌憚人群裏的袁修齊,拉著紅玉跑遠了才停下來,看後邊沒人跟上來,才慢慢地往風滿樓走。

沒走幾步,身後突然有人竄到前麵攔住了去路,“許娘子,這是我們公子給你的。”

“公子說,這是押了你的賭注贏的,理應歸你。”

來人把銀子往她手裏一塞,頭也不抬地就又想跑,許菁菁看也不看拉著他的領口,把荷包又塞了回去。

這一看就是袁修齊給的,拿了就是一個讓他來找自己的借口,但凡這種,就該當場撇幹淨半點不沾邊。

“沒有這種理,你拿回去給你家公子,誰賭的歸誰。”

白花花沉甸甸的銀子在她手裏仿佛燙手山芋一般,荷包塞回護衛手裏,抽繩還要繞上對方手腕三圈,生怕一鬆手他又給自己拋過來。

推走了那個護衛,許菁菁回頭找紅玉,發現紅玉還在若有所思地看著離遠的人,也停了下來,“紅玉,怎麽了,你認識他?”

“沒有。走吧。”

紅玉收回視線,方才那人她似乎曾在空綠掌管的暗子名錄上看過,那本名錄上附有畫像,是十分重要之物,她也隻有一次在公子的手裏瞥了一眼,不十分能確定,但若是,就更不能在這街上露出不妥來。

許菁菁跟紅玉回到風滿樓,徐之遠剛從葛家出來,因夥計來找他說了許菁菁在醉仙樓門前跟張東來杠上的事,他還沒來得及跟葛大公子對完賬目,就急匆匆地趕回來了。

看著人沒事,才鬆了口氣。

“你也真是的,這事你等著我上官府告他去不就完了,非要自己上去整事,這回好了,我聽夥計們說,大家都在傳風滿樓有一個悍得不得了的酒娘,當街就把說她酒不好的人給灌了,你說這要讓子鈺知道了,還能饒了我去麽。”

許菁菁不緊不慢不甚在意,“不打緊,說便說就是,告官要是有用,張東來就不會又雇人當街叫板了,官府罰是罰了,外頭的人還是不知道啊,不如讓他丟臉丟次大的,下回他就不敢了。”

“至於什麽悍婦的名聲,我又不怕這個,以後做買賣,指不定還得靠這個名聲把那些欺軟怕硬的都給擋回去呢。”

“也算給自己省事了。”

徐之遠暗自搖頭,看她模樣竟還是甘願頂著凶悍之名的,“要不是你成親了,我真沒法跟子鈺交代,下回咱們商量好了再幹成嗎,魂都叫你嚇跑三分了。”

“這事先放著,上次從大鴻樓收回來的那些票,已經都賣出去了,,黃家私下來找過我幾回,我沒給,黃沛忠這人心眼小且記仇,你最近可也要小心著些,若是他來找麻煩,別一個人跟他幹上,記得差人來說一聲。”

徐之遠交代完這事,又安排了夥計把采買到的新鮮果子送去許家酒坊,許菁菁便跟著送貨的馬車一道回榆樹村,途徑黃家酒肆,遠遠看到陳嘉往被人從裏麵推搡出來,她瞥了一眼不甚在意,趕路回家。

馬車走遠了,陳嘉旺撿起腳邊被扔出來的包袱,拍了拍上麵的灰,陰沉著臉一瘸一拐地走著,不時抬頭陰鶩地看著前麵駛遠的馬車,和馬車上悠閑靠坐在一筐筐果子旁邊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