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許菁菁在醉仙樓門前收拾了造謠的人,一晃眼大半個月過去了,榆樹村說許家酒坊閑話的人日漸減少,人人都知道許家釀酒的許菁菁,是個愛動口又愛動手的悍婦。

這一日,紅玉從外頭帶了信回來時,她正在酒坊裏調製新酒,自從蒸餾酒的器具改良好後,她的酒純度和濃度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出酒率也大大提高,心情不可謂不暢快。

“給我的?”她擦幹淨手,從紅玉手裏接過一封厚厚的信件,瞥了眼上邊熟悉地字跡,趕緊擦幹淨手,撕開封口,裏頭和上次很不以一樣,這次厚厚地一遝,足有十來頁。

大致看下來主要圍繞著四件事:

——白日若是心中煩悶,可以到城裏散散心,若是有喜歡的東西,可以買下,他留了些銀錢在原先的箱籠裏,莫要再醉酒了。

許菁菁皺眉,她什麽時候白日醉酒了?每天都很忙根本沒機會醉酒哇。

——倘若遇上有人刁難,可以去尋章時重,莫要自己一個人硬抗。

這也沒什麽好說的,她最近才解決了類似的刁難,她可以自己來。

——吳清妤說的不全是實情,入江家他也能讓她做自己想做的事,莫要想太多,等他回來。

許菁菁看了眼紅玉,紅玉垂頭不語。

——袁修齊示好定有所圖,不可信,切記遠離之。

許菁菁又看了眼紅玉,紅玉搖頭。

最後,信花了極長的篇幅訴說了路途中所遇趣事,並表訴了他已近西北,現安然,唯一惦念不下的是留在榆樹村的她,但接下來信函或許不那麽容易往來了,故而囑咐的事多了些,忘娘子莫要嫌煩雲雲。

洋洋灑灑下來,十多頁摞在一起,跟上次匆忙間的薄薄一頁對比,簡直不要厚重太多,字裏行間、切切囑托之中頻頻流露思念之情叫許菁菁有些耳熱。

但她看完信,還是默默地塞回信封中,放回懷裏,沒說什麽轉頭又忙去了。

“你若是有信要回,可以寫好了給我,可以把信送出去的人還在等著。”紅玉提醒。

許菁菁想了想,來到桌前,鋪紙提筆,寫了‘知悉,勿念’四個字,就折起來拿去給紅玉。

紅玉看著手裏薄薄一張紙,眼中閃過震驚之色,“就這些麽。”

隻收到這個,公子心中應該會致鬱的吧……

“嗯,我這裏的事你們想必都會給他傳信,我就不寫了,不然,你看能不能把這個捎上?”她想了想,從頭上拔下了一隻發簪,一並給了紅玉。

“能。”紅玉接過信和發簪,匆匆轉身出去了,多了根簪子也是好的。

許菁菁換了根筷子把頭發重新挽上去幹活,這段日子許家酒坊的酒無論是雲中錦還是果酒,在長陵都很緊俏,大大小小的酒肆食樓來取酒的速度很頻繁,酒坊的事忙都忙不完。

她倒不全然是因此而刻意不花心思回信,實是從方才的信裏都看出來,雖身在遠處,但她的事他就沒一件不知的,那還有什麽好寫的……

“菁菁姐,我把果子都洗幹淨了。”院子裏傳來林雙雙的聲音,許菁菁忙收拾好情緒,連聲應著出來把洗淨的果子放到壇子裏,帶著林雙雙一塊兒開始釀酒。

如今林雙雙其實已經學會如何釀酒,隻是手還有些生,再帶一段時日,勢必能過夠獨自在酒坊裏幹活了。

她沒對小姑娘藏私,小姑娘也從沒想過離開許家酒坊自己回家單幹,每日勤勤懇懇地在酒坊幹活,還不肯要工錢,送到林家也無一人肯收,許菁菁隻好包圓了她的午飯,平日裏時不時地給她扯布做衣裳做鞋子,買頭花買繡帕。

“雙雙,過幾日我要給酒坊裏雇些人了,到時候你還跟在我身邊釀酒,其他的活兒我會分得細致些,每樣活計都分出去做,這樣酒坊的酒也能釀得快些。”

林雙雙點點頭,她不甚懂這些,但隻要許菁菁說,她就照做。

兩人忙活了一天,許菁菁還抽空把雇人的要求列了出來,謄抄了幾份,一份貼在酒坊門外的牆邊,另外幾張準備帶回村去,貼在家門口。

村裏人識字不多,這幾張紙還是起的標識作用,若是有人來打探,看到雇人的榜文,能認得準門,這回去後還得托人在村裏幫著散播出去,才能雇著人。

許菁菁回到村裏,先去了村頭裏正家找許家印說說酒坊需要人手的事,請他幫忙在榆樹村和附近其他村子都放一放消息。

走到村口的大樹下,幾個嬸子坐在樹下擇菜聊天,她從後頭經過,本沒留意聽,奈何她們提了好幾次她的名字,話也就鑽進了她的耳朵裏。

“許家大女兒那事,你們聽說了沒。”

“那誰能不知道啊,除了能掙錢,那是家事不愛管娃也不急著生,相公都離家月餘了,也不見她著急,成日就知道埋頭紮在酒坊裏釀酒掙錢。”

“我是聽說了,她相公本是身世富貴,落難了才留在許家,前陣子有了家裏的消息就偷偷跑了,就這般情況,村裏好幾家還都托媒人找機會上門偷偷打探,看在她能掙錢的份上,多少還是有人願意跟許家再結親的。”

“是這個道理,可誰知她轉頭就鬧出了大動靜,瞬間這事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幹了,這麽彪悍,那是都不敢往家裏領,都怕她把家裏鬧得雞飛狗跳的,但若是讓我再年輕個二十來歲,指不定我也這麽幹,不圖啥,就圖個清淨……”

許菁菁聽了一會兒,她這陣子日子過的十分純粹清淨,非但醉仙樓安分很多,也沒有人上門打擾,看來這些閑話發揮了很大作用,也不枉她豁出去博來一個悍婦的名頭,怪好用的。

她不由得笑出聲來,說閑話的幾個嬸子聽到聲音,愕然回頭,發現她就在身後,個個都被嚇了個膽寒。

全都不做聲了。

許菁菁笑著走上前去,沒提半句悍婦的話,單是給幾個嬸子說了幾句酒坊要雇人的話,但隻要女子,若是誰家裏有人想試試,可以明日到酒坊來。

嬸子們你看我我看你,畢竟剛才說了她的閑話還叫她聽去了,都有些不好意思,紛紛應允回去就幫她找人,許菁菁滿意地點點頭,拿著雇人的啟示繼續朝裏正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