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菁菁口出穢言,驚了跟在張夫人身邊的覃嬤嬤一大跳,“粗鄙!”

“粗鄙不堪,汙人耳!”

“夫人,不要再跟此人囉嗦,待老奴去請縣丞大人過來,好好搜一搜這間酒坊,看她還能嘴硬到幾時!”

“覃嬤嬤,我倒是很想聽聽她如何為自己解釋。”張夫人嘴角浮著淺笑,不屑地瞟了許菁菁一眼,“不過,黃縣丞哪兒,也該去個人說一說這裏的情形了,你去吧。”

覃嬤嬤一副待會兒有你好看的樣子,惡狠狠地剜了一眼許菁菁,帶走了兩名家丁,掉轉頭朝門外走去。

許菁菁不曾想這張夫人還留有一手,眼看編的瞎話威嚇不住她,要去搬救兵了,覃嬤嬤口中的這個黃縣丞……?

這個姓氏本是尋常,但是在黃家暗地裏聯合張東來對付她不成,張夫人又跳出來作妖的當下,就變得有些耐人尋味了。

但她一向對長陵城中的官員不曾留意同人打聽過,也不知是否是她想的那般,隻能留個心眼,暫時按兵不動,繼續跟張夫人‘理論’。

“你說沒有張家的方子,就沒有如今的許家酒坊?張夫人,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麽?你要是缺個台子,張東來不給你搭我給你搭啊,這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不上台子唱一曲多可惜。”

“許家酒坊的確每出一款酒,都讓張東來拍碎馬屁股也追不上。”

“可笑他手裏要真有你說的方子,這麽多年來賣不出個名堂,這方子就等許家酒坊出了立馬就火,你這是覺得他命中帶衰,耽誤了張家祖傳的秘方,還是讚我有一雙點紙成金的神手,東西到了我手裏就自己成了寶貝金疙瘩?”

許菁菁說完,鍾湘菱忍不住大笑起來,碧姝幾個也跟著膽大起來,捂著嘴偷笑。膽子大些的碧姝還跟著許菁菁一起嗆起人來。

“張家的夫人,你說這些話前也不睜開眼睛瞅瞅的麽,玥娘這一身衣裳,像是拿了你們家東西出來的樣子嗎。”

“但凡她身上沾指甲蓋一點大的綢子,我都覺得你說得許是真的,可你瞅瞅,這院裏,除了你,誰像拿了張掌櫃東西的人呐,家裏男人都進衙門了,你還一身叮呤哐啷的晃瞎人眼,誰信呐。”

張夫人臉上慍怒,用力拍了椅子的扶手,喝道:“放肆!”

“你是個什麽東西,也配跟我說話。”她臉上初時一直端著高高在上的神態,睥睨這犄角圪塔裏的村酒坊,原先派人打探了裏頭都是女子,還以為手到擒來容易的很。

誰知全然不是這麽回事,這裏頭的女人,從上到下,自當家的許菁菁,到幹活的婢女,沒一個嘴巴軟的,再同她們爭吵下去,她自己都要淪為長陵城夫人們閑談的笑柄了。

“許娘子,我敬你是此處管事的,還能說上一兩句,你這婢女也太沒規矩了,這裏輪得到她……”

“輪得到,第一,她不是我的婢女,這裏麵沒有一個人是婢女;第二,許家酒坊裏都是來幹活的人,養家糊口都憑的自己本事,沒有誰就低人一等,怎麽輪不到跟你說話。”

許菁菁打斷張夫人,“若要真論起來,我倒覺著她不靠別個,自己養活自己,更可貴些。”

她當眾護短,碧姝原本突然被張夫人喝止,臉上還隱隱有一絲緊張,此刻心中安然下來,眼裏晶亮得很,小下巴也驕傲地抬了起來。

張夫人聽了這番話,也把一直半闔著撩起一點看人的眼皮睜了開來,自打進了許家酒坊的門,第一次認真看了看許菁菁。

“你這話倒很有意思。”

“雖然我不全然讚同,下人就是下人,主子就是主子,更可貴?你這是更可笑吧。不過麽……”

張夫人話沒說完,覃嬤嬤從外頭領進來一個人。

“夫人,黃大人來了。”

黃縣丞?這麽快!

不過三兩句話的功夫,人就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了,說他們不是串通好了有備而來,都沒人信,許菁菁冷眼看著進來的男人,想要從他身上看出幾分跟黃沛忠的相似來。

但他們差別甚大,若要說想,跟陳秀才第一個求娶失敗的黃雯雯倒是眉眼間有幾分相似。

那黃縣丞進來後,張夫人起身屈膝福了福,見了禮後,讓人給黃縣丞也搬了把雕花椅子來,“黃大人,請坐。”

“今日勞煩您過來,實在是我們老爺因那事未查明,還身陷囹圄之中,家裏就爆出了這種吃裏扒外之事,我實在是有口難言其中苦楚,大人素來在城中有是最眼裏不能容沙子的人,對惡人刁仆曆來都是嚴懲不貸,是以寄托了希望與您,還望大人為民婦做主。”

張夫人本就長得頗有幾分豔麗,這一起身,一福拜,許菁菁雙眼明晃晃的就看見黃縣丞的濃眉挑了一挑,明目張膽地連避也不避,就上手托住了張夫人的胳膊,慢慢地把她又扶回了椅子裏。

嗬,張東來啊,想要等著人撈他,怕是難嘍,這就算沒有她揭發的那些事,也得在裏頭待上不短時間才有可能出得來吧。

張夫人剛坐下,一旁的覃嬤嬤就站出來,把方才酒坊裏看見沒看見,聽見沒聽見的都添油加醋給黃縣丞說了一遍,主打一個許菁菁囂張跋扈,張夫人委屈無處申。

“大人,我們夫人最是心善之人,同是長陵城裏做買賣的人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原本也不想跟這許娘子鬧得這般難看,可奈何她實在是出言無狀,饒是夫人心善,我們坐下人的也看不下去了。”

“這事好解決得很,隻要您派人到她酒坊裏搜一搜,有沒有張家的東西就一目了然了,張家的酒坊酒樓隨便抬出一個都比這個寒酸的小酒坊強百倍,那不是張家的東西,我們夫人也看不上!”

覃嬤嬤義憤填膺,唾沫橫飛,簡直把許菁菁形容成了山上下來的女匪一般,黃縣丞摸著下巴聽完,象征性地問了許菁菁一句,“許家酒坊的管事,許娘子,你可有何要說的。”

許菁菁自看出他們根本就是一夥的,就沒什麽可說的,也不可能讓黃縣丞派人進來搜酒坊趁機做手腳。

可明著跟官鬥,她也還沒那個能耐,隻得心裏暗罵了幾句狗男人,蛇鼠一窩,嘴上還是笑言道:“回大人,我沒有什麽可說的,隻是比起搜酒坊,我有一個更好更快也更能體現大人公平公正,鐵麵無私的主意,隻不知這位張夫人,敢不敢與我對峙。”

“哦?”黃縣丞耐人尋味地打量了她一番,“你說來聽聽。”

“好。”

“張夫人,你說許家酒坊的釀酒方子是你張家的,我說是我許家的,這撕來扯去也每個意思,不知你敢不敢與我一起——”

“公開驗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