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隻是來了個長陵分支,但對方依然把她配方裏的東西猜出了一半,也是個能耐人。
難怪餘氏勝券在握的樣子,日日守在家裏,手裏有這已經猜出一半的方子,隻要安穩等著當天再留意她帶來的東西,稍作補全,在偷瞧她釀酒的步驟,就能大致做出差不多的酒來。
“原來她之後打的是這個主意,贏不贏的不重要,隻要我來了,且當眾釀酒,也就夠了。”
許菁菁喃喃道,既然已經不能直接從她手裏強行奪走配方,就順著她的法子把她的方子複刻出來,還真是一個難纏的女人。
她如今都有些懷疑黃家把張東來推出來當出頭鳥,是不是也有餘氏的手筆了。
“紅玉,你有沒有打聽過餘氏的娘家原本是做什麽的。”
“賣脂粉的。”
紅玉手裏除了寫了配方的紙,還有一張小條子,猶豫著要不要給許菁菁。
“你跟張家的事,驗方定在什麽時候?”紅玉小聲問。
許菁菁尚還沉浸在餘氏的事情裏,“脂粉,難怪她要找武州穆家,她自己不會釀酒……”
“紅玉,你剛才問我什麽?”
紅玉心一橫,把手裏的小條子遞給了她,“這幾日在城裏守著,還收到了這個。”
許菁菁接過來看,卻看不太明白。
上頭隻寫了一個明日午時的時辰,以及武州悅來客棧的地址。
“這是?”
紅玉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照實說了,“公子西北之行很順利,人雖然還沒回到,但已有密信送回京中,言已查明老將軍和大將軍都是被誣陷的,如今江家已經解了禁,隻是人還不能擅自離京。”
“待公子把手裏的證據親自帶回,便能公告於天下了。”
“那這上頭寫的是他回來的日子?”許菁菁聽說江家的事情有了進展,喜色漸生,但麵前的紅玉卻仍是一副猶豫的模樣。
“不是嗎,那是何意?”許菁菁從紅玉的神情看出些微不同尋常,語氣裏也帶了些追問的急切。
紅玉咬咬牙,本打算等她和張家的事解決了,再說這些事,奈何今日收到了這個,傳信人轉述的意思偏自己不能做主瞞下。
“傳信的人轉述,公子秘密回京,未免袁修齊收到訊息途中阻攔,分了七路,其中一路明日午時經過武州悅來客棧。”
“若是你想隨著一道進京,須得在午時初就到悅來客棧,他們最遲等到午時二刻,若人不來,就動手按原定路線離開。”
“此後再想進京,怕是沒有這般的好時機,也不知要等到幾時。”
紅玉的一番話,許菁菁聽得明白,若是她此事跟著走,便有機會在江家的事上也給她記上一點功勞,於她進江家更為有利些,若不然,日後江家起複了,她想進江家,怕是不容易。
但這時辰,和明日的驗方會衝突了,若要去,就得撇下手裏的事,且時間這般緊迫,根本沒給她留下安排的時間,也間接等於放下了許家酒坊。
“你會去嗎。”紅玉問,但又覺得自己猜得到答案,轉頭看向了別處。
許菁菁手裏撚著那張條子,撚得皺巴巴的,半晌道:“我……我就不去了吧,明天還有事。以後有機會再說,若是沒有,就等我攢夠了錢去京城看他。”
她笑著說道:“紅玉你明日跟著回去吧,想必他那邊會有更多事需要你去做,袁修齊離開了長陵,我這裏也沒有什麽危險的,留你在這有些大材小用了。”
許菁菁知道,即便她不跟著走,紅玉也需要隨主家而去,當初讓紅玉留下來的危情已經不存在,此一時彼一時,怕紅玉不好說出口,她自己就提了出來。
紅玉瞪大眼睛看著她,“我走了,誰幫你打探外頭的事情,你這是不打算再去找公子了麽?你們不是……”
“沒,我說了以後有機會會去的,他這次的安排我沒趕上,你幫我說一聲,就說,我酒坊在這呢,走不開。”
許菁菁說完,笑笑轉身回屋,“紅玉你趕緊去準備準備吧,我也得準備明日和張家的比試去了。”
回到屋裏關上門,她把窗子也放下來,默默地坐在了桌邊,明天的事其實沒什麽好準備的,她早就準備得差不多了,即便餘氏想通過公開釀酒看她的手法,也必然看不著。
她早就把材料能混的混,酒曲也是特製好的,看那麽一兩眼,不懂釀酒的餘氏根本看不出來,至於那個武州穆家的穆星珩,他極巧地嗅出了她配方裏的幾味材料,又極不巧的他嗅不出的那些她差不離都混合了,注定會看了個寂寞。
隻要明日看好自己的東西,不叫他們的人順走一包,問題就不大。
她心裏煩悶的,是明日武州悅來客棧的事。
雖然她早些時就給自己做過心理準備,江家的事解決了,他們兩個反而會越離越遠。
但此刻心裏還是隱隱有些沉悶。
她把手裏皺巴巴的條子又展開細看:明日午時
前些時日還聽說他在西北,這突然就開始返程了,還分了七路,有一路明日就到武州,可見他的消息一向都是壓著延後送來的。
這些都可理解,與這次倉促相約一樣,不過是防著消息走漏。
可是她不理解,她從前也說過,她是不會為了能跟他進京過宅院裏的好日子,就放手不做這裏的買賣,那時他還說,如此,便他留下來好了。
如今他顯見著是不能留下來了,所以把選擇丟給她來做嗎?
她不愛做這樣的選擇。
“不好說再見麽。”
“那我來說好了。”
許菁菁喃喃自語,心口淡淡地湧起一絲酸澀,但很快又被她強行連灌一壺茶,硬壓了下去。
吳清妤早就說得清楚,她也看得清醒,從來她都是沒打算放棄自己掙錢,放棄買賣,去做深宅大院裏的誰家夫人的。
即便再喜歡,若要她拿身家去換,她便不換。
她守得住,大不了就對外說他在外遇事客死異鄉了,做個寡婦也不是不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