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字跡很陌生，她用手細細摩梭，有輕微的澀感，要不是剛才意外被茶水浸濕，她一直都沒發覺。
她凝神看著上麵的字跡，心裏開始翻起駭浪。
“清妤，從長陵去武州，要多久？”她迅速卷起紙條，放回腰間，轉頭問吳清妤。
“馬車一個時辰，騎馬能更快些，誰要去，你要去？”
“不是，這個時辰了你要去武州，到那兒都是傍晚了，你怎麽回來？”吳清妤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過來。
許菁菁算了算時辰，即刻動身，去看看再趕回來，回來時不進長陵，從官道直接回榆樹村，並不是行不通。
看到了那三個小字，不去看看她心中難安。
“你能不能幫我借到腳程快些的馬車？我想現在就啟程。”許菁菁探頭出窗外，馬車剛好停在風滿樓的門前，徐之遠正招呼活計把另一輛馬車上的酒壇子搬下來。
吳清妤遲疑地點頭，不解道：“你說的馬車不難找，我就有，是我爹留給我回娘家用的，從長陵到武州，能比尋常馬車快個一刻鍾，不過你去武州做什麽？”
許菁菁險些忘了吳清妤娘家就在武州，且還跟江家有舊，斟酌後回答道：“你方才問我瑾楓該是回來了吧，他沒有。但眼下可能在武州，也可能不在，所以，我想去看看。”
“什麽？我怎麽聽不明白你說的，你是說，他人還沒回來？”吳清妤越聽越震驚，“這沒道理啊，江府早就解禁了啊，他人怎會還在外頭。”
許菁菁沒繼續回答，紅玉告訴她的話，有些並不適合此時相告。
見她沉默，吳清妤也不知腦中想象了什麽，憤而拍案而起，“你是說，他家裏的事解決了，但他不回來，你也不知道他如今人在何處，他這是想要丟下你自己遠走高飛？”
“你等著！我這就回去把馬車拉出來，一刻鍾，你在城門口等我，我們直接出城！”
吳清妤立馬跳下馬車，不等她解釋，人已經氣衝衝地跑遠了。
許菁菁伸手想喊她，已是來不及，她也確實急著要去武州，便下車來，先找到徐之遠，拜托他道：“我有急事要出城一趟，這酒就放在風滿樓吧，還麻煩你讓一個人去一趟我家裏，幫我說一聲，今夜若是趕不及，最遲明日一早我就回來了。”
她說完不得徐之遠過問，提起裙子邁開腿就跑，她身上還帶了些碎銀，在街邊買了幾張餅子、饅頭，又去買了火折子、幾根蠟燭和一盞燈籠，才趕去城門邊等著。
她剛到，吳清妤的馬車也到了，隻不過馬車上還坐著葛晟淩。
“菁菁，你快上來。”
“葛晟淩，你到前邊坐去，你在裏頭我們說話不方便。”吳清妤招呼她上車，一麵將葛晟淩推下去。
許菁菁抱著東西上了車，有些歉然地解釋道：“也不是你說的那樣，我隻是去看看，多謝你肯借我馬車，不過你不用陪我一起去的，還有葛大公子，他也……”
“我當然要去，我不去，你會趕馬車？他嘛，你放心，他來隻因我用了這輛車，我婆婆非得要問，他就說是要陪我回去一趟，所以沒法子隻能帶他一起出來了，不過你放心，他坐外邊，不礙事。”
“我知道怎麽回事，你不用替男人打馬虎眼兒，你放心，我跟知意雖是手帕交，但這事我幫理不幫親，江家二哥哥他要是敢這麽做，看我怎麽給知意寫信告他！”
“咦，你帶了什麽東西。”吳清妤翻了翻她拿上來的籃子，隨手拿了一個餅子咬了一口。
“餅子還挺好吃的，正好我出來得急，隻能在廚房裏拿了一籃子糕點，能墊肚子但不管飽，本想著到了武州再帶你吃好吃的，你要是餓了，吃一點兒，別吃太飽。”
許菁菁笑笑不再多說，感激之情記在心裏，也拿起一張餅，默默地吃了起來，馬車很大，正中的軟榻足可讓人躺下，兩邊還擱著軟枕，吳清妤起初還興奮地嘰嘰喳喳，待走了半個時辰，就頂不住困勁，歪到在軟榻上睡著了。
馬車前邊傳來葛晟淩的聲音，“許娘子，若是清妤睡著了，還煩你從軟榻底下的屜裏拿一床軟被出來，給她蓋上。”
許菁菁連忙應了好，彎身看了看軟榻底下，確實有一個屜，拉開來裏麵是軟且薄的軟被，熏得香香的，她起身給吳清妤蓋上，坐到旁邊去，撐著頭掀開簾子，看著窗外出神。
她不由自主去想那張紙條，又摸出來細細看了看，上邊的小字因水漬幹透，又看不見了，到底是誰要用這樣隱蔽的方式給她傳這個訊息。
若是她沒發現，又真的放棄了買賣，去了武州呢？
武州到底有什麽。
距離紙條上寫的時辰已經過去了很久，她也不確定此時去悅來客棧，還能看到什麽，但不去，她心裏總是慌亂，哪怕是去看一看悅來客棧一切安然，並無反常，也是好的。
悅來客棧無異常，或許能說明，今天來這裏的人，已經平安離開了，並沒有遇到什麽麻煩吧……
她一路想著，看累了外頭就放下簾子靠著車壁小憩，直至馬車停了下來。
“我們到了。”
“不過……許娘子你在馬車上跟清妤待著更合適，我去看看。”
許菁菁聽到葛晟淩略顯嚴肅的聲音，和隨即離遠的腳步聲，立即睜開了眼睛，她掀開簾子往外看，怔住在馬車裏。
外頭就是悅來客棧。
且是已經被封禁的悅來客棧，門口有兵士守著，緊閉的大門上還貼了封條。
葛晟淩正在跟一身官服的一個中年男子說話。
那人往馬車這般看過來，隻兩眼，就轉頭跟身後的官差招手，隨即有人往她所在的方向走來。
許菁菁看著略微有些麵熟的中年官員，以及全然不正常的悅來客棧，心裏一咯噔，今日這裏究竟發生了何事！
她甚至在已經開始昏暗的天光下，隱約看見悅來客棧前的台階上，有殷紅幹涸的印記。
那就像是，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