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為什麽會有血跡。

許菁菁腦袋裏轟然悶響,眼中全是悅來客棧前深淺不一的印記,她看到有官差過來,迫切想要從他們口中知曉發生了何事,卻被跟著一道過來的葛晟淩搶先開了口。

“兩位,馬車上是我的妻子和她的友人,從長陵過來要去嶽丈家裏看看,路過這裏原是記得有間客棧,我妻舅喜愛裏頭賣的糕點,便想買了一起帶去,不曾想……”

許菁菁探出頭,看到葛晟淩拿出一個牌子,上麵刻著吳字。

兩個官差看過之後,便拱手行禮道:“原來是吳通判的姑爺,還請您見諒,這悅來客棧今日犯了事,我們也是奉命過來看看。”

說著象征性地掀開簾子一角,匆匆瞥了一眼,就放下了,隨即便繞著馬車邊走邊看,不時還用手中的棍棒輕輕敲一敲馬車壁。

許菁菁聽到外頭的人說道:“人還沒抓住,裴大人也是擔憂你們的安全,所以命我們過來看看,還望葛公子不要見怪。”

裴大人?那邊那個中年男人,是裴家那個大官,裴知州?

許菁菁不由得由往那個方向看去,那人卻已經不在原地,她隨即聽到外邊葛晟淩在外頭和官差說話。

“無妨,你們看過也好回去交差,久聞裴知州公正不啊,你們隻管細看無妨。”

“隻不知這是出了何事,這般陣仗,我與內人怕是要空跑一趟,見不著嶽丈大人了。”

葛晟淩言罷,兩個官差互相看了一眼,都知吳通判膝下三子一女,對這唯一的女兒是疼愛有加,有求必應,吳通判的姑爺開口問了,也不是什麽都不能說。

“這事說來也蹊蹺,今日也無甚特別的,午時就突然有人來報說城中悅來客棧有人聚眾行凶。”

“待我們趕到,就已經是這副模樣,一地狼藉啊,但是找不著打架鬥毆的當事人。客棧裏的客人一開始就跑光了,掌櫃的跟夥計們也都沒事,隻留這滿地的血跡,知州大人也正愁著,過來看了大半天了,沒找著什麽有用的線索。”

“通判大人正在州府裏問話,一會兒應也會過來,行了,都看過了,你們可以走了。”

官差粗略檢查過一遍馬車,走回了悅來客棧,吳清妤從軟榻上坐起來,臉上困倦還未消,但方才外頭的話她也聽見了。

“菁菁,你確定是這個悅來客棧嗎?”吳清妤趴在馬車窗邊,看了一眼外頭就縮了回來,“這也太可怕了。”

許菁菁沉默著不說話,她的腦海裏全都是當初在護城河邊救起江瑾楓時的模樣,她攥緊了拳頭,袖下胳膊細細密密地冒起了雞皮疙瘩,一股寒意自腳底直穿天靈蓋,立馬起身就想下馬車去尋他。

“菁菁,你去哪兒?”

吳清妤的聲音在身後想起,她閉了閉眼,想要冷靜下來。

是啊,眼下毫無頭緒,連他是不是來過都沒法子確定,她要去哪兒?

許菁菁收回已經踏出去的一隻腳,坐在了馬車側麵的位置上,這裏不是長陵,她人生地不熟的,貿然出去亂轉,可能會給吳清妤帶來麻煩。

她道:“我想去透透氣,不過還是就坐在這裏吧,剛才他們說你爹是通判?”

“是,裴知州都來了,他一會兒也會來的,你要是想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等我回去問他,再告訴你就行,你可千萬別自己去亂闖,那個裴知州,看見沒,特別不好說話。”

“我剛才聽他們說正愁著沒線索呢,你要是撞上去,保不齊他把你帶回州府去問話去。”

“而且,也沒什麽證據說明江家二哥今天就來過這裏啊,你打哪兒得的消息,靠不靠譜呢。”

吳清妤生怕她坐不住,還特地過來拉住她,把她拉到軟榻上坐著,許菁菁也反握住她的手,表明自己不會隨便下去走動。

她沉下心來細想,武州悅來客棧的疑點,就在那張紙條的小字上。

今日這裏果然出了事,那麽就證明寫小字的人本意要她遠離危險,而會如此做的人,出了江瑾楓和他的人,她覺得沒有別人了。

而若是小字是他或他的人留的,那麽大字是誰寫的呢?竟然連紅玉也能騙過。

她思及此,幾乎可以斷定,江瑾楓今日不會陷於此地,心中稍定,外邊卻在此時傳來整齊劃一的步伐聲。

她還沒反應過來,吳清妤已經掀開簾子探頭出去,喊了一聲,“爹!”

外邊竟是吳通判帶人來了。

“你坐著,我下去給悄悄給你問。”吳清妤跳下馬車,往悅來客棧方向跑去。

許菁菁坐到窗邊,掀起簾子往外看。

之見吳清妤挽著身著官服、胖乎乎的一個中年男人,正湊近了撒嬌。

離得遠她聽不清他們說什麽,便轉開了視線,去看悅來客棧的周圍,這個客棧就在城門口附近,後頭臨河,前邊距離街邊還有一段距離,整平了一塊地用以停放馬車。

除此之外,並無什麽特別之處,但她目光一下就被客棧懸掛著的一張幌子吸引了。

幌子上大意是說客棧拿手好菜是鮮烤活魚。

還有一道赤色的血跡恰好灑在烤字上頭。

這是她喜愛的食材和吃法,她從前和他提過,如此又讓她有一絲恍惚,方才堅定他不會來此的念頭又有些動搖。

正想著,吳清妤回來了,吳通判親自把人塞上了馬車,看到馬車裏的她,吳通判和藹地點點頭,壓壓手示意她不必起來見禮。

“走吧啊,快回去吧,你說你也不打一聲招呼,說來就來的,你爹我怕是這幾日都得住在州府裏。”

“你呀也不要任性,跟晟淩快些回長淩,免得再過一會兒裴老兒下令封城,看你還怎麽出去。”

“等這事了了,我再差人去接你,就先回吧啊,莫要等天黑了趕夜路。”

吳通判三兩句交代好,拍拍葛晟淩的肩膀,又讓人給馬車裏塞了鄰近能買到的一大筐吃的,就催他們出城。

待出了城,吳清妤立即過來拉著她的手,道:“我方才偷偷問我爹了。”

“悅來客棧的夥計和掌櫃都在州府裏押著,他才問過的話,幾日來悅來客棧的客人裏頭,沒有他認得的人。”

吳清妤眨巴眨巴眼睛,許菁菁聽得明白,江瑾楓今天真的沒來這裏。

她略微鬆了口氣,他果然沒來的。

可若是如此,又是誰給她送來的紙條,要約在悅來客棧,午時相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