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菁菁心中升起怪異的感覺,穆家這個時候要嫁女,嫁的還是葛家和楚家,怎麽先前一點風聲也沒聽到,她看隔壁桌幾位都是行腳商打扮,這些事許是路途中聽來的,等徐之遠回來,或許可以問到更確切的消息。

直到未時正,徐之遠才頂著烈日從馬車上下來,一進門就直呼熱死人,掏了碎銀讓店裏的夥計上隔壁茶樓給他買冰鎮的紫蘇飲。

許菁菁坐了大半日了,立馬站起來,喊住了他,“徐之遠。”

“菁菁,你來得正好,我也正準備去酒坊找你。”

“快坐,那個誰,再多買一份紫蘇飲料,讓李老頭多給我加幾塊冰,別那麽小氣。”

他趕過來在許菁菁對麵坐下,茶飲還沒來,隻好動手給自己倒了杯清茶。

“我今天去葛大公子哪兒了,他把事情給我說了,你上次也這真是的,說走就走,我上你家去報信的時候,差點沒叫鍾子鈺念叨死。”

“穆家那事,我粗略打聽了一些,你猜怎麽著,不是張東來的夫人找的穆家,是穆家先找的她!”

許菁菁如今對此已不甚關心,穆家的算盤早就當麵打給她聽過了。

“今天穆星珩來榆樹村找我了。”

“他帶來了穆家的拜帖,說是想跟我談合作,實際卻是在打方子的主意。”許菁菁等著的時間,把事情從頭到尾都理順了一遍,此刻便給徐之遠說了。

她需要盟友,也還沒狂妄到想要憑借一己之力與經營了世代的商賈硬剛。

“雲中錦的方子隻是一個敲門磚,他們覬覦的是我能十日釀出酒的法子。”

許菁菁如實相告,她出酒快,效率高,風滿樓便是其中利益既得的同盟,自從跟許家酒坊合作之後,風滿樓已儼然成了長陵最大的酒樓,如今是葛家手底下數一數二的產業。

徐之遠自然不會願意穆家把許家酒坊吞吃幹淨。

“我知道,葛大公子也明說了,若是穆家使手段,讓我隻管站在你這邊就是,葛家雖不是什麽名流貴胄,但也不懼他穆家。”

許菁菁得了準話,心中有了成算,便繼續問道:“聽說穆家還要跟葛家結親?”

“你哪兒聽來的,這事你都知道了?”

許菁菁嗯了一聲,這事還是在風滿樓裏聽來的,正巧紫蘇飲送來了,她捧起自己那碗,低頭喝了一口,“貌似跟楚家也好事將近?”

徐之遠大口灌下半碗,解足了癮,才道:“你還說呢,為著這事,葛家都要鬧翻天了。”

“估計你回到榆樹村,能看見葛夫人和她的包袱,唉,這穆家還真是根攪屎棍,你說的結親啊,其實就是他們把家裏兩個庶女送來,非要給葛大公子做妾。”

“楚家那邊什麽情況我不知,但葛老夫人拒絕了,人原封不動給送回去了,門都沒讓進,這還是打著來探望的名頭呢,嘖嘖嘖,真是叫人開了眼。”

許菁菁心下驚訝,麵上卻沒顯,低頭認真喝著自己的茶飲,穆家拳拳盛情碰了一鼻子灰,少不得要跳腳,她得警醒著些。

兩人又說了些買賣上的事,徐之遠也明說了葛家如今看重風滿樓,不會對穆家手伸太長坐視不管,若有什麽小動作,他得了信會立馬與她互通有無,許菁菁便沒有多留,既然已經進了城,便順便再去一趟楚家。

她直接去了東裕米行,楚譽正在跟賬房先生對賬,聽聞她過來了,沒一盞茶功夫,就從裏頭出來迎她。

“菁菁,你來也不提前與我說一聲,我讓馬車去接你。”

“外頭曬,我們裏邊說話。”

他看到她過來,顯是十分高興,眼角都笑出褶子來了。

許菁菁其實已經進來花廳等,有茶水喝還有糕點吃,並不十分難耐,但看他這般高興,也受其影響,跟著笑出聲來,“沒什麽要緊事,我就是去風滿樓說事,出來看時辰還早,過來看看你這裏。”

“不用麻煩再特地招待我,這裏就挺好的,風也涼快。”她隻是想來探探楚譽的口風,東裕米行如今是酒坊最大的米糧供應者,若是可以,她還是想能繼續合作的,但若是楚家和穆家聯手了,那她也隻好另尋他路。

楚譽明顯覺出她此次過來多了幾分疏離,先前她病了,然後又碰上了張家的事,好不容易他在裏頭幫了忙,感覺似乎近了些,此刻忽覺心中不解,但還是照她說的辦了。

“也行,你覺著這裏好,那便在這裏吧,來人,去煮些花果茶來,要溫的,不要太涼。”

“再準備一些新鮮的果子,糕點天熱吃了容易悶,撤了吧。”

許菁菁忙阻攔道:“不用麻煩這許多,這些就夠了,不用花果茶,也不用新鮮的果子了。”

“我就是來道個喜,順便再訂些米糧,不久待的,楚公子真不用麻煩了。”

楚譽一聽立馬覺出些微不對,眉頭漸漸鎖了起來,“道喜?”

“聽聞武州穆家要與公子結親了,恭喜啊,以後東裕米行的買賣那是要做到武州去了。”許菁菁淡淡道,她跟楚譽沒有徐之遠那般熟,說話不自覺就拐了個彎。

孰料楚譽卻好似有些生氣,定定看她道:“你來是要說這個?”

許菁菁便覺得自己太過唐突了,舉了茶杯要剛要致歉,楚譽揉著眉心歎氣道:“連你也來打趣我。”

“我連妻子都尚未娶,又如何能把妾抬進門,這太過荒謬,我已經推拒了。”

許菁菁道了個不是,她不知楚譽介意這個,自知失言,後邊的話便斟酌道:“緣分尚淺,是不好耽誤人家姑娘,楚公子說清便好、便好。”

“不過一碼歸一碼,此事不成,買賣上楚家和穆家……”

她話沒說完,楚譽便攔下了她後邊的話,“你與我說話,不必這般旁敲側擊,我知你想問什麽,你放心,東裕米行如今是我掌事,穆家行事不磊落,我不喜與這樣的人家做買賣。”

“菁菁,你跟徐之遠也這般說事嗎?”

他最後停下來問她。

許菁菁被問得有些茫然,當然不是啊,可是她跟徐之遠的確更熟悉一些,這不很正常嗎,“差不多,差不多。”她打了個哈哈,繼續道,“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就直說了,我的確是想來探探你的口風。”

“想知道楚家和穆家會不會聯手合作,你知道我跟穆家有些嫌隙,這裏頭我不能不做些防備……”

楚譽歎口氣道:“你就不會如此探風滿樓的口風,我雖是做買賣的,但不會做背信棄義之事,你往後於此都可放心,想知道什麽可以直接來問我,我……總是會……”

他話沒說完,外頭闖進來穿著印有風滿樓字樣襜裳的小夥計,一看到許菁菁,立馬朝她招手,然後徑直跑了過來。

許菁菁站起身,看小夥計有些麵生,但他神色慌張,她還是立馬問道:“什麽事,可是風滿樓……”

“不、不,不是,掌櫃的讓我來找您,說是鍾家銀樓那邊出了事,讓您趕緊過去,他已經先過去看看了。”

許菁菁聽著鍾家銀樓四個字,當即來不及跟楚譽多說,隻行了個禮匆忙道別,就要跟著小夥計走。

楚譽卻起身跟了上來,並命人去套馬車,“我跟你一起去看看,乘馬車快些。”

許菁菁心中記掛鍾家銀樓,便沒有推拒,乘著楚家的馬車一道出發趕往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