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菁菁回到榆樹村時,天剛過晌午,老屋裏傳出一陣爭吵聲。
她經過半掩著的門,吳金花眼尖瞅到她,高聲喊起來,“還有臉回來!”
許菁菁停下腳步,吳金花衝過來拉開門,氣得撲上來要抓撓她,“你賠我銀子!”
“賠我銀子!都是你這個黑心爛肝的,你還我的銀子!”
許菁菁側身避開吳金花,瞥到老屋院子裏還站著她阿爹跟楊三喜。
楊三喜手上掛著個幹癟的包袱,正無措地站在院子中間,許長林蹲在牆根處氣呼呼地不說話。
“你還敢躲!我說的你都聽到了沒有,二十兩銀子今天你得拿出來!”
“要不是你偷偷跟著我,那些銀子我早就拿到手了!現在吳岑已經把家裏的銀子拿去付了鋪子的定金,餘下的銀子這兩天要是湊不出來,那定金也人牙也不會退給咱們,這都是你害的,你害的!”
吳金花捶胸頓足,哭嚎不已,她被許長林拉回來後,就跑去找了盧氏,奈何盧氏說她把許菁菁引來了,事情搞砸了,銀子沒到手,氣得她回來先是鬧了半天,看著實在沒法從許長林身上掏出銀子,等許菁菁回來就立即盯上了她。
“別跟我說你沒有,酒坊買地的銀子先拿給我,現在就給。”
許菁菁斜眼冷冷看了吳金花兩眼,“酒坊的銀子,你一個銅板都別想拿。”
“今天你上外頭跟人嚼舌根子的事,我還沒跟你算,你還湊上來要銀子?”
吳金花被堵了回去,本來她已經許久沒有招惹許菁菁,尤其是許老二一家搬離之後,她有些怕許菁菁,但這次實在要被套進去許多銀子,心肝肉痛的顧不上那許多,才衝出來能討回一點是一點。
“我也沒說什麽過分的,而且說一兩句怎麽了,說一兩句能得不少銀子呢,那吳岑盤鋪子的錢就有了呀,你們許家誰也不幫,那我不得自己想法子?”
“再說了,說一兩句連根頭發都不會少,一層皮也不會掉,我說說怎麽了!”
“你說怎麽了!酒坊買賣做得好好的,你上外頭去說這些有的沒的,壞了酒坊的生意,你拿什麽補回來!”
許長林實在是氣惱得狠了,聽到吳金花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立馬衝了出來,“你要給吳岑拿銀子盤鋪子,我沒說什麽,你自個攢的銀子隨你用,但你為這事壞酒坊的買賣,就不行!”
許菁菁聽著阿爹聲音越來越大,趕緊把人推進老屋,江瑾楓叔母可不定隻派了
吳金花也跟著進來,不死心地繼續討要她損失的銀子。
“什麽買賣叫人說兩句就沒了,那是她自己不行,這還想賴我不成,再說了,誰知道她在外頭做些啥子得罪了人,不然別人為什麽要打聽這些事,當家的,你處處維護她,別到時候反叫她給害了!”
許長林叫吳金花說得愣住了,不由得轉頭看向許菁菁,問道:“菁菁,那些都是什麽人啊。”
許菁菁不想提及江家的事,便把事情跟穆家的打壓整合在一起,順便把楚家和葛家有意合作,一起跟穆家對抗的誠意也給帶了出來。
“葛家是酒坊如今最大的主顧,雲中錦就是葛家手底下的風滿樓幫忙帶起來的。”
“楚家在長陵也是做買賣的行家,很多買賣都在做,若是跟我們合作,楚公子答應長陵還是維持現如今的狀態不變,他隻參與長陵城以外的部分。”
她簡單介紹了兩家的情況和合作的要求,留意看她阿爹的神情,竟然沒有太多的驚異和排斥。
“這個什麽穆家的,真是太可惡了,我們酒坊隻是在長陵,又威脅不到武州,竟然還出這種陰損的招兒。不過這楚家和葛家,都是仗義的,你可得好好謝謝人家,不管選誰不選誰,都不能把原本的關係給弄僵了啊。”
“選哪家你就看著辦吧,酒坊竟然被人瞧上了,隻憑我們自己幹不過,跟人合作也無妨,隻要酒坊的招牌不變就成。”
許長林初時聽說穆家針對自家酒坊的時候,心裏就不太安穩,他經曆過酒坊在自己手上幾近消亡,跟這個比起來,多兩家有實力的商賈幫忙,並不是不能接受,他甚至有幾分覺得慶幸。
許菁菁沒想到阿爹竟然沒有反對,她原本還做了準備要費一番口舌說服她阿爹把這事交給她處理,此刻竟然用不上了。
“好,我考慮考慮,再做決定。”
許菁菁話才說完,吳金花在一旁不答應了,上前拉過自己兒子,橫在她和她阿爹之間。
“當家的,這怎麽能行!”
“好好的酒坊,怎麽就要多些個外人進來,那還是咱們家的酒坊麽,要讓外人進來,憑啥不讓三喜也掛個名兒!”
“那要是讓那什麽葛家、楚家的到酒坊裏來,三喜也得去,當家的,你可別聽她的胡來,這酒坊裏都是外人,連個自家的男人都沒有,那還得叫人欺負死!”
許長林沒想到吳金花一開口就是要讓楊三喜進酒坊去,想也沒想就回絕道:“那不成,葛家和楚家那是長陵的商賈之家,做買賣那是行家裏手,能撈許家一把,三喜那去幹啥,胡鬧麽這不是。”
許菁菁也同時直接掐滅了吳金花的念想,“許家酒坊幾時要輪到楊家的人來撐場麵了?”
“你即便要給他改姓,那也得看我家收不收!”
吳金花從沒被許家父女兩個同時懟著瞧不上,一時變了臉色,“當家的,你這話什麽意思,我們三喜哪裏差了,是你從來沒給他機會,酒坊也沒讓他沾邊,什麽都聽她說了算,那我還不能替三喜討個說法麽……”
說著她便嗚咽啜泣起來,仿佛收了天大的委屈一般,鬧騰著若是許家酒坊要讓外人進來,非得也讓楊三喜進去做個管事的。
“不然,讓她去弄那什麽勞什子新酒坊,舊的給我們,總不能吳岑那兒還虧著幾兩銀子,這裏也輪不著我們娘倆,這麽多年了,三喜那也算得上你半個兒子了吧……”
許長林平日裏也肯給這母子兩人花家裏的銀子,雖然女兒分給他的也不多,但他自己沒什麽花頭,都給了吳金花,誰知她還惦記著要酒坊。
“酒坊不成,酒坊隻能在菁菁手裏。平日裏你要銀子,我手裏有的都給了你,前些年過的苦日子,也算對你有了交代,三喜我也沒虧著,他吃不了苦不去找活兒幹,我也沒說過半個不字,但是你們要拿酒坊來霍霍,就是不成!”
許長林甚少發脾氣,今日吳金花幾次三番地卡著酒坊說事,他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住了,當即把話挑明了說,一下把吳金花堵得目瞪口呆,連辦苦哭訴都給忘了。
許菁菁看阿爹在酒坊的事上還不至糊塗,要說的楚家葛家的事,也早就說完了,更加懶得看吳金花做戲,轉身往自己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