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陸家,楚譽知道的事情便都告訴了她。

原本途徑魯陽在驛站落腳的商人,便多是準備乘船沿運河北上,這其中更是以陸家為翹楚,每年都要經過此地兩次。

楚譽從前領隊途經魯陽時,都曾碰上過。走魯陽運河北上的商人,就沒有不知陸家的。

陸家從南到北一路把貨品帶著走,每次都在魯陽驛站落腳,最遠能到大鄴最北的邊境鷺州,再從北邊把南邊沒有的東西沿途帶回來,走一趟掙的比別家七八趟還掙得多得多。

如此跨越南北的商隊,還帶著貨物,行商難度非一般的大,不是誰家都能走得通,整個武州,也就陸氏獨此一家。

且更為巧合的是,陸家初時起家的時候,也曾在武州做過酒的買賣,才冒一點頭的時候,便被穆家打壓擠兌,把陸家的買賣攪黃了。

彼時的陸家家主自那以後,才帶著族人探出了南北一條道的商路,可謂因禍得福。

所以現任家主才對同樣跟穆家對抗的許菁菁多了幾分親切,即便隻拿二成利,也願搭把手,便幫她把酒帶往北方。

知曉了全情的許菁菁看著手裏的金釵和玉鐲,心道難怪陸家如此大方,此中頗有些同仇敵愾的意味。

她是沒想到,在魯陽驛站因鬧水匪臨時停下,反而因禍得福遇上了陸家。

得著這個機會,她是分外珍惜的,若是真能借陸家的勢打開南北一條線上的銷量,長遠來看比跟穆家在武州糾纏不休,不知要強上多少倍。

所以別說讓二成利,就算再多兩成,能幫她把酒遠售出武州,她也是願意的。

“陸昌然、陸荀意兄妹倆年紀雖然不大,但早兩三年就已經跟著上任家主走這條線,兩人每次帶隊,商隊裏都帶一隊鏢師,跟他們的貨走,你可完全放心。”

“且方才的書契我仔細看了,若是路上貨物有損,陸家照單全陪,等明日鍾姑娘安排貨送來了,我覺著可以不必留許多給魯陽城裏的店鋪,多一些給陸家更合算。”

“甚至酒坊可以把下半年買賣的重頭,押在陸家身上。”楚譽認真分析道,許菁菁卻被陸家兄妹的名字驚著了。

“陸昌然、陸荀意?”她喝著茶都給嗆了出來,回頭看向紅玉,這兩個名字莫不是今天在後牆,陳夫人喊的那兩個。

“是,陸家現任家主陸昌然、陸荀意,怎麽了?”

楚譽以為她驚訝於陸荀意一個女子走商,接著道:“陸家這一輩有兩個家主,長子陸昌然,自小愛舞槍弄棒,做買賣不如他妹妹陸荀意。”

“他們的父親很開明,並不因小女是個女兒就把她困於家中待嫁,也是跟著兄長自小學做買賣的,自她做買賣的天賦超過他的兄長之後,陸家實際上掌控買賣的就是陸荀意了。”

“陸昌然如今在武州開了鏢局,商隊裏的鏢師就是他的人。”

許菁菁擺手,把手裏的茶杯放下,咳著道:“咳、咳、不是,咳咳,我今天救了的那位夫人,她的弟弟妹妹就叫昌然、荀意!”

這一番話把楚譽也震住了,“不曾聽聞說陸家兄妹上邊還有位大姐,且還是陳大人的夫人?”

楚譽不能肯定的事,許菁菁就更不知道了,不過她確定今天在後牆聽見了陳夫人喊這兩個名字。

當時場麵頗亂,她把陳夫人交到她的親人手上,自己也回了驛站,並沒有留意這昌然、荀意兄妹兩個長什麽樣。

但就陸家突然主動來找她幫忙把酒帶出武州,且又送來貴重禮物來看,這十有八九她猜的是真的,否則以陸家的實力,並不需要多此一舉帶上她的酒一起走商。

或者說陸家並不缺她這一點利潤。

“我覺著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不過既然陸家跟陳夫人都沒有對外提及此事,那我們便不要與外人說,等進了魯陽城,陳夫人邀請我們到陳家吃飯時,或許會見到他們,到時就知真假了。”

許菁菁話說完,楚譽也點頭認同道:“確是如此。”

“你放心,你與我說的這些,我不會告訴第三人知曉。明日還是照常準備好回禮,我可以跟你一同去拜訪嗎?”

楚家在長陵雖然買賣做得大,但遇上陸家這樣的,尤其還有機會攀談上話,楚譽也不想錯過中個機會。

許菁菁點點頭,“好,明日一起去,但今日簽書契時也沒見著他們露麵,明日也不知能不能見著。”楚譽幫了她許多,這一點要求她願意幫忙,何況楚譽隻提了要一起去見見,並沒有要求她給陸家提任何要求。

兩人約好明日一早進城,許菁菁便退出楚譽房間,回自己屋裏去。

與陸家相關的事情暫且商定,她心中又不免浮現與江瑾楓在驛站匆匆見麵的場景,夜裏便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紅玉跟她一間屋子,忍不住問道:“你可是哪裏不舒服?”

許菁菁翻身卷著薄毯挪到紅玉的塌上,“前幾天你不在,我見著江瑾楓了。”

紅玉麵色不改,但眼中一閃而過的驚異還是叫她捕捉到了,“隻是第二日他又走了。”

“紅玉,你知不知道他最近在做些什麽?”

紅玉看著她圓溜溜的大杏眼,點頭又搖頭。

許菁菁氣餒道:“知道但不能說?”

紅玉點頭。

她似是找到了與紅玉交流此事的法子,來了興致,團好薄毯興致滿滿道:“那他在忙的事跟我有關係嗎。”

紅玉搖頭,想了想,又點頭。

許菁菁又沿著延申著問了幾個問題,每到不能回答的時候,紅玉竟然還可以不點頭也不搖頭。

她無奈地回到自己的**,枕著手發呆。

他總是這般藏著掖著,她從前一直等著,可是等到最後,他人已經回來,江家也已經恢複了清白,她確不是從他口中得知。

就連吳清妤都知道了,她還蒙在鼓裏。

再說這次在驛站匆匆見麵,她說不清是什麽感覺,明明自己已經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買賣上,已有段日子沒想起他來,他便突然出現了一陣,隨後又沒有隻言片語地消失,她不喜歡這樣。

似夢似醒間,她暗道這次魯陽之行回去,他要是再不來跟她說清楚,她就真不打算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