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菁菁回到房裏細問才知道，那些毀了約的主顧，基本都是她才跟楚譽去談的許家酒坊的老主顧。

徐之遠打聽過了，曾有穆家的人暗中與這些店家接觸，而後便有半數下了她的酒，鋪子裏卻多了穆家的酒，且都能以低於市價的價格售賣，如此算下來即便賠了她銀子，還是有得賺。

何況跟穆家比起來，她家酒坊目前也隻不過是一個新起的酒坊，雖然祖上曾有些名頭，但早就沒落了不說，小小的村中酒坊，如何能跟穆家隻要在武州聞名的釀酒世家相比較。

選誰不選誰，精明的生意人都不會把注押在她身上，那些沒被說動的，看重情誼和猶在觀望的又各占一半，這樣看來，酒坊如今的行情的確算不得太妙。

若非在魯陽偶然遇上了陸家，她此行魯陽，前頭還沒啃下來，後邊就叫人拿火點了屁股，處境不可謂不艱難。

不過眼下有陸家這一條路作保，隻要真能把買賣往北邊一路做開來，穆家的這點小動作，也就不夠看了。

故而此刻跟陸家的合作便變得尤為重要。

這事原本是錦上添花，即便不成也不太耽誤，如今隱隱成了溺水的浮木，叫她不得不重視，打起一百個精神應對。

偏偏陸家此次跟她合作，願意把酒帶出去，更多的可能是答謝她救了陳夫人，這就有些棘手，別個要隻是幫著帶出去，不肯費心推買，這酒在陸家玲琅滿目的貨物裏，壓根起不了水花。

“嗯，這事我知道了，毀約了的不必管他，送回的酒檢查好沒問題再收，已經開封的退回去，讓他們自己處理，賠的銀子也照收不誤，不必做小伏低地討好他們，我再另想法子。”

她說罷沉吟道：“至於那些來作亂的，多半是找不著穆星珩了便來找酒坊的晦氣，找幾個人透消息給他們，就說當初說好給她們漲工錢的是穆家的酒坊，把穆星珩家的位置也告訴她們，還有那幾個幫穆星珩來酒坊挖人的婦人，一並曝露出去。”

“其餘的就不管了，讓她們自去穆家鬧去。”

“對了，冬雪和碧姝她們幾個這幾日如何，可有被幹擾到。”

鍾湘菱一路因酒坊的事心焦氣燥，提起冬雪碧姝，才算有了好臉色。

“她們幾個都好著，沒受多少影響，你沒在酒坊的這幾日，我把新人雇來，都是她們幾個接手安排的，有模有樣的，特別是碧姝，做事有章法，還能帶著她們三個一起，雙雙也是她看顧得更多些，沒叫外頭雜七雜八的聲音嚇著她。。”

“那便好。”

許菁菁聽說他們幾個都還算穩當，心放下來一大半。

讓鍾湘菱換身衣裳，在房裏暫且歇著，一路勞頓又等著大太陽，衣衫都叫汗濕透了，“一會兒讓紅玉給你找些吃的來，先睡會兒，我還有事，就不在屋裏陪你了。”

鍾湘菱不是矯情的人，揮手讓她快走，自去換下衣裳靠著歇息。

許菁菁出了房門，楚譽還等在外頭的廊上，“吃的已經叫文信拿去廚房熱了，待會兒讓鍾姑娘她們先吃，我們去一趟陸家兄妹哪兒？”

他其實隻要不想著旁的事，很容易就能看出許菁菁心裏想的事，她此刻從房裏出來，滿臉寫的都是對陸家這次合作的重視，都有點纖悉不苟的模樣。

“酒坊的事不順利？不打緊，陸家這邊是穩妥了，那幾家不做了也沒什麽影響。”他寬慰道。

“你怎知穩妥了，我覺著還懸。”許菁菁從給紅玉手裏拿過匣子，方才在屋裏沒在鍾湘菱麵前歎氣，怕她心中多想，此刻跟楚譽說起買賣的事，總算露了點憂色。

“我看他們要真不想做著買賣，隻是為著答謝你救了人，多半會一點利都不要，直接白幫你帶出去。”

“買賣麽，雖然有感激之情在，但還是奔著掙錢去的，所以也不必太過憂心了。”

聽他的話，許菁菁稍稍定了點心，點頭嗯了一聲，轉身邊下樓邊道：“你說的也有道理，先去看看再說。”

兩人下了樓，楚譽引路，先是在後廳裏尋到了陸家的家丁，就是先前來給她送書契的那個，道明了拜訪之意，那家丁客客氣氣的躬身言謝，轉身就替她傳話去了。

同坐在後廳用飯的其他商人，不免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陸家落腳魯陽驛站，平素也有奔著他們兄妹兩個來的，但幾乎都見不著麵，無論拖誰都是直接回絕的。

更別說陸家的家丁立即就去傳話了，一時有人好奇猜測她和楚譽的來頭。

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偷覷和小聲議論，若換了往日，許菁菁定是心中不滿要宣泄幾句的，此刻卻因要跟陸家做買賣的事心中塞不進別的，人說話也當聽不到，沒功夫搭理。

有幾個識得楚家的，拿著酒杯要來套近乎，寒暄著想打聽她的事。

楚譽也一一婉拒了，隻道是陪著一道來魯陽談買賣的，別的一概錯開不答。

一時間後廳裏許菁菁的身份驟然成謎，有些個去過長陵的，知道她是一間酒坊的掌事，但怎麽跟陸家做上的買賣，卻是沒人知其所以然。

更有人竊竊猜測，她一個小酒坊的掌事，哪有本事能見到陸家的家主，定是用手段買通了陸家的家丁，能往跟前報個信就不錯了，一會兒準被拒絕不見。

許菁菁沒理會周遭的議論，跟楚譽在遠處等待，不多時，方才去報信的家丁返回來，到了她跟前，仍舊畢恭畢敬地請她隨著去。

去的竟然真是陸家兄妹的房間。

方才覺著她不可能見著陸家兄妹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許菁菁和楚譽跟著陸家的家丁進了陸荀意的客房，她正在裏頭拆九連環玩，兩人進到屋裏，才看到陸昌然也在，正立於窗旁的桌前提筆練字。

陸荀意放下手裏的九連環，看了眼她手裏的匣子，挑了挑眉毛，“陸昌然，你輸了。”

“我就說你那法子不好使，看吧，人還得費心與你回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