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管事附和著笑:“也不算是咱們坑她,和郭家的關係三夫人自己不知道,又不問清楚的。”
顧二夫人又咬了一口橘子,這橘子雖然上市得早,還有些泛青,味道卻酸甜好吃。
“這橘子好得很,我賞你一籃子,你拿回去吃吧。”
丫鬟很快拎了一籃子橘子出來。
傅明月很快就知道了劉管事提著橘子離開二房的事。
施媽媽心裏發愁:“三夫人……我看這些下人,一個個都向著二夫人呢,給夫人這兒匯報了事,轉眼就能讓二夫人知道了,等到你真的開始管家,這些人肯定要暗中使絆子的。”
傅明月淡淡道:“……怕是等不到那個時候。”
顧二夫人現在就要給她使絆子了。她現在也大概能猜到,要是禮已經送過去了,她難免會被眾人議論幾句,她得趁著禮還沒有送過去,她得先做點事……
施媽媽又說:“那要不要我去問問郭家的事?”
傅明月搖搖頭:“沒必要,我明日去問老夫人就是了。”
她也不是什麽好人,在她聽說顧二夫人和顧則重的事情之後,隻覺得顧二夫人有些可憐,可後來她明顯是得顧則重的庇佑,這明顯說明兩人是有點什麽的。
祝寧清高傲慢,顧二夫人圓滑聰明,兩個完全是不一樣的人。
顧二夫人……還真是一言難盡啊!
她也懶得為顧二夫人遮掩,顧二夫人想讓她出錯,這何嚐又不是她送上門來的錯處?
第二天給顧老夫人請安的時候,傅明月抱了小長安去。
小長安吃得好睡得好,更加長得白白胖胖的,傅明月抱著一會兒就手酸,長安這孩子也不怕生,誰都能抱得住,也都能逗得他笑嗬嗬的。
顧老夫人抱著長安,臉上也帶了幾分笑意。
長安穿了件褂子,坐在顧老夫人懷裏呀呀呀地說著。
傅明月就說起郭老夫人的六十大壽:“……既然是整壽,老夫人您去不去呢?”
顧老夫人搖頭笑道:“老了懶得走動,就你二嫂和你四弟妹一起去吧!”
顧二夫人笑了笑:“您倒是犯懶了!我和四弟妹卻要辛苦了。”
說著,她就要伸手去抱小長安。
傅明月繼續道:“那就奇怪了……我看您五十大壽的時候,郭家還送了許多禮過來,我還以為和咱們顧家關係很深呢,我還讓劉管事備了挺厚的禮送過去……”
她說著,聲音一輕,“我這個禮可是安排錯了?”
顧二夫人抱著小長安的手一緊,小長安被她勒得不舒服,扭了兩下就哇地哭起來,她又忙調整了姿勢,可已經晚了。
顧老夫人皺了皺眉,叫了劉管事過來問話:“……都安排了些什麽?”
劉管事戰戰兢兢地回答了:“……一對粉彩琺琅梅瓶,三副赤金嵌綠鬆石的筷子,六百兩禮金。”
那就是千多兩的東西了……
損失錢財倒是沒有什麽,就是讓人家接到東西後心頭不安,什麽情分送什麽禮,送過頭了就有問題。
幸好還沒有送過去,不然就真的不好挽回了。
顧老夫人敲板定釘:“既然還沒有送過去,就改改吧,三副筷子就不必了,禮金改成二百兩就好。”
劉管事應喏。
顧老夫人又說:“你什麽時候開始做管事的?”
劉管事答道:“已有七年了……”
“七年的時間都過了,什麽關係備什麽禮,你該不該知道?”顧老夫人淡淡地問。
她不管事兒是一回事,可管起事情來也是不含糊的。
劉管事知道顧老夫人這矛頭是對著自己了,眼看著汗水就要流下來了:“小的……一向是聽吩咐做事,是小的疏忽了!沒想到三夫人剛開始管事,這些都還不熟悉……”
還想拉她下水?
傅明月站起來屈身行禮,“也是我的錯,應該事先把情況問清楚才是,就算是劉管事沒有意見可給,也該去請教二嫂,不能自己妄下決定……”
顧老夫人聽她這麽說,哪裏還會怪她,伸手拉她坐下:“怪你做什麽?不知者無罪!就是我剛開始管事,也不可能把大大小小的世家都分清楚……何況你現在還要帶著長安。分不出精力也是應該的。”
顧二夫人臉色有些不好看。
這傅明月年紀不大,還真是會說話,她肯定早知道郭家有問題了,卻要等自己來設計她,傷人傷己,對她傅明月來說,這已經不算什麽損傷了,但她很可能失去一個忠心的管事,得不償失。
顧二夫人原以為她年輕不懂事,沒想到還是此中高手!
“原先提攜你的,是老二媳婦。”顧老夫人喝了口鬆子泡茶,淡淡地道:“你且先歇息幾個月,讓副管事跟著老三媳婦做事吧!我再罰你兩個月的月例,你回去後好好想想!”
劉管事更是汗如雨下,他從原先一個小廝做到如今的一房管事,其中艱苦怎足道出?顧老夫人輕輕一句話,就能耗損他多年的努力……看著原先還真是看錯了眼!
他不敢多說話,領了罰就退下了。
長安扭頭找自己的母親,伸出著胖胖的藕臂,小臉淚痕未幹。
傅明月對顧二夫人歉意地笑笑:“這孩子還有些怕生呢!”
說著,她就伸手把長安抱了回去。
長安立刻摟住母親的脖子,不住地抽噎,委屈得很,再也不要別人抱他過去了。
顧老夫人輕聲道:“明月,我看孩子也有些餓了,你先抱他回去吧。”
說著,她又對顧四夫人等人說,“你們也先退下去,我想休息一會兒。”
顧二夫人臉色冷冰冰的,背脊挺得很直。
眾人很快就退出去了。
顧老夫人就道:“老二媳婦,你知道我為什麽把你留下來嗎?”
顧二夫人笑了笑:“該是因為劉管事吧……這事也怪我!沒有事先想到,跟劉管事說清楚。”
顧老夫人搖了搖頭,語氣依舊淡淡的:“你可別看我老了,就當我是個老糊塗了,你**出來的人,會這麽不懂事?傅氏固然有做得不足的地方,但她年輕經驗不足,那你呢?你就沒有存心算計她了……我告訴你,我這次先殺雞儆猴了,以後再讓我發現了,可就不止這麽簡單的處罰了。”
顧二夫人心裏冷笑,她和傅明月都有錯,就隻警告她嗎?
可她麵上卻歎道:“是我糊塗了,以後斷不會再有了。”
顧老夫人點了點頭,閉上眼睛躺在藏藍百吉紋杭綢迎枕上,臉色無血般蒼白。
顧二夫人默默地看著,心想顧老夫人身體倒是越來越差了……
辦過百日宴,長安的大名也確定下來。
傅明月把想回傅家一趟的事給顧則淮說了,顧則淮讚同了:“你帶著長安去陪他們幾日……”
他頓了頓筆,又細細地叮囑她,“你一定要帶著護衛回去,每日不要太累了,夜裏不能長時間看書,也不準做針黹,長安要是吵你,就讓他跟乳娘睡,記得嗎?”
傅明月嫌他管得多:“我就是去住幾天……侯爺說這麽多做什麽?”
他放下毛筆摟住她的腰,笑道:“好不容易養了這麽多肉出來,你要是再瘦回去了,我可不準!”
說著,他低頭親了親她的麵頰,輕聲說,“我還讓十九跟著你,好不好?”
傅明月搖搖頭:“十九是要貼身守著你的,我不要。”
顧則淮見她不願意,就找了另一個護衛隊長跟著她回傅家了。
傅明月和顧老夫人說了,第二天一早就套馬,帶著長安一起去傅家了。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傅明月就回到傅家了。
傅德文早就得了信兒,脖子伸的老長在門口等她。
等接了她回到家,桂姨奶奶和傅二娘都等著,傅明月把自己帶的禮和糕點等物分了,陪著傅德文在傅家後院散步。
她雖說從小不是在這兒長大,可卻覺得十分熟悉,這是她的家啊!
傅德文抱著長安就不放手了,長安攬著外祖父的脖子,也打量著周圍陌生的景色。
他喜歡別人親他,傅德文親了親他的鼻子,他就咯咯笑了好久,也很願意讓外祖父抱著。
傅明月僅僅是笑,看傅德文換了手抱長鎖,伸手想把孩子接過來:“還是我抱吧!您抱這麽久,手也該酸了,他又長得重……”
傅德文卻不要傅明月接過去,笑道:“沒事沒事,他才多重點!你小的時候也生的胖乎乎的,比他還重了,不也是我抱著長大的?”
說著,他親了親長鎖柔嫩的麵頰,問他,“你說是不是啊,你娘親還嫌你重呢!”
長安覺得親得很癢,咯咯地笑。
走了一會兒,傅明月跟著傅德文回了院子。
院子外麵的幾株棗樹長得好,掛滿了紅通通的棗子。
桂姨奶奶已經讓婆子拿杆打了許多下來,洗好後裝著青瓷碟裏端上來。
傅德文笑著讓傅明月嚐嚐:“你小時候最喜歡吃……還非要爬到樹上自己摘,結果額頭都摔破了,把伺候你的嬤嬤嚇得不得了,幸好有名醫拿膏藥給你擦,沒留下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