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之雙有個手下是負責審查移民的，名叫雷露，她會把一些特殊的移民申請否決掉，再把信息轉手賣給居藍藍，居藍藍則聯係外星球的蛇頭，讓這些人花錢偷渡。”邵萬道，“這已經是一個危險犯罪團夥的完整鏈條，信息提供者，保護傘，外星勢力，本土嘍囉，有權，有錢，有武器，有知識，在警界的教科書裏，稱這種團夥為金剛石結構，極難打掉。”
邵萬拉開抽屜，拽出一口小保險箱，遞給江燁。
“這是我剛剛說的那些內容的全部證據，密碼您生日。”邵萬說，“沒有備份。”
江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邵萬的舉動很忠誠，也很聰明。
“這件事我親自去查一下，後續什麽時候需要行動，會通知你。”江燁拎起箱子起身，“這個特務組織立了大功，從你到下麵辦事的人都該封賞，上回撥給你們組織的經費也快花完了吧？我回頭打給你五個億，你看著辦，辦完了發個明細給我。”
邵萬起身，“是！我送送您。”
“別送我了，咱們星球……人越來越多，錢越來越多，地盤越來越大，就像土壤陽光雨露變充沛一樣，什麽野花野草都長出來了。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你的工作壓力很大啊！”江燁感歎，“該忙的忙，該歇就歇會兒，不必送了。”
……
回到家。
江燁鑽進書房，打開保險箱。
滿滿一箱子的照片、文件。
江燁一張一張地認真讀，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熟悉的香氣，柔軟的身體坐到旁邊，抱住江燁的腰。
“老公你怎麽一臉不開心，遇到什麽事情了？”岑夜夢關切地望著他。
“最信任的感情深厚的朋友，如果偷偷背著你做些你不允許的壞事……你會怎麽想？”江燁漫不經心地問。
岑夜夢表情吃驚，“誰？”
“已經基本確定居藍藍涉案。”江燁歎氣，“馮之雙還不確定，可能涉案了，也可能被下屬蒙在鼓裏。”
岑夜夢震驚地張口結舌，“涉案？！什麽案子？”
“罪狀可多了去了，幾乎可以殺頭。”江燁長歎一聲，“我不明白，她為什麽要這樣啊，她難道缺錢嗎？六個億對她來說算什麽？她的錢多的花不完，為什麽要做這種案子？”
“有可能……”岑夜夢欲言又止。
“什麽？”江燁扭頭看她。
“我還是不說了，我完全不了解情況，我和居藍藍也不熟，都是些道聽途說的幼稚想法，後宮不得幹政。”岑夜夢搖頭。
“都太空時代了還搞封建餘孽那一套，什麽後宮不得幹政，你是第一夫人，你是江燁星的球長。”江燁搖頭失笑，“想說什麽就說什麽，說一半就停，你難道是寫小說的嗎？”
“我以前看過一本傳記，是四環星三個世紀以前的事情。當時的四環星有個類似於紅頂商人的巨富，叫沃格特·華莉絲，她和四環星球長是初戀男女朋友，後來分手了兩個人還是好朋友，她就借球長給開的綠燈壟斷四環星各種市場，瘋狂斂財，常年坐穩首富位置。”岑夜夢頓了一下，“最後，沃格特·華莉絲以巨額資金收買了一大批將軍，發動兵變，把四環星球長打死在宮裏，取而代之。”
“斂財是為了奪權？”江燁皺眉。
“沃格特·華莉絲說，所謂暴利行業都是小打小鬧，真正賺錢的生意，是對外星球進行侵略占領，所以她控製了四環星。四環星在之後的十年內完成軍球主義改造，對外侵略擴張，對內鎮壓百姓，每年訓練一千七百萬新兵，開始大肆占領外星。巔峰時期平均每周擴張外星領土一百萬平方公裏。”岑夜夢道，“沃格特·華莉絲還說，性是人間樂事，但在擴張領土的快感麵前不值一提。”
江燁默然。
如果之前聽到這種話，他完全不往心裏去。
但是如今他忽然看不透居藍藍了。
他想起站在高處作畫的江森林，全神貫注，筆下神跡綻放，身姿如同上帝。滿畫室的信徒虔誠觀看，靜的能聽見呼吸聲。
“兒子如果此生沉迷藝術，不掌大權，或許是好事。”江燁歎氣，“有時候我會想，此生或許是我的業障。”
岑夜夢不說話，隻是抱緊他。
“人非聖賢，無論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支持你。”岑夜夢說。
“我要睡一覺，太累了。”江燁說，“此事要從長計議。”
……
江森林首先完成了第二幅畫，即黎楠楠部隊的群像。
畫作被定名為《諸豪傑》，迅速引發大範圍轟動，多達三百餘星球進行電視、網絡和報紙新聞報道，1400餘家拍賣行、美術館、畫廊和私人收藏者提出購買意向，最高出價激增至駭人聽聞的370億，幾乎一夜成為世界名畫。
江燁在網上讀到了大量《諸豪傑》的報道。
“油畫大師馬修·道格拉斯觀看此畫後，大驚失色，說幸好我生的早，否則和江森林同期當畫家非得活活餓死不可。”
“畫作中央是此部隊的最高指揮官黎楠楠，她在仔細看過畫中的自己後表示，畫中的她比實際的她更真實，站在畫前，不是照鏡子的感覺，也不是看雙胞胎的感覺，而是李鬼遇上李逵，六耳獼猴遇上孫悟空，肉身遇見魂魄。黎楠楠稱，從未有一件藝術品帶給她這樣的暈眩、震動、狂喜和恐懼。”
“野獸複興派先鋒大師雨森陽子觀畫後昏厥，醒來後聲稱，我三十年苦畫之功僅僅是一個笑話，餘生將不再拿起畫筆。”
“雨森陽子的得意門生謝和裕也宣布封筆停畫，他說看完《諸豪傑》，回顧自己畫作，幾乎羞憤地想從樓頂跳下去，摔死了事。”
“青年繪畫大師斯梯爾·華納在社交媒體發帖，希望拜江森林為師。”
“本報記者獲得了近距離觀察《諸豪傑》的機會，原畫難以用語言形容，每個人物都可隱隱看出性格，夜間人物更活，幾乎如同神明或鬼怪附體，有難以否認的靈性。繪畫界摒棄畫得像三字已有多年，普遍認為單純畫得像是低級照片作品，但《諸豪傑》已跳脫出照片境界，幾乎攝人魂魄而成畫。”
“每個人物的皮膚紋理、皮膚下血管血流、皮膚表麵的細密絨毛、被皮膚包裹的手掌骨節、將出未出的暗斑皆極為生動，畫作中人物似乎並非顏料製成，而是製成二維的活物。此畫所在的畫室允許24小時參觀，且24小時絡繹不絕，還加裝了多個監控。有人稱，若沒有時刻監視此畫，畫中人早已逃跑殆盡，隻留空空畫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