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海跟阿時不知道,等待著他們的將是一條不歸之路。
那許鶴為了節外生枝,在他們被抓走後,又去了一趟白楊鎮的府衙,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誇大了一遍,並一再叮囑阿海跟阿時必須處死,還說這是方禦史方卓的意思。要知道,自從管伯離世後,皇上最器重最倚重,最相信的也就是他了。
一提方禦史的大名,那在隨國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如今的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誰敢不買他的麵子,不賣他的帳?
“許公子,你肯定他們不會再被放出來?”他們同樣在雲來客棧要了兩間房,亦是同樣的安排。這時,南宮青時服了藥已經睡下了,雲崖子實在放心不下,便跑來許鶴他們的房間再次尋問道。
許鶴心有餘悸地歎了口氣,
“這實是我們大意了,若不是你給那靳國世子吃過藥,讓他失憶,讓他上癮,恐怕我們就……不過,哼,”說著,他不禁冷冷一笑,“他們再也沒有機會來阻止我們了。”
“真是好險啊,不過說起來,那靳國世子的意誌力可是真夠強的,雖然他失了憶,卻也沒有對我們的話百分之百相信,不然,當時雲道長質問他的時候,他怎麽那麽猶豫,若不是他的癮犯了,恐怕,恐怕我們還真有些控不住場了。”柳郎中頗為感慨道。
許鶴瞧了他一眼,
“我說柳郎中,你好像很同情他似的,我說,你可別一個心軟做了糊塗事,就後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柳郎中一愣,
“許公子這是說得什麽話,我們是同一條船上的螞蚱,我怎麽會如此糊塗?”
“那就好,醫者仁心嘛,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許鶴暗示他道……
他們不知道的是,其實南宮青時根本就沒有睡著。他一直在反反複複地想著傍晚的那兩個人,他們口口聲聲叫他世子,難道……不過,這也不大可能,一直在他身邊照顧他的是病父他們,可是,一看到他們,他就有種很親切,很特別的感覺。
難道……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眼下,最麻煩的事就是他得的這種怪病,隻有師父能醫,讓他離不開師父,否則,他一定查個究竟。
可若是他們說得是真話,那一直在身邊照顧他的這些被他稱為師父的是些什麽人?他,他們,他們跟他們爭奪他出於什麽目的?而那兩個人為什麽偏偏不認別人,就認他……越想,南宮青時的腦子越亂,越亂就越是理不清。
想到最後,他的頭都要爆了,實在太累了,便不由自主地睡著了……
再說環兒,去鎮口給阿海和阿時送飯,卻發現兩人不在。她找了一大圈子,也沒有找到他們。心想,一定是有眉目了,跟著那幾個人到鎮子上去了。於是,又隻好返回了鎮上,回到了他們所住的小客棧。可是一問掌櫃的,阿海跟阿時根本就沒有回來過。
也許,也許他們跟著那幾個人到了另一個客棧也說不準。不如就在客棧裏乖乖等他的消息吧。
心裏想著,她便轉過身欲上樓去。
“小姑娘,等等,”她剛轉過身,還沒邁開步子,便被掌櫃的喊住了,
“什麽事?”環兒轉身問道。
“小姑娘,你過來,”那掌櫃的招了招手,“今天啊,鎮子上發生了一件事,就是剛才的事兒,”那掌櫃的下意識地警惕地環視了一圈兒,而後才收回目光看向環兒,“說是有兩個靳國人被當成細作給抓起來了,就在雲來客棧的門口。”他頓了頓,“我好像記得你那兩個朋友應該不是隨國人吧?”
是開客棧的掌櫃的,都有幾分見識,估計聽出了阿海跟阿時的口音兒。
環兒眉間一緊,神色有些許緊張,
“他們,他們……他們到現在還沒有回來……”自從世子跟公主同時失蹤之後,什麽奇奇怪怪的事都發生了,雖然她隻是聽掌櫃的這麽一說,可是憑直覺,她覺得這兩個人極有可能就是阿海跟阿時。如果他們真的被抓起來了,她該怎麽辦?
若是等她回都城想辦法進宮找到公主,恐怕他們倆人已經被當成細作處死了。
怎麽辦,她到底該麽辦?
“姑娘,我可是聽說了,他們不日將會被處死啊。”那掌櫃的跟阿海阿時他們打過交道,憑感覺他們並不是壞人,所以才跟環兒這麽說,“姑娘,你要趕緊想法子救他們才是。”
“掌櫃的,你,你在府衙有沒有關係?”環兒隻覺得天旋地轉的,急紅了眼眶子,“若是你能幫我救出我的兩個朋友,日後我必定重謝於你。”
掌櫃的雙眉緊擰,
“關係倒是有,隻是……隻是人微言輕,”他愁悵地歎了口氣,“不過,這年頭若是錢財能夠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且讓我試一試吧。”
環兒怎麽也沒想到,這掌櫃的居然這麽爽快就答應了。
“掌櫃的,您的大恩大德,我日後定當湧泉相報,”說著,她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姑娘,請起,”那掌櫃的忙扶起她來,“這也是憑緣份,我見那兩個年輕後生也是正義之士,倘若他們真的被冤枉了,也是件十分遺憾的事。再者,就是這件事我隻能盡力而為,到底能不能幫上忙,我也不能肯定,還請姑娘能夠理解。”
“我知道,我知道。”……
第二日一大早,南宮青時便悄然出了門,他一宿未睡,腦子裏總是閃出奇奇怪怪的人跟畫麵來。他想去找那兩個人,再問問他們,看看究竟是什麽情況。可是,他還沒走出客棧的大門,就被雲崖子叫住了。他隻好止步,卻是沒有回頭,
“阿世,你要去哪兒?”雲崖子走近他有些不高興地質問道。
“師父,”南宮青時驀地轉過身來,“我,我覺得很奇怪,我實在不明白,那兩個人為什麽不找別人,偏偏找上了我。”
“阿世啊,”雲崖子意味深長道,“在我們的保護下,這世間的險惡你是沒有體會過,人心隔肚皮,林子大了什麽樣的鳥兒沒有,別說是這茫茫世間了。至於他們什麽目的,估計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了,但是試問,為師跟許先跟還有柳郎中對你怎麽樣,你摸著心口想想,我們會害你嗎?再說了,我們這樣對你有什麽好處?又出於什麽目的?”
南宮青時愕然,竟無言以對。雖說那兩個人跟他有著一樣的口音,可是,可是他的師父也跟他有著一樣的口音。而且,這一路上,他們的確對他很好。
“那……我們什麽時候出發去都城?”現在,他隻想自己的這個怪病能夠快點兒好起來。因為,一旦病發起來,那真的是生不如死的感覺。
說話間,許鶴他們也走了出來,
“明日,我們要看著那兩個敵國細作被處死,才能安心地上路。”
“什麽?他們要被處死?”不知道怎的,聽到這個消息,南宮青時的心突就揪了起來,“他們,他們出就是認錯了人,為什麽要死他們?”
許鶴瞪了他一眼,
“他們是靳國人,而且行為不軌,想來,定是想竊取我隨的地形,好為他們來攻打我們做準備,難道不該死嗎?”
南宮青時隻覺得他這是欲加之罪,
“那,那敢問許先生,何以如此認為的?可有根據?如果說因為他們是靳國人,我,我跟師父的口音也跟他們一樣,難道說我們也是靳國人,難道我們也該被當成細作抓起來不成?”並厲聲反駁道。
許鶴一聽,
“雲涯子,你聽聽,你的好徒弟說得是什麽話!”
“阿世,你怎麽能用這種語氣跟許兄說話呢,他這麽做,也是為了出於保護我們大家的安全不是?這些歹人,你曉得他們心裏頭在想什麽?就算他們今天沒有害成我們,也保不準他們會去害別人。”雲崖子又擺出一副慈父的姿態,對他苦口婆心道,“你要知道,這世上最值得你相信的就是我們了,阿世,當下最重要的就是你的病治好,為師終歸到底也隻是個凡人,也會病,也會老,不能照顧你一輩子,所以,現在為師唯一的心病就是你的這處病了。”
若是不知道的人,肯定會為雲崖子這翻話感動的。
甚至雲涯子自己都被自己感動了。
南宮青時星眸微轉,
“嗯。”並低低地應道。
而這個時候,那小客棧的掌櫃的已經去了府衙,他的表哥是府衙的師爺,或許能跟那縣衙老爺說上話。他帶著一包錢,費盡周折,終是到了府衙內院兒。等了好一會兒,才等到他的表弟來公辦。他忙迎了上去,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跟其表弟說了一遍。
他表遞一聽,眉頭擰得跟座小山似的,
“表哥,這個忙恐怕我是幫不了了,這二人午時就要處斬了。”
“怎麽這樣快?”掌櫃的大驚失色道。
“你有所不知,據聽說是方禦史下的令,務必立即馬上處死。”那師爺神色凝重道。
“方禦史?他怎麽會注意到這兩個小婁羅呢?這,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那掌櫃的隻覺得事有蹊蹺。
“哎呀,我說表哥,你就不要蹚這趟渾水了。”那師爺也覺得這件事沒那麽簡單,“咦?表哥,你一大早來此打聽這件事做什麽?那兩個人跟你是什麽關係?”
“也沒什麽關係,隻覺得他們不是壞人而已。”那掌櫃的輕聲歎息道,“不管怎麽樣,我已經盡力了。”
“表哥啊,這年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還是不要管這個閑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