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北情臉上帶了邪魅,看起來比百裏莫渝更為狂狷。

像是能傾倒一人心。

百裏莫渝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蕭北情。

百裏莫渝忽而皺眉道:“陛下,你今天沒喝酒吧,怎麽看起來迷糊得很?”

蕭北情立馬變了臉,“朕好得很,你到底跟過來幹嘛的?”

“陪陛下看風景啊,慎君夷走了,總該有個人跟著陛下,不然陛下這才好的人,要是摔了碰了,再出點什麽事,豈不是枉費舜王爺的一片心意?”百裏莫渝道。

“舜王爺,誰?慎君夷?”蕭北情臉色一下子更黑了,“蕭舜可真會找事情。”

百裏莫渝心想,重點是這個嗎,不是啊陛下!

百裏莫渝的一句話成功讓蕭北情轉了心思,百裏莫渝隻見蕭北情一會兒壓抑著憤怒,一會兒又一臉嘲笑,總之那臉上是五光十色好看的很。

“陛下,舜王爺這個頭銜有這麽好內涵嗎,能讓您品味半天樂在其中?”百裏莫渝一臉嫌棄道。

“什麽舜王爺,給朕改了,叫離王。”蕭北情道。

“啥?”百裏莫渝頭上冒了一長串問號,離王是什麽鬼,難道他走了所以叫離王?

“就這樣定了,你去將禮部尚書趙青旋給朕宣來,朕要他立即給朕改了。”蕭北情道。

百裏莫渝一臉黑線,合著你把本公子當公公使喚了,還負責宣大臣覲見的?

百裏莫渝滿臉不悅道:“陛下還是找別人吧,臣不知道怎麽找那趙青旋。”

蕭北情一臉我看你是蠢貨的神情。

“朕要回宮,你走不走?”蕭北情道。

“陛下要起駕回宮啊?”百裏莫渝誇張道,“需不需要臣為您宣儀仗隊來?”

蕭北情嘴角一抽,道:“你知道怎麽宣儀仗隊嗎?”

百裏莫渝:“......”這天聊不下去了。

皇宮

李等再次出現在太監們麵前,手拿拂塵,仰頭四睨,神氣得很。

小路子又換回了原先的小公公的衣著。

這太監總管,隻能有一個。

“小路子,咱家可要多謝你這些日子幫著本總管處理內廷事宜,你辛苦了,這些日子就給你放個假吧。”李等道。

“師父,放假就不必了吧,小路子還想多留在師父身邊幫您做點事。”小路子垂頭惴惴道。

“咱家說的話應該很清楚,不需要說第二遍吧?”李等道。

“清楚,”小路子的頭垂得更低,道,“小路子多謝師父賞。”

李等拍了拍小路子帽子上那個紅珠,道:“這才聽話,咱家就喜歡聽話的人,你下去吧。”

小路子嘴角扯出一抹難看的笑,躬身退了下去。

小路子一退,李等身邊的小安子立馬狗腿地湊上去諂媚道:“師父,您站了這麽久,辛苦了,坐下來讓小安子給您捶捶腿揉揉肩。”

實際上李等也就站了不到五分鍾。

小安子見李等沒有拒絕,便眼神示意同伴搬來凳子,打起了扇子,他也開始為李等捏肩。

李等任人服侍,十足的享受,道:“還是小安子你體貼人,咱家就收你做幹兒子吧,待日後熬出頭,咱家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小安子立馬跪倒在李等麵前,叩頭道:“多謝幹爹!”

築元殿

蕭舜帶了兩壺酒,去見她的妹妹蕭虞。

她剛到的時候,見蕭虞似乎正喝下了一杯茶。

見蕭舜來,蕭虞似乎吃了一驚,帶得她手邊的茶壺也掉在了地上。

蕭虞麵色不太好,蕭舜上前道:“皇妹,你怎麽了,怎麽臉色這麽難看?”

“沒,沒什麽。”蕭虞看著自己手邊打翻了的酒杯,驚魂未定。

“皇姐,你怎麽來了?”蕭虞再道。

“我今日來,是想找個人陪我一起醉酒的。”蕭舜道。

蕭舜放下手中的兩壺酒,道:“皇妹,你陪我一起喝吧。”

蕭虞同蕭舜一起坐了下來。

“皇姐今日怎的想喝酒了,平日裏你不是不願意喝嗎?”蕭虞道。

“心裏事情多,不想想了,不如醉一場,全忘了好。”蕭舜道。

“那皇妹今日就同你不醉不歸。”蕭虞拿起酒壺,一下子喝了一大口。

蕭舜同蕭虞對視而笑,躺倒在大殿內,將酒往嘴裏倒。

渾不在意喝下去了多少,仿佛隻是為了傾瀉心中那些不快。

蕭舜卻有了幾分醉意。

“皇妹,你說日後我們倆會怎樣?”蕭舜道。

“能怎樣,蕭北情回來了,還能放過我們不成。”蕭虞道。

“是啊,這浮華一夢,終是虛妄,到頭來還是沒有爭到什麽。”蕭舜道。

“皇姐你不還是坐了幾天女皇的位置嗎?皇妹也覺得這攝政公主的位置甚好,我很喜歡,不想下來。”蕭虞道。

“嗬,”蕭舜自嘲一笑,“搶來的東西總是要還回去的,我們同蕭北情之間,總該有個了斷了。”

“皇姐,你是打算就這樣放棄了嗎?”蕭虞道。

“不放棄還能怎樣,我到現在才知道,子譽他一直是向著蕭北情的,我算什麽,我不過是他們之間打打鬧鬧的調劑,我竟希求他對我全心全意。”蕭舜道。

蕭虞看不慣蕭舜這幅頹廢的樣子,道:“皇姐,你堂堂有夏尊貴的長公主殿下,為何將心思隻放在一個男人身上,別說慎君夷,皇妹我都替你不齒。”

“是啊,我也看不起我自己,我到底什麽時候成了這樣呢。”蕭舜喃喃自嘲,“‘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果然如此,若是人生能重來,我一定好好當我的西川公主,管他什麽尚書令,我才不要傾心,我寧願招一群男寵進我西川公主府。”

“嗬,”蕭虞嗤道,“西川公主府已經被我燒了,皇姐你也回不到過去了,與其整天自怨自艾垂頭喪氣,不如振作起來,同妹妹我一起想辦法逃出去。”

“逃,怎麽逃?”蕭虞不以為然,“逃出去又怎樣,過慣了宮裏的生活,讓我出去過布衣平民的日子,我受不了,隨他們想把我怎樣吧,反正這皇宮我是絕對不會再離開了。”

“沒出息,”蕭舜再次嗤道,“我一定要離開皇宮,我是不會坐在這裏等死的,總有一天我也還是要回來的,回來拿回本該屬於我的一切。”

“皇妹,你為何如此執念?這江山本就不該是我們女人的東西,你爭來有何意義?”蕭舜道。

“不屬於女人?”蕭虞一副無法苟同的樣子,“皇姐你總有一天會悔不當初,後悔你眼裏隻有慎君夷而輕易放下了今日這一切。

蕭舜無法反駁,卻見她妹妹突然捂住了肚子,蜷著身子咬著牙不住地呻吟。

“你怎麽了?”蕭舜還沒明白怎麽回事,卻見有血跡從妹妹的裙下滲了出來。

蕭舜大驚失色,心慌意亂卻不敢去碰她妹妹,“你,你這是......”

蕭虞已經疼得近乎說不出話來,蕭舜把耳朵湊過去聽,隻聽她道:“我服了墮胎藥,流產了。”

蕭舜大急,“你,你要我怎麽說你才好,你這個樣子,如何去請太醫啊!”

“別去請太醫,不能讓人知道。”蕭虞道。

“可你流這麽多血,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皇姐我如何心安?”蕭舜道。

“不就是流點血,大不了一死,留著他才是禍害。”蕭虞道。

“誰的孩子?”蕭舜道。

“杜尋的。”蕭虞道。

“妹妹你怎麽這麽糊塗啊!那杜尋對陳宿雪做的事情你難道不知道嗎?這樣的人你為何要跟他......”蕭舜道。

“皇姐你別在這裏說風涼話,要不是皇妹我,你恐怕還在那個寺廟裏,青燈古佛,這一輩子也就那樣了,你以為我如何把你從那鬼地方接了回來,若非搭上了杜尋,我們兩姊妹哪兒還有今天?”蕭虞道。

蕭舜一時啞口,心內無比歉疚,她看著蕭虞難受的樣子,仿佛痛在了自己身上。

“對不起,是皇姐無能,不能帶你過好日子,還讓你受這麽多苦。”蕭舜道。

“杜尋就是個混蛋,果然下半身思考的男人靠不住,這麽好的計劃讓他給毀了,到手的權力他還能丟了,既如此我就送他一程,免得他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讓我白惹一身腥臊。”蕭虞道。

“你這是什麽意思?你去殺了他?”蕭舜道。

“殺人?太髒我的手了,你看他不是瘋了嗎?”蕭虞突然大笑道,“我幹的,他那副醜樣子,我才看不下去,可惜他還做著美夢讓我對他不離不棄,哈哈哈哈哈。”

蕭虞激動的同時,小腹疼得更加厲害,讓她終於安生了。

蕭舜看著她這個樣子,心裏五味雜陳,她隻能道:“我扶你去**躺著,再給你打點熱水來,你好好休息,皇姐就在這裏守著,不走。”

***

蕭北情回到皇宮便宣了文武百官上朝。

朝堂上直接道了要將慎君夷的封號改為離王之事。

眾臣心照不宣,他們的陛下就是想霸占慎君夷,封號也得自己取。

封號而已,改就改吧,在場的誰也沒有站出來多說一句。

還有就是杜尋一事,眾臣本以為杜尋謀反已經是心知肚明眾所周知的事,豈料他們陛下提都沒提一句,就像壓根沒發生過這件事似的。

而實際上蕭北情雖然沒打算在明麵上處置,也早已經派了人守在了攝政王府,攝政王府現在連隻鳥都飛不出來。

就算這樣,蕭北情也算是個大度的君王了,可就連慎君夷也不知道,蕭北情之所以沒有殺杜尋,並非是因為他瘋了殺他沒有意義,而是他曾經在兗州答應過舅母,饒杜尋一命,杜尋陰差陽錯成了瘋子,也省了後麵如何想辦法留他性命。

蕭北情做這番決定其實是經過了好一番掙紮的,杜尋染指後宮,背叛了他同舅母的夫妻情分,蕭北情覺得若舅母還在世,說不定根本無法容忍杜尋所做之事,所以蕭北情不知道自己守這份承諾還有沒有意義。

蕭北情的思緒漸漸飄遠,卻被禮部尚書趙青旋給拉了回來。

隻見趙青旋出列道:“陛下,先前西川公主登基,您的後宮已經被遣散,可要重新召開選妃大典?”

“不,不要了吧,”蕭北情嗆了起來,“這多勞民傷財。”

趙青旋聞言,覺得蕭北情說的有理,便道:“陛下所言甚是,那不如將其中一些妃嬪召回?”

朝堂之上很快有人反對道:“已經出宮了的妃嬪,如何確定貞潔還在?”

此話一出,現場一時鴉雀無聲,但很快有人道:“起居注記載,陛下隻臨幸過皇後娘娘張岄遙、莫妃莫顏,以及衣夫人衣莫渝,其餘人既未承寵,驗身即可。”

趙青旋道:“那臣就著手去辦了,陛下可還有其他要求?”

“朕,”蕭北情決定實話實說,“朕的後宮真的不需要這麽多人,此次召回,全憑意願,人數能少則少,懂了嗎?”

“臣謹遵聖意,一定打探清楚每位娘娘的意願。”趙青旋道。

“那行吧,你去吧,”蕭北情道,“不過朕可提前說好了,你要是把不願意進宮的人給朕召了回來......”

趙青旋見自家陛下那涼涼的語氣,那微眯的小眼神,感覺有一陣冷風吹了過來,大夏天的突然來一桶冰水往頭上倒,還是有些受不住,他連忙道:“臣辦事,陛下絕對放心,臣告退。”

隨後趙青旋腳步如風地離開了朝會大殿,生怕晚一步就惹上了什麽麻煩事。

“各位愛卿還有什麽事要奏啊?”蕭北情道。

“陛下,臣有本奏。”兵部尚書錢遊道。

“錢愛卿,莫不是你兵部又缺錢了吧?”蕭北情戲謔道。

滿朝大笑。

錢遊憋紅了臉,鼓著腮幫子向周圍笑他的大臣一個一個怒懟回去。

最後對蕭北情道:“陛下,臣這回是真有正事。”

“什麽正事你快點說吧,說完了朕也好回去休息,朕這大病初愈的,實在沒工夫聽你多扯。”蕭北情道。

“那臣長話短說,西北莫瓜最近似乎又不怎麽安分了,臣已經收到好幾封驛站來報,莫瓜在我有夏邊境鬧事擾民,”錢遊道,“想是因為先前西川公主登基,被人小覷我泱泱有夏竟讓一個女子登上帝位,所以近來才屢次挑釁,陛下,可需要派兵去威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