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霜坐著等了半晌,見天色越來越黑,周邊越來越多的蚊子嗡嗡嗡飛,正預備先去秋波苑收拾收拾就見自家公子麵色不善地來了。

嚴霜趕緊上前道:“公子,陛下答應了嗎?”

嚴霜沒得到自家公子的回答,卻見公子黑著臉望著她,嚴霜看了看自己,心想:“我做錯什麽了嗎?”

嚴霜一臉懵逼,百裏莫渝看著自家婢女這傻樣,感覺更來氣了,他轉身就往回走,沒好氣道:“跟我走!”

嚴霜怔了幾秒,連忙跟上。

研政殿

被百裏莫渝這一攪和,蕭北情也沒了捉迷藏的心思,嗯,主要是在外人麵前,太丟分了。

師父可是從小看到大的,自己啥蠢樣都見過,別人就不一樣了。

“師父,晚膳已經準備好了,師父現在要不要吃?”蕭北情道。

“師父倒是不餓,隻是你大病初愈,該多吃點好的,把身體補回來,你看你,”沈言寵溺道,“都瘦成這樣了,再瘦要是讓別人看出......”

蕭北情明白沈言的言中之意,他苦惱地看了看自己,確實再瘦就該叫人改龍袍了。

“那離兒同師父一起吃,師父也要多吃點。”蕭北情道。

蕭北情派人傳膳,眼前八珍玉食琳琅滿目,讓人食指大動。

蕭北情可勁兒地給沈言添菜,弄得碗裏都裝不下了,沈言哭笑不得。

“離兒再加,師父可要撐得睡不著覺了。”沈言笑道。

“師父吃都還沒吃呢,師父快動筷,不然菜要涼了。”蕭北情殷勤將筷子送到沈言麵前道。

沈言接過道:“那為師就不客氣了。”

蕭北情看著沈言動筷,自己也吃了起來。

另一邊李等領著百裏莫渝去了研政殿偏殿。

百裏莫渝對這偏殿倒是記憶猶新,他想起了自己上次拿著玉蘭折扇去找慎君夷,就是在這個地方。

百裏莫渝心想這慎君夷口口聲聲說蕭北情愛他與他無關,實際上所作所為都偏向了蕭北情,與自己聯手整治杜尋,著急阻止火葬留下蕭北情,千裏迢迢趕去南詔尋藥,這一切的一切似乎已經能說明蕭北情早已經侵蝕了他的心。

“世人皆道陛下單慕慎君夷,連我從前都被騙了,如今看來,他倆的關係還真不好說。隻是......”百裏莫渝嘴角帶著嘲弄,暗藏了心中所想。

沈言用完晚膳,便到了偏殿,偏殿內有三室,百裏莫渝搶了最大的一間住著了。

沈言倒是無所謂房間大小,他就是覺得這個百裏莫渝似乎很有趣,或者說他身上有秘密。

於是沈言便敲開了百裏莫渝的門,預備同他一敘。

百裏莫渝開門,見是沈言,作揖道:“前輩來找晚輩可是有事?”

“是有些事要同你談,可方便讓我進去?”沈言道。

百裏莫渝退開一步作邀請狀。

沈言進了門,百裏莫渝為他倒茶。

“如今後生可畏,我也從別人那裏聽到了你的事,”沈言喝了一口茶道,“能從箭雨之下救人全身而退,也算得上王城子弟中的佼佼者了。”

“前輩抬愛了,晚輩一時情急而已,沒想太多。”百裏莫渝道。

“隻是我有一事不明,衣公子可否為我解惑?”沈言道。

“前輩但講無妨。”百裏莫渝道。

“公子既有如此才能,何不盡早從軍,反而入了後宮?”沈言道。

百裏莫渝笑得意味不明道:“自是仰慕陛下風姿。”

沈言一笑而過,再道:“聽說公子祖籍雍州,敢問家父是?”

百裏莫渝眼睛微眯,道:“家父雍州衣無白,是個珠算先生,籍籍無名,不足掛齒。”

“公子別多想,隻是我恰巧在雍州住過一段日子,便想問問看是否同公子有舊。”沈言道,“果然山河之大,人海茫茫,不一定有機會相識啊。”

“前輩客氣了,像前輩這樣的大人物,該是我等遺憾未能早日同前輩相見。”百裏莫渝道。

“公子是個玲瓏人,我徒兒他惜才,必不忍公子在後宮蹉跎,公子不若聽從陛下心意,早日在禁軍中賺得一席之地,至於武舉,隻要公子有才,武舉可不參加,我將你推舉到潼關總兵李挐信那裏,李總兵乃我沈言舊友,此人禮賢下士思賢如渴,你若去,他定然將你當接班人培養。”

百裏莫渝斂眉,似在深思,片刻後他的嘴角勾出了莫名的弧度,道:“前輩的心意晚輩心領了,隻是不瞞您說,晚輩其實並不想離開皇宮,晚輩進宮全是因為陛下,晚輩去禁軍中曆練,還是因為陛下,晚輩所求隻有陛下,隻要陛下一言,晚輩可以做任何事。”

沈言眉跳了跳,這衣莫渝話裏話外都似乎對自己的徒兒極為上心,看不出這情意真假,罷了,他們年輕人的事,他們自己折騰吧。

“夜深了,公子早些歇息,沈某告辭。”沈言道。

“前輩慢走。”百裏莫渝道。

百裏莫渝起身,眯眼看著沈言出門,眼底透出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許久後他關了門,徑自睡去了。

翌日

趙正和故意起大早,就是讓衣莫渝來不及報道,可出乎他意料,這衣莫渝老早就在軍營裏晨練了。

趙正和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沒看錯人,他突然覺得很不爽。

趙正和拿著個長槍走到了百裏莫渝麵前。

百裏莫渝見趙正和那氣勢洶洶的樣子,停了訓練盯著他,想看他到底要作甚。

“拿著,跟本統領過幾招。”趙正和道。

百裏莫渝接住長槍,道:“趙統領難不成想赤手空拳同我相搏?”

趙正和哼了一聲,隨後|進了營帳拿出了一根四米多長的馬槊。

“此乃先皇所賜,製匠大師冶湛所鑄,耗費數年,刀砍上去不斷不裂,多棱破甲,殺傷力極強,普天之下少有可匹敵之兵器。”趙正和道,“先皇賜的東西,本統領自是不能讓別人碰,你可別說本統領欺你無神兵。”

百裏莫渝盯著趙正和手裏那根霸氣十足的馬槊,一時怔然,製匠大師冶湛六個字讓他想起了自己當初當的那把寶劍,好巧不巧,都是同一人所鑄。

趙正和見衣莫渝這副模樣,以為他膽怯了,嗤道:“怕了嗎,怕了就認輸吧,隻要你跪下來給本統領磕三個響頭,本統領就不記前事,好好教你。”

“嗬,”百裏莫渝回過神,嘴角扯出輕漫的笑來,“趙統領既然如此自信,那不如同本公子打個賭。”

“死鴨子嘴硬,你想賭什麽?”趙正和道。

百裏莫渝揚眉倨傲,道:“十招之內,我若能在你這馬槊之下毫發無傷,那趙統領便將這馬槊送予我如何?”

“小子狂妄!”趙正和被激怒道,“本統領看你三招都過不了!”

“話別說得太早,”百裏莫渝道,“若我輸了,我便在你手下當牛做馬一個月任你差使。”

“這可是你說的,別到時候跑到陛下那裏哭哭啼啼說本統領欺負你才好!”趙正和道。

“那就來吧,”百裏莫渝勾唇,眉間挑起邪魅的笑,“上馬與我一戰!”

擊鼓聲起,半盞茶的時間後,眾兵將齊聚演武場,場中隻趙正和同百裏莫渝兩人。

兩人各自騎上高頭大馬,眾人隻見趙正和手持馬槊威風凜凜,不由得為他呐喊助威,而衣莫渝穿上了盔甲,身材修長,英姿勃發,被稱作了銀袍小將。

鼓聲再起,趙正和足下一蹬,驅策馬兒向百裏莫渝奔去。

雙方相接,趙正和持馬槊向百裏莫渝旋刺而去,百裏莫渝橫槍以擋,手上用力將趙正和擋了回去。

趙正和驅馬繞圈,再次向百裏莫渝刺去,百裏莫渝從馬上飛躍起,趙正和刺空,抬頭見百裏莫渝正向他刺來。

趙正和堪堪躲過,胸腔怒意沸騰,策馬回身再擊。

百裏莫渝勾唇一笑,策馬前奔。

趙正和大罵:“哪裏走!”

百裏莫渝策馬不停,回頭一望,故意放緩速度,趙正和趁機攻擊,卻被百裏莫渝偏頭再次躲過。

百裏莫渝再次策馬揚長而去,趙正和愈加氣恨,追得越狠。

已經轉了場地一圈,百裏莫渝突然持長槍挑趙正和的馬,眼看馬兒將要斜倒,趙正和棄馬飛身向百裏莫渝猛然一擊,不料百裏莫渝竟然能轉瞬奪槊。

馬槊從趙正和手中脫離,趙正和不可置信地看著百裏莫渝,還未有所動作,便被百裏莫渝刺破戰甲。

為趙正和呐喊助威不斷的現場突然死一般的沉寂。

趙正和看著自己破損了的盔甲,眼底黑沉如深潭漩渦。

而百裏莫渝拿著從趙正和手中奪過的馬槊揮舞了幾下,一臉傲然肆意。

“你輸了。”百裏莫渝語氣淡漠,卻讓人覺得他說的已經不容置喙。

趙正和瞳孔放大,似乎才知道了這件事。

隨後就是頹喪之色,趙正和道:“是,我輸了。”

不過片刻趙正和又恢複正常道:“但本統領不是輸不起的人,這馬槊就送予你。”

周圍親信見此,道:“大人,不可!”

趙正和抬手阻止,道:“大丈夫立於世,要能屈能伸,我手下的兵都要謹記,拿得起放得下,他日總有東山再起時。”

“衣莫渝,本統領今日算是低估了你,掉以輕心是以才輸給了你,待日後我們再戰,本統領定要將你手中之兵奪回來!”趙正和豪氣幹雲道。

百裏莫渝見趙正和一身坦然,不由得揚眉一笑,他上前伸出手,兩人交手握好。

現場立時爆發出激烈的歡呼聲,而百裏莫渝公子奪槊之名就此傳了出去。

此一戰百裏莫渝在禁軍中徹底成名,趙正和對百裏莫渝那態度是徹底改觀,趙正和甚至同他稱兄道弟,時不時地喊他來切磋。

消息不脛而走,這場比試也被傳得十分戲劇化,更有人傳衣莫渝不過三招就在馬上奪了趙正和的槊,當事兩人隻一笑而過。

此後王城中人也都知道了衣莫渝這麽個人,很多人都想跟他過幾招,無奈此後衣莫渝行事低調,從不應戰,這讓人不禁懷疑當日之事到底是真是假。

隻有這日軍營裏旁觀的人知道,衣莫渝確有本事,趙正和力大無窮,箭可穿雲,能從趙正和手中過幾招的少有人在,而能從他手中奪槊更是前所未有。

但衣莫渝卻也常謙虛道的確是趙正和掉以輕心麻痹大意,所以他才能從他手中討著便宜。

而所謂趙正和帶百裏莫渝在禁軍中曆練之事名存實亡,百裏莫渝日常去報個道,隨後反而是趙正和變著花樣的讓他多留幾個時辰陪自己一起鍛煉切磋。

兩人算是不打不相識,相見恨晚,一拍即合。

兩旬後

研政殿偏殿

“公子,你今日還要去軍營嗎?”嚴霜道。

“趙正和喊我去陪他對打,怎麽了,有事嗎?”百裏莫渝戴上護腕道。

“公子你不知道馬上就是陛下的誕辰嗎?”嚴霜道,“宮裏所有的妃嬪都在準備給陛下的生辰禮物,公子難道不打算去找件別出心裁的禮物獻給陛下?”

百裏莫渝聞言停下了戴護腕的手,道:“還有多久?”